“嗯……还可以看啦!不过我不喜欢领队那个罗什么的,在东宫的时候她老说我坏话!还以为我没听见!”玛瑙侧过头接着说,“不过我觉得还是你跳的好看!”
说完才发现人家压根没在听她说话,而且跟另一箱早就聊开。
“手拿开。”
“如此有何不好?”
“立霜都这么说了,就请你拿开吧,太子殿下!”
“堂兄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还有,请叫她太子妃。”
“李元世!当心我剁了你的手!”
“太子殿下听到了吗?我看你身边那位不是开玩笑的。”
“打是亲,骂是爱……”
“爱你妹啊!”
……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仨说话的声音都不算大,但听得到的人还是感到一阵阵的无语。
立霜你怎么说都是太子妃吧……说出这种疑似要谋害夫君的话是可以的吗?还有太子殿下啊,您的生命可贵,作出如此不要命的言辞是对身份的不负责任啊!太后很疼您对吧?您这般是辜负了老人家啦你到底懂不懂!
玛瑙在一边听着他们一句搭一句的不知要作何感想,看看遥隔战场之远的李氏三兄弟,他们的表情显示他们好像更加接受不来。
“三皇兄!”玛瑙看见最小的李诚神色惊艳地对李信说,“太子妃说话好霸气啊!”
李信苦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合适。反而是堂兄李墨转过头严肃地教训道:“不许叫太子妃!容易让人误会!”
“哦……呃!”李诚眨得眼大大的,“不……不对吧……”
太子的皇妃叫太子妃有什么不对的吗?管太子妃叫太子妃是要让别人误会什么啊?不喊“太子妃”,我应该喊什么?跟堂兄你一样喊人家全名?可是我觉得这样喊大皇兄会生气的耶……还是说堂兄其实是在挑拨我们兄弟的感情吗?
在他们称不上友善的谈话中,表演不知不觉间已经结束了。女孩们耍完最后的一个动作为舞蹈落幕,乐器随之停下,观众席上掌声霎时暴响如雷,正席上的太后高兴地命人赏赐财物,女孩们婉转地推却了赏赐,提出早就想好的请求……
但这边对以上事情浑然不知,依然与世隔绝似的谈着自己的话题。
李墨有些耐不住了,一把捉起碍事的元世的后衣领将他向后扯,接着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立霜。他的表情阴沉沉的,漆黑的眼瞳倒映着立霜那被他的神色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的脸。
“李……”
“枫在聚酒庄。”李墨看着她的眼睛说,“那是你的酒庄对吧。”
立霜顿住,一时间忘了任何动作。
……枫?
元世很快就找回了平衡,马上反手拉开李墨捉在他后衣领的手,并顺势用力地推了他一下。李墨重心偏斜,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向后方,本来是压在李氏三兄弟身上的,但那三人见情况不对,立马躲得比兔子还快,因此李墨就摔得很不舒服了。
“啊!”本来的三个坐垫临危退缩,李墨自然是不会高兴的,“该死!你们跑什么跑!就你们这气度……哎哟!摔得我腰好疼……”
李信看看李忠,说:“问你呢!跑什么跑?”
“我……”
“对嘛!瞧堂兄因为你摔得多痛啊!赶紧扶扶!”李诚笑嘻嘻地配合着三皇兄进行一个叫栽赃陷害、推卸责任的勾当,玩得不亦乐乎。“堂兄的腰骨好像断了,他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得负责呀!”
李忠说不过他们,只好不情不愿地当那只替罪羔羊去扶李墨起来。
这边传出来的动静不小,引得四处的宾客都投来疑问的目光。太后也问:“那边是怎么了?本宫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
李诚立即笑容满面地回答道:“没什么,皇祖母。只不过是墨堂兄一个不留意摔下凳子了,正喊疼呢!”
太后吓急了,连忙问:“那没摔伤吧?要不要传太医看看?”
“堂兄说不用了,歇息一会就好!”
太后听完这话便放心下来了,但还是禁不住唸了句“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才对上舞台中的十多张年轻貌美的脸蛋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
“刚才你们的意思我听出来了,”太后慈祥地笑道,“你们想请席上的一位女孩表演舞蹈?”
罗兰淡淡一笑,说:“是的。因为她曾答应跟我们玩一个游戏,但一直没有机会,我看今天是个时机,又适逢太后您的大好日子,我们想,不如就把这个游戏改成切磋舞技,不仅达到增添气氛的效果,还可以让我们这群舞艺不精的姑娘们开开眼呢!”
太后呵呵地笑了起来,满是皱纹的眼角连成了一条线。
“你们太谦虚了!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件有趣的活动,本宫也想瞧瞧那位能让你们开眼的姑娘跳出何其惊人的舞蹈。就按照你们说的去做吧!”
众女孩欠身谢恩,然后目光一致看向了某方。
“哎?立……立霜啊,你有没有觉得那群妞……好像是在看我们呢?”玛瑙艰难地转过头去看立霜,才又一次发现人家又一次地不在注意她注意的。
立霜不知道在跟元世吵些什么,看起来应该有一阵子了,而且两人的脸色都称不上和平,特别是立霜,眼色荫翳得接近可怕,但偏偏又冷静得不可思议。
突然立霜猛地摔开了元世捉在她手腕的手,“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太子妃殿下!”一众姑娘的叫声把立霜叫住了。立霜急煞在原地茫然不知什么情况,好一阵子才发现舞台上的女孩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皇上偷偷地瞄向太后,不出所料见到太后惊讶的表情,但脸带着更多的是男人学不来的一种后宫女子专属的阴险。
立霜静静地眨了下清澈的眼睛,接着扭过头,继续疾步往门外走,像是啥都没听到又像是把自己当成隐形人,又或者把在场的人们包括尊贵的太后和陛下通通当成是空气一样,看见跟没看见没什么分别。
“咦?太……太子妃!”尽管一直很努力地保持着冷静的姿态,但看见准备下锅的鸭子正大摇大摆地走出厨房,女孩们顿时乱了阵脚,都忍不住走前了两步,有两个甚至追了上去。
这时太后冰冷冷的声音传过来了:“站住!”
一如刚才的慈祥,一如现在的严峻,突然的转变的温差让大家都难以接受,不知道这太子妃怎么就惹得太后这么不爽。
太后她老人家都发话了,立霜就算再能装也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只好停了下来,对着太后规规矩矩地欠了下身,说道:“小女突发急事,虽不合礼数,但还是要提早离席。不能陪太后娘娘祝贺寿辰,小女感到万分歉意和惋惜,还望太后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女子计较。”
下锅的鸭子真的要走了!
女孩们焦急地望向正席,却见一向慈眉善目的太后听完立霜的一番话后,神色却更阴森了。
“本宫的孙媳,好像有两个月没来给本宫请安了吧?太子妃真有那么忙吗?”太后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今天就连本宫的寿筵你都不能好好地待到散席……当然,本宫没有责罚你的意思。只是如果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妨跟我说一声,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到你?”
立霜静静地等她说完,笑道:“太后如果愿意帮忙就太好了!小女子的要求只有一个……”
“皇祖母!”元世突然亮起来的声音吓得她硬生生断了话。她猛然转头,有些恼火地瞪了眼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来的家伙。
元世对她的目光视若无睹,继续说道:“孙儿愧疚!其实内人突然要走,是因为方才孙儿把她惹恼了,内人年轻气盛,言行不慎才让皇祖母受了气,归根到底也是孙儿的错,还请皇祖母不要跟内人计较。”
筵席的气氛瞬间变了许多,别说是心怀鬼胎的权臣和他们的女孩们,就连不相关的朝臣都感到诧异不已——一向处事冷淡的太子竟然出面为一个女人说话!
立霜是压根不想领这个情,或者说这个情不是她想要的。会否惹恼太后她不在乎,太后帮她是假损她是真,她也知道。只是太后金口一开,这个缺口她不钻白不钻。
然而她刚想说话,眼角却瞄到元世在做口型——
成羽。
“……迟早有一天我会宰了你!”
元世没有回应,只是面无表情地对太后说:“皇祖母,那孙儿先带内人回去了。”
太后不置可否,立霜认为这不反对就是ok的意思,便匆匆地行个礼准备走人。
“太子妃殿下!”罗兰急忙地叫了一声,有前例可鉴,知道她叫是没用的,于是机灵地转向太后继续叫:“太后娘娘!您答应我们的事还算吗?我们说的那位就是太子妃殿下!”
看她们的表情太后早猜出来了,只是没想到姑娘们这么执着。元世都帮立霜说话了现在又要她留下来似乎说不过去,太后不禁有些迟疑为难。
见太后迟迟不说话,姑娘们纷纷围上立霜,盛情邀请她上台跳舞。表面上说得立霜的舞艺比天仙还妙,实际上谁都明白,把人捧得越高,最后摔得越惨。
东宫的宫女告诉她们,太子妃六艺不通,其中最不擅长跳舞。
见及此状,太后只好勉强说:“立霜,既然她们这么热情,你不妨舞上一段,就当是一个友谊比试?”说着看向的却是元世。
元世没有表情,虽然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似乎没有生气。
“还比试?”立霜突然冷笑了一声,瞟着女孩的眼神中尽是讽刺,“让太后帮你们说这话之前,拜托先回家练练吧!省得太后陪着你们丢人!”
这话听得女孩们和她们的父亲的脸色都不好看,其他宾客更是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似的。
“太子妃殿下。”罗兰再也受不住,转眼就换上了高傲的大小姐神色,连下巴也高傲地昂起来了,“没听错的话,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舞跳得差强人意,根本不能入你的法眼是吧?说实话,我觉得我们跳得挺好的,连太后都称赞我们了。不过既然你不愿意展现你的舞技,我们也不能逼你,只是你说出这番话,必然对我们的舞蹈有些特别的建议,还请你给我们赠几句,也好让我们这些人听得明白些,同时澄清大家对你的舞艺不必要的误会……你说是吗?”
罗兰的眼睛像狐狸一样尖长,看猎物般看着立霜。
“特别的建议虽然没有,可是如果你们这么坚持自取其辱的话,我倒是一点都不介意。”立霜看着她的眼睛说,“像是步伐不一,扬袖无力,旋转欠风,舞衣过艳,媚眼乱坠,笑容虚伪,过度露肩,心不入乐,意怀不明的小事我就不明说了。我只说一点。你们刚才跳的舞原名叫‘鸟雀纷飞’,是京城著名花楼燕雀楼的成名舞,所以你们口口声声说的特意为太后排的这曲舞蹈根本是抄袭的。抄袭也罢了,你看你们都跳成什么样子?简直有辱这出舞蹈!”
听到立霜的话,罗兰红润的脸蛋一下子脱去了血气。其他女孩脸色惨白,死命给立霜打眼色。立霜看见后,灿烂一笑,说得更带劲了。
“虽然不知道你们花了多少钱才把这曲舞买下来,但是如果你们没打算认真地跳出‘鸟雀纷飞’的真谛的话,我恳请你们把这曲舞埋了也不要跳,我看着都替它难受!”
宾客中开始有些言论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像一支朱红色的胭脂笔,一声声画在女孩们白皙的脸上,令她们看上去像是顶着一个个熟透的番茄。
“你……你在说什么呀!”罗兰故作轻松地笑道,“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舞是我们排的,叫‘仙女祝寿’,不是什么‘鸟雀纷飞’!”
一声既起,百声齐鸣。女孩们立即呼应着——
“是啊是啊!舞是我们排的,不是抄的!”
“太子妃有什么证据说我们是抄的?”
“对啊!你要叫燕雀楼的人来给你作证吗?尽管叫吧!”
“啊!我听说那个燕雀楼已经倒闭了!”
“这样就没办法了啊……”
“太子妃是搞错了吧?”
“……”
瞧这些女孩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说得拼命而激动,仿佛自己是多么的证据确凿,她们是多么爱着那曲舞蹈,是如何含辛茹苦像养儿子一般才排出的这“仙女祝寿”……
立霜都懒得跟她们废话,于是冲着席上还乖乖坐着跟李信他们吃饭聊天聊得挺高兴的玛瑙大叫:“玛瑙!”
见玛瑙望过来了,立霜接着叫道:“我之前给你的那些图你还带在身上吧?交出来,现在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足够你去哈尔滨住高级酒店的了!”
众人看立霜叫完,就丢下这群女孩离开了中殿。元世看都没看女孩们,也跟着出去了。
“你们要买?那太好了!我还想抱怨宫里不让卖呢!”玛瑙兴匆匆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叠白纸,上面的图案晃得罗兰她们都想晕过去了。
女孩们的父亲都想打这叠图的主意,但太后开口让玛瑙把东西呈上去了。太后看完,命人取来一百两白银赏给了玛瑙,玛瑙乐得“呵呵”地笑个不停。
“太后您这么喜欢舞蹈图,我回头让立霜多画几张送您!”玛瑙完全无视了现场的气氛,笑得好不快活。
但她的话倒是引起了大家的在意。
太后想了会,迟疑地问她:“你的图……是哪来的?”
“嗯?这些吗?”玛瑙眨巴眨巴着眼睛,笑说,“当然是立霜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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