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请留步!”驻守玉厄庭的侍卫威严的喝住文娘与她的婢女。随即又恭敬的执着长剑行礼道:“楚王妃和世子正在院内休息,属下等奉命驻守。敢问太子妃前来拜访所为何事?”
文娘攥着绢帕,眉目低垂,精致的小脸不见血色:“自然是奉了母后之命,来请楚王王妃去大殿一趟。”她的尾音有些微微发抖,但是神情是镇定的。
驻守的侍卫们警惕的问道:“太子妃可有皇后娘娘的手信?”
文娘的心跳的很快,却一下子被激怒:“好大的胆子!是在怀疑我堂堂的太子侧妃假传懿旨吗?若是耽误了娘娘的大事,看你们如何交代?!”
侍卫们面面相觑,为首的仔细思忖后,终于松口放行。
虽然相思曾入宫两次,但是文娘是侧妃,不曾打过照面。
她只是听是皇后派来的,心里知晓要去之处不是龙潭便是虎穴。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挣扎不如安静。
她穿的素净,简单的挽着云鬓,怀抱着乖巧入睡的世子,向文娘微微点头。便顺从安静的跟着她往玉厄庭外走。
文娘几次想与她说话,却见她神色凝重,眼神宛如死水,也不看自己。便只能紧紧地抿着双唇心思沉重的走着。
文娘愈走愈紧张,走至莲池旁,偷偷递了女婢一个眼色。女婢立即心领神会的丢了一个帕子落在池边的磐石上,“哎呀,我们太子妃最爱的帕子掉了。”
女婢转过身对着跟随在后的侍卫楚楚可怜的说道:“侍卫大哥,麻烦您帮我们太子妃将帕子捡回来吧。”
侍卫并未察觉有异,恭敬的走至莲池边蹲下去够那帕子。女婢看准时机大步向前、卖力的推了那侍卫一把。侍卫大呼一声,措不及防的失去平衡,落入这莲花池内。
“快跑!”文娘见状,连忙拉住相思,和女婢一起往德胜门的方向跑去。
相思有一些发懵,事情的发展太出乎意料。太子侧妃不是奉皇后之名来押她去大殿的吗?她这一路沉默安静,其实内心已经天翻地覆,虽然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却想象了一万种糟糕的可能。
而现在,太子侧妃居然设计摆脱了皇后的侍卫,还带着她往宫门跑?
“太子侧妃是在帮臣妾吗?”相思顾忌着怀中孩子的安危,奔跑的格外吃力,不禁已有些气喘吁吁。
“是啊。母后今日在大殿圈禁了诸位大人,想来对楚王妃的看管就不那么严了。”
相思有一丝错愕:“太子妃为了臣妾,得罪了皇后娘娘,这份恩情,真不知晓如何报答。只是日后太子妃要如何向皇后娘娘交代呢?”
文娘不禁苦笑了一下:“只怕那些侍卫会很快追来,我们还是快些跑吧。”
她生性软弱,入宫多年,一直对母后唯唯诺诺。何曾有这样的胆子与皇后作对?她胆小怕事,也不是冲动之人。只是上次,她帮皇后引太子去长乐宫,亲眼见识了皇后的心机和狠辣。回去以后,日夜惶恐。
她是真心爱着太子的,她爱他,爱他的细腻、他的慈悲、他的多愁善感。哪怕明日他落草为寇,她也愿意丢下这一世荣华,与他隐身山林。可是她的爱和忠诚,却被皇后利用,她帮助皇后蒙蔽了太子,亦成了皇后复宠的棋子。
日后他会如何看待她呢?
哪怕因为今日之事,丢了性命,她也要为他与皇后对抗一次。
“奴婢参见太子妃、楚王妃。”
画碧冷不丁的从转角冒出来,让相思和文娘吃了一惊。
“太子妃和楚王妃这是要去哪儿啊?”画碧噙着冰森的笑,明知故问的盯着她们。
文娘的脸色一下子更加苍白,不知所措的紧咬着下唇。
相思淡淡一笑,任凭轻风拂起她的发丝。她迎着阳光,微微眯起美目,她的眼神此刻与陆离的极像,辨不出情绪。她幽幽的开口,语气波澜不惊:“正要去大殿呢。只是太子妃久居深宫,一时失去了方向。还好,遇到了画碧姑娘。”
“哎哟哟,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儿?”
见太子又想离开东宫,宫人们连忙哭丧着脸,紧紧围住他,“主子啊,娘娘可是交代了,您是万万不能离开东宫的啊。”
太子笑容苦涩,绝尘俊美的面容透着难掩的颓唐:“这是在软禁本宫吗?”
宫人们一听,慌忙跪下,轻轻扯着太子的衣袖,拖着哭腔说道:“殿下这样说,真是要奴才们不得好死啊。奴才们哪里敢软禁殿下,实在是娘娘的命令不可违抗啊,殿下就再多忍耐一天吧……”
“谁敢拦我?”太子用力甩开那个宫人拉扯他衣袖的手,本想一意孤行离开东宫。却听宫人们凄惶悲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殿下走出这个门,小的们就会被娘娘诛九族啊!”
他猛然停下脚步。雪白的长袍和瀑布般的长发随风飞扬,他缓缓转身,看见宫人和女婢跪了一地,他们的额头紧紧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只要走出这个门,他就可以去玉厄庭见相思,把她带出宫去还给七王兄。可是,走出这个门,他岂不是害了他们?
他静静的站着。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感觉空洞和茫然,仿若刹那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他抬起好看的眼睛,一寸一寸的看着这个金碧辉煌、雕廊画栋的宫殿,这个他出生成长的地方,在这一刻是这么的陌生和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