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之后,一派祥和。
在回王府的路途上,气氛已然不像来时那么尴尬。是因为他狠狠的扳了皇后一局,所以心情大好吗?相思居然感觉到他周身不再那么冰冷,甚至还夸赞她做得很好。
她有做什么吗?
七王爷带王妃出宴,难道七王不再讨厌这个相府的小姐,反而还为她的父亲请封?王府的下人可不敢再怠慢相思。回府后的日子变得好过很多。
她们依旧每日去厨房领食材,再回慢香堂自己烹煮。厨房的管事也开始留心慢香堂的饮食喜好,将最好最新鲜的材料备下。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这日,青纹还似往常要去领食材,却不慎崴了脚。
“你好好休息,今日我去领便是。”相思安慰道。她的笑容如月光溶溶。
“小姐……”
“难道你想饿肚子不成?我还没有出过慢香堂,也想出去透透气啊。”
青纹只得一脸担忧的看着相思拎着食龛出门。
王府的下人都没有见过相思。她没有盘发,梳着未出阁时简单又雅致的发髻,穿着朴素的玉色衣衫,也没有任何名贵的首饰傍身。跟路遇的王府下人打听厨房的位置,下人们心里暗自惊叹,也不知是哪个房新添的丫头,好生清丽脱俗。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粗布麻衣的女子,就是他们王府的女主人。
“新来的?怎么以前没见过?你是哪个房的,过来答话。”从不远处传来陌生的男声。
相思循声望去。
一个男子坐于暖心亭,宝蓝色的锦缎绣袍,发黑如墨,俊逸秀美,相貌与七王陆离有些相近,但是又糅合了女人和小孩的轮廓特征。再加上笑眯眯的,所以有灵秀俊美之感。不若七王坚毅冷峻。
“给九王爷请安。”被相思拦下问路的婢女们忙忙行礼。
九王爷陆筠?
“罢了罢了。本王可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新来的,你过来。”陆筠招手,示意相思前去。这个呆呆的丫头相貌清爽,看着让人好生喜欢。
“快去啊,九王爷在叫你。”有好心的女婢小声的提醒着相思。
相思怔怔的走向前去。
暖心亭位于王府的中心,悬立在湖上。四周垂柳倒挂,凭栏听风,是雅致之处。
陆筠是当朝九子,皇上的第六个儿子。生性不羁,喜爱山水,他的生母是当朝从二品赵昭容,虽不得皇上宠爱,位份也不高,但也因此得以自保。陆筠闲逸,也没有什么架子,平时就喜欢跟宫人们说笑,是倜傥风流之人。
陆筠笑眯眯的打量着相思,虽然衣饰简单,但是难掩出尘脱俗的好气质;五官虽不明艳,但是瞧着好生舒服,宛如清流皓月,不惹俗世纤尘。这样好的女子,做一个小小的女婢,着实是可惜了。
“你是什么时候入府的?”陆筠问。
“不足一月。”相思淡淡的回答。
“我说怎么没有见过你,你在哪个房?”
“慢香堂。”
慢香堂?陆筠疑惑,那里不是一个空院子吗。他与陆离关系要好,偶尔回盛京,必先到他七王兄这里,久而久之,他对七王府竟比对自己的府邸还要清楚。
“在七王府可过的习惯吗?”
“心不变,在哪里过的日子都是一样的。”
陆筠越看越觉得这个丫头好生有趣,她的身上还有好闻的栀子花香。“不如,我去跟七王兄讨了你,往后只需陪我四处游乐如何?”
相思大惊,果然是个不羁之人。相思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陆筠却笑眯眯的往前紧逼了一步。虽然言语轻佻,但是他的眼神倒没有丝毫轻浮猥亵之意。只是笑盈盈的看着相思,更像是一个单纯的大孩子。
“九王爷果然不愧对风流之名。”好熟悉的女子声音。
相思转头望去,居然是扈子清!她和七王爷一并走来,男子一身玄色衣衫,宛如天神,女子一身火红戎装,娇俏中又带着不输男儿的坚毅。相思心里升腾起丝丝的醋意。
“七王兄!”陆筠看见陆离,立马眉开眼笑,没心没肺的开心唤他,倒不计较扈子清的无礼,“臣弟听闻七王兄被父王封为楚王,特来道喜!”
“九王爷tiaoxi新嫂,有把楚王放在眼里吗?”扈子清不依不饶道。她顺便看了一眼相思,皎洁的小脸不施粉黛,却焕发着朦胧月色般的清丽。
“新嫂?”陆筠不可置信,连忙转身看相思。“你是我七王兄的王妃?”
相思微启薄唇:“我……”她也好生怀疑啊,她到底是不是他的妻子?明明是明媒正娶,为什么她居然没有办法底气十足的说一声是?!看着扈子清站在他的身旁,仿若他们原本才是一对,而她只是一个小偷,偷走了扈子清的东西。
陆离心中不悦,又想起那日筵席上,她看太子的眼神。该死的女人,竟然在犹豫?难道他还配不上她不成?
“九弟什么时候回了盛京。那日父王夜宴,你并未出席,还以为你远在天涯。”
陆筠的笑容变得贼兮兮:“不瞒七王兄,那日其实我已回到盛京。只是听闻这次镇国公回朝,是为了给他那嫁不出去的女儿请旨赐婚,所以臣弟才故不出席。以免被那扈子清看上。”
“什么?!”扈子清暴怒,一张脸涨得通红,立马跳至前去,“谁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去也看不上你!”
“你是什么人?”陆筠薄怒,好凶悍野蛮的丫头。
“我就是扈子清!”扈子清双手叉腰,剑眉星目横瞪着九王陆筠。
陆筠石化。
这一幕惹得相思低头浅笑,扈子清应该是她强劲的情敌啊,可不知为何,相思心里竟然没有一丝的讨厌她,反而对她有着亲近之感。
陆离将相思的笑收于眼底。难得看见她的笑颜,宛如山茶。醉心的舒服和甘甜。
“你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陆离开口,“九弟,这位便是镇国公的千金扈子清。”
扈子清与陆筠两人各自点头致意,眼睛却都满盛了鄙夷神色,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有一行女婢托着精致的点心走进暖心亭,杏仁佛手、玫瑰合意饼、银杏双色豆糕、蜜饯桂圆、桂花绿豆糕,还有一壶香洌贯彻心扉的太平猴魁。
“坐下说话。”陆离道。
陆筠和扈子清各自就坐于暖心亭中的芙蓉四角石桌旁。
相思刚要行礼先自行退下。却听见陆离分辨不出情绪的声音,“王妃同坐。”
她居然没有盘发,衣饰也极为简单,难怪陆筠认不出她。
“王妃是嫌本王寒酸吗?身上居然连一件金玉都没有。”他的口气淡淡冷清。
相思抬起眼睛看着他,不知为何,她看他的时候,眼神总会不自知的变得柔软和温暖,这样的眼神让陆离的心底竟然生出了一丝微妙的暖意,同时也很疑惑。
“王爷无上尊荣。是妾身不爱这些罢了。黄金粗俗笨重、宝石冰冷坚硬、翡玉单薄易碎。不过是累赘之物。”她的语气真挚,目光清澈。看似柔弱,却虚怀若谷。
扈子清看她的眼神也愈发惊叹!她平生最讨厌那些艳如桃李、俗不可耐的女人!而像相思这样皎洁清净的女子,配她的陆离大哥,她是心服口服了。扈子清的心里瞬间放下了那些不甘的情绪。她本在广阔荒凉之地长大,内心也像男儿般豪爽豁达。何况她也知晓,如果没有相思,陆离也不会爱上她。更不会为了得到她父亲的支持而娶她。
“七嫂真让人刮目相看,陆筠佩服。”九王爷嬉笑道。
一眼瞥见扈子清在看他,眼神嫌弃。陆筠挖苦道:“我说扈大小姐,听闻那日筵席上,皇后有意为你配婚太子,你怎么拒绝了?”陆筠想起太子,他的十二弟,论容貌是绝伦的俊美、论性情是无双的和煦温润,这世间最完美无瑕的白玉都不足以相媲。周身还弥散着温暖的桃花香。如若是身为女儿身,必定是倾国倾城。
扈子清不假思索:“太子虽好,可是皇后阴鸷,我可不愿去做她的儿媳!”
陆筠一惊,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小心隔墙有耳!”
相思微怔,皇后果然那么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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