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然看一眼楼下的人群,颜晓攥攥拳头,如果可以,这件事,她想替她多做一些。
只是,可不可以告诉她这是为什么。
明明曾经校园里多么干净真诚的誓言和承诺,明明两个人七年的感情都熬了过来,明明刚刚才记得他们的订婚宴上幸福的接吻和拥抱,为什么都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却仍旧是这样的结果。
心里堵的厉害,随意按着手机,在菜单中翻来翻去,最后竟然又定格在了一个很熟悉的号码上——通讯录里的第一个号码。
胸口憋涨的厉害,所有的脾气很想找一个宣泄的出口,很想找一个能够倾诉的人,又或者只是为了给自己找到一个联系他的借口。
微微拧着眉头,按下了拨通键。
“晓晓,怎么了?正说有事准备要告诉你一声的,你电话恰好就来了,嗯,还真是心有灵犀呢。”程容昊看到来电号码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开心,几乎是一种受宠若惊的心情。只是,这次上面的通知来得太过意外突然,他鲜少会有这样不做准备的时候,想想这一阵子要离开她,当真舍不得呢。
“陪陪我好吗。”颜晓没心思搭理他的调闹,承认刚刚看到的嘉哲那一幕对她打击很大,触及到自己的心事,悲伤更是扩音器似的被成倍放大。
电话另一头的程容昊,看了看时间,坚决而又平静的应了一声,“好。”
颜晓懒得动,直接还是约在了咖啡厅里。
他赶过来的时候,很快,却不带匆忙,嘴角仍是微斜的上扬。
饶有兴趣的打量这家店,程容昊单手环抱胸前,右手支撑在左手和下巴之间,视线最终落在了面前人身上,一瞬不瞬的盯着。
“有时间的话,陪我聊会吧。”颜晓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声音小小的说。
程容昊抬起手腕,再次看了一眼时间。
“好。”
敏感的意识到他回答之前似乎顿了一下,颜晓抬头,看到的还是一贯的笑脸,与往日没有丝毫不同。
而多年以后颜晓才知道,当时的她真是幼稚自私的可以,全然没有留意到他只看似一句轻飘飘的承诺,被看似随意的说出,竟是从一年一度的全国拉力赛上换下来的,听说那时候为了得到这个比赛资格,他筹措了很久。
听完对面姑娘一番如水潺潺的叙述,程容昊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和她心情为何如此失落的原因。和安宁打过几次交道,说来,她的性格的确有些霸道,只是并不妨碍其率真可爱,为了七年的感情她看似终日无所事事的享受嘉哲着的照顾,其实在他看来,两人之间付出更多的反而是她,毕竟两个人的爱情中,唯一最为珍贵的付出只有一颗真心。
毕竟在追求晓晓的过程中,她一直在帮忙,程容昊乐的交这么一个好友。从刚刚晓晓的陈述中听得出来,其实两人已经几乎再没有太多可以转圜的余地了,所以对于她能不能顺利的从这道坎里走出来,还真是有些担心。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是知道该怎么办就不会叫你了。”颜晓懊恼的叹了一口气,只是说完之后开始后悔,这么说的话,会不会,有些伤人了。
张了张嘴,准备解释什么,却总是组织不好合适的语言,好像不管再说什么,都逃脱不掉欲盖弥彰的嫌疑。
“可以的话,不妨试着把嘉哲叫出来聊聊?”程容昊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小心思,而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应该怎么办,然后征求她的意见。
“是这么想的呀,可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名目,如果连借口都没有,凭什么约人家出来啊。”其实虽然嘉哲和顾迟相熟,可是颜晓和他的交情最初的确一般,之前的熟稔更多只是因着安宁的缘故。
大学的时候四人还结伴出去玩过,后来工作,除去顾迟,他们三人又聚在了一个城市,平日里大家在一起的机会还是不算少的,安宁爱玩,又有大把的时间,经常在家里计划一些聚餐或者出游。
像是在颜晓还没听说过网上团购这回事的时候,安宁她已经定好了某家自助餐厅的团购票,风风火火带着她和嘉哲去享受低价折扣的优惠去。
她还常常自己在家规划一些自驾游的路线和景区,计划好之后毫无疑问他们是要奉陪的。
安宁爱留念、拍照,每次回来之后都是毫无例外的拷贝下来,一式三份,现在颜晓这里他们三个在一起吃喝玩乐的照片几乎快要装满一个u盘了。
记得照片中最多出现的便是三人满满的笑脸。
可是,明明看起来好端端的,为什么到了最后却还要变成这个结局。
拿着电话拨通嘉哲号码的时候,听着听筒里传出来的‘嘟嘟’声,颜晓脑子顿的厉害,直到电话被接听,还是没有想好该拿什么来作为开场白。
“晓晓啊,有事么?”
不知道是不是病了,嘉哲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不太舒服。
“额嘉哲,那个你现在在忙吗?我的意思是方便说话吗?”颜晓总是这样,心里觉得别扭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往往便暴露的很彻底,程容昊看着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又伸手揉揉她头发,算作安慰。
她听得出来自己的声音和语气因为极度不自然而变得何其疏离,另一端的嘉哲声音顿了一下,隔了一会才不太自然的开口:“方便,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或许是把她当成了说客,声音直接并且明显的不太友善。
难道,他和安宁的感情真的已经到了如此穷途末路的地步了吗。
程容昊看着她语塞,一直不说话,掏出笔,在纸上写字来提示:‘奔主题’。
颜晓看了了然,顺一顺心口,刨除杂念和莫名的紧张,让自己冷静些,很快理出了说话的思路
“在离我家很近的地方有一间咖啡厅,记不记得,我们以前一起去开车经过这里的时候我还给你们指过的,说我经常过来这里。”
“……”
电话那头的嘉哲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因为没有记起来还是压根就不愿意再开口。
“不然不去问——”颜晓原本想告诉他‘不然去问安宁,她知道’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想到要闯祸的,赶忙急刹车闭了嘴。
几年的朋友,彼此间这点了解还是有的,很明显嘉哲应该是猜到了颜晓原本要说的话。
电话的两头又是尴尬的沉默。
‘不如换一个地方’程容昊瞧瞧桌子,往颜晓眼前递来一张纸,很潇洒很漂亮的字迹。
“不然,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待会方便过去‘青年俱乐部’那边吗?放心,这件事安宁她不知道的,我只是有些个人的话想和你一起聊聊。”
“——好,我半小时后过去。”
“你赶时间?没有关系,有事的话就去忙好了,不用管我的。”注意到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两次手表,是不是耽误他什么事了,颜晓微微皱眉,有些歉疚。
程容昊笑着摇摇头,隔着一张桌子伸手过去摸摸她软软的头发,真是,怎么摸都还总觉得不够呢。
“陪你过去?”
“我自己可以的。”
“有点不太放心,我坐在远一点的地方好吗?”程容昊抿唇,因为知道她现在一定不想和他一起出现在什么地方,以免被人误会什么。只是,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多少有些不经意听到的内容,对方似乎情绪并不太稳定的样子,让她一个人,真的不放心。
“其实,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颜晓再一次不争气的低头,说话的时候居然还有些脸红,只是,不太明白,怎么她好像居然和他变得越来越客气的样子了。
果然,他半天不说话,颜晓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他一张板着的脸,黑的像是包公。
‘噗嗤’一声笑出来,颜晓伸手遮一遮嘴巴,“好吧,我知道错了。”
“走吧,不然该迟到了。”程容昊无奈的摇摇头,起身。
“嗯。”
过来‘青年俱乐部’的时候嘉哲已经到了,颜晓过来的时候他正好回头,虽然距离不近,看不清彼此表情,不过还是能够感觉到两人视线有过一瞬间撞在了一起。
颜晓忽然头皮一阵发麻,几乎有些下意识的回头,顿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原来在进到入口之前,程容昊就已经拉开距离,远远跟在她身后了。
可也在看清之后,心头满满涨着的,便是愧疚和苦涩。
他细心若此,她又何德何能可以让他委屈至此。
眼睛涨涨的,因为自己居然可耻的回头,居然可耻的担心他太近的出现会引起朋友的误会。
还没有时间想更多的时候看到嘉哲已经在对她招手了。
他自己坐在吧台那边,颜晓过去自虐似的点了一杯很烈的鸡尾酒。
“别告诉我你心情也不好。”意识到她似乎有些反常,至少之前过来的时候她口味一直很清淡的。嘉哲也不侧头看她,只是兀自喝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