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方虹执意要走,颜晓留不住只好起身送她。才出来,颜晓锁上门,听见方虹的声音:“我说你倒是会挑时间呢。”刚刚转过身准备下台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迎面碰上了过来的顾迟。
颜晓的视线在看清眼前人之后很快转移看向别处。
“唉方虹,我记得你前一阵还跟我抱怨驾照又没考下来,怎么转眼就出来开车了,什么时候拿到的驾照,我怎么都不知道的。”颜晓看一眼方虹,声音刻意提的很高,脸色有些不自然。
顾迟知道她心里在别扭,可她以前就算生气,却从不记仇,像是今天这样的语气忽略他更是从不曾有过,原本准备搭在她后颈的手有些尴尬的在半空。
“谁告诉你说我有驾照的。”方虹粗线条的走在前面,因为没有回头,所以不知道二人之间的插曲,只是兀自若无其事的说着。
隔了半晌,听不见颜晓的回应,方虹回头看到她垂头紧跟在身后,顾迟站在台阶之上一直看着她们的方向,他本就好看,此时西装笔挺,站得很直,这样一个风姿绰约的男人,脸上与气质极不相符的落寞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疼。
“他看你呢。”方虹抻抻颜晓衣角,对着顾迟的方向努努下巴。
颜晓低着头,用力咬着嘴唇,眼睛里的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又转。
“什么,别告诉我你没有驾照带着我在市区里转悠了一整天。”走到车位旁边的时候,前面的方虹停了下来,颜晓确定顾迟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内,咬咬牙,用最大声音对着方虹大吼。
方虹不说话,双手打横抱在胸前,歪着头看她。
“干嘛这样看着我。”颜晓当然清楚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着她。
方虹站着不动,始终看着她。
“方虹。”颜晓低下头,用很低的声音说出来仍旧是掩饰不住的哽咽。说完之后像是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忽然抱住方虹,把脑袋用力埋在她肩头,只是仍旧没有发泄的**,没有铺天盖地大声哭泣的力气,只能无声的低泣。
“你们两个之间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方虹拍着她后背,声音很耐心,很温柔。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现在这是怎么了,甚至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委屈什么,现在的顾迟什么都好,可是总觉的哪里与之前不一样了,可是少了什么,她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颜晓渐渐止住了哭腔,一直摇头,搭着方虹肩膀的双手不自觉间用了很大力气。
“放心,会没事的,都会过去的。”方虹微微皱眉,伸手把她揽过来,帮她拍着后背。
“嗯,我没事了!”颜晓重新站好,深吸一口气。
“这才乖。”方虹看着她笑笑。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总觉得刚刚她的眼睛里独有一份沧桑,全不像以前简单快乐的方虹了,仿佛经历过了沧海桑田的变迁。
回到家之后,颜晓还没来得及拿钥匙开门,顾迟就已经过来开了门。
“宝贝回来了。”顾迟扶着她肩膀。
“嗯。”颜晓看着他,点点头。
“先换鞋吧。”顾迟俯身帮她拿拖鞋。
看着颜晓换上之后,牵着她来到沙发旁边坐下。
“试试合脚吗?”顾迟打开鞋盒,取出一双平底细带凉鞋。
其实她知道顾迟向来是不会哄人的,不会说一些甜言蜜语来哄她开心,惹她生气之后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哄,颜晓私底下曾经因为这个抱怨了好久,可是每次见到他之后很快变得没脾气,什么不满都忘了。
虽然他不爱说,可是当真正知道惹她生气之后愿意去做一些什么来弥补,其实这就足够了,这足以让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人忘记一切。
他半跪在地板上帮她穿,他眼睛极大,加上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像是洒满了揉碎的阳光,只是此时的眼神却像是犯了大错的孩子,刚刚哭过想求妈妈原谅又不敢开口。
鞋扣最初都是开着的,他细心的给她穿上,可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系鞋扣,试了好几次都不行。
看着他一向用来敲电脑签合同的大手此时笨拙的帮她系鞋子,心脏上的细丝又开始来来回回的拉扯,割出一阵阵的痛,血液从心脏里一滴滴的流逝着。
“我自己来就好了。”颜晓微微弯腰,腹部传来隐隐的疼痛感,因为不及心痛来的强烈,所以没有在意。
顾迟没有说话,只是握住颜晓探过来的双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饿了没?这个待会再说,我先去做饭行吗?”
“嗯,饿了。”
顾迟又露出阳光一样的笑容,站起身来揉了揉她头发。
其实刚刚,颜晓以为或者说是希望他会吻她或者至少抱抱她,告诉她之前的矛盾已经过去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变。可他,只是揉了揉她头发。
顾迟没有听到颜晓的回答,回头过来看她微微敛眉看着他,只这一眼,所有的伪装的表情一瞬间褪尽。面具下面的脸上是道不尽的落寞,干净的眼睛里是挥之不去的悲伤。
他吃力的扯扯嘴角,笑得很难看,因为尽是苦涩:“忽然觉得,总有一天,你终将会离开我。”
顾迟伸手,想捧住她好看精致的小脸,可是悬在半空便停住了,然后转身径直进了厨房,一直没有回头。
颜晓伸手抹去脸颊两边不争气跑出来的眼泪,用力吸吸鼻子,告诉自己没事,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会过去的。
蹑蹑的跟过去。
“我来帮你做饭好不好,不要拒绝,哪怕给你打下手也行。”颜晓鼓起勇气走过去,扯住顾迟的衣角。
“好。”顾迟回头温柔的看她,然后把围裙从自己身上接下来,系到她身上,“我的衣服不怕脏。”
颜晓对他露出一个尽可能甜的笑容,可是顾迟看完转过头之后她才意识到刚刚的表情其实很吃力。
电饭煲里已经蒸了米饭,水池里面泡着一些绿叶蔬菜,顾迟站在案板前面,一刀一刀的切着茄子。
很难相信他做饭的味道真的不错,但是切菜的手法居然可以这么陌生,想来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是很少下厨的。
“我来吧。”家里上面有足以做出满汉全席的老爸上台面,下面有家常便饭拿手的老妈撑着,所以颜晓在家从不做饭,也轮不到她,不过常年在家蹭吃蹭喝,打下手的活自然是常做的,熟的很。
“你行?”顾迟狐疑的看着她,表示非常质疑。
“敢质疑我,简直是开玩笑。”颜晓不服气的扬扬头。
“滚刀块会切吗?”
颜晓反应一向慢,顾迟这么一问,自然要从脑子里反应一下,平日里老爸老妈教导不少,滚到块——
“啊,会!”
“切,还要想半天,瞧你这业余的样子就不行,还是我来吧。”顾迟说完之后转过身继续切案板上的长茄子。
“稀罕,那我洗菜总行了吧?”颜晓两步走到水池前,从里面捞起来,一根根的开始洗。
“祖宗,你洗菜呢还是玩水枪呢。”顾迟低头看看溅了自己已拖鞋的水,往一边闪了闪,嘴上还不忘损几句。
“哎呀,事情真多,我慢点慢点好了吧。”颜晓佯装不耐烦的样子扁扁嘴。
过了一会,颜晓更加肯定了刚刚顾迟自己在家不做饭的猜测,因为菜是一根根洗的,都已经洗好了,干干净净的,顾迟号称的‘滚刀块’茄子还没有切好。
“哎呀,受不了你了,还是看我的吧。”颜晓说完之后伸手过去想从顾迟手里抢菜刀。
“不要不要很快就好了。”顾迟略一闪身躲过她伸过来的魔爪。
“我要来!”颜晓再次伸手过去。
顾迟又一闪,只是菜刀不小心几乎划过颜晓手腕,他猛的往回收手,可是因为动作太猛,后肘同时撞向身侧的颜晓。
“啊!”颜晓运动方面一向不协调,怀孕之后,各方面的反应更是迟钝的厉害,此时顾迟的手肘撞过来,更是没有防备,身子很快向后跌过去。
顾迟意识到不对慌得回身,下意识伸手拽住颜晓,却捞了空,眼睁睁看着她向后倒去,然后随着耳边的尖叫,后脑重重的砸到了身后不远处的大理石桌面上。
省第一医院的急诊室门口,一排空着的座椅前面几双来回踱着的焦急的步子。
安宁与嘉哲交互走着,顾迟独自坐在最尽头的座椅上,双手掩着鼻子嘴巴,眼圈红的吓人,白净的脸上满是刺目的胡渣,左侧脸颊红红的,微微有些肿,他的呼吸很轻,只是似乎每一次吐纳都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一起轻颤。
‘啪!’伴随着突然的一声响,急诊室的指示灯灭掉。
顾迟‘腾’地站起来,眼看着一排穿白衣的人从急诊室里出来,慌的扯过来人群中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怎么样!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