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什么事。”南宫夙玉停下脚步,问道。
“是有些急事。”何宸脸色凝重,“你明明抓了周霂,却不打算定她的罪,还要娶她,这可不妙。身为北荒叛党的首领之一,如果你把抓住她发这件事公布于众,不仅能威慑其他北荒遗民,还能抓住民心,可你竟然想和她毁掉烨华国?!”何宸的语气倏而变得愤怒起来,他上前拉住南宫夙玉的衣领,看着他淡然的双眼质问,“你知道你这样简直就是昏庸吗?我助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成为一代昏君!”
南宫夙玉看着他,回答道:“我知道。”
“那你还……”何宸欲要问下去,南宫夙玉将他抓着他衣领的手拉开,冷淡的目光带着一丝威慑。何宸心下一惊,退了一步。
“我不会放弃皇位的,”南宫夙玉放开他的手,看向了院子里的梅花,“我娶她是我的事,还有,帮她处死南宫单的血脉,对我也益。”
何宸一惊,失声喊道:“你也会死!你难道真的要去死?不可理喻!”
“我不会死的,”南宫夙玉嘲讽一笑,“毕竟我也不是南宫单的孩子。”
“你说什么?!”何宸被他所说的话震惊了,睁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和南宫祺不一样,在我才七岁的时候,母亲去世,告诉了我真相。”他伸手折下一朵梅花,在手中把玩着,看上去不以为意,“我的母亲不过是一介民女,她曾经和一个男人成过亲,但是在成亲后不久就被仇家杀了。被南宫单看上的时候已经有了我,南宫单一直不知道。”他的手一握,将手中的梅花碾成了碎片,不屑地掷于地面,“你看,我身体里的血如此肮脏,但却让我庆幸,我不是她的仇家。”
何宸轻叹了口气,随后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我可不在乎你的血统,我只知道,你是我看中的明君。”他说着,双手抱拳,直直地跪于地面,郑重道,“我何宸,无论如何,都是夙玉公子的臣民,这是我的效忠于你的誓言,直到我死的那一刻,也决不会改变!”
南宫夙玉缓缓转头,垂眉看着他。说他心中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竟然会产生一种自己没有资格能配上他忠心的感觉。嘴角勾起一笑,不是那些敷衍的嘲笑,也不是戏谑的调笑,那一刻他不自觉的绽开微笑,有些欣慰,亦有些感慨。
“起来吧,你找我还有其他事才对。”南宫夙玉把话题一转,嘴角的笑容消失殆尽。
何宸早已习惯了他这种动不动就变脸的性格,挑了挑眉,站了起来。他一边拍着粘了灰尘的衣袖,一边道:“今日南蛮的使者来宫中,声称探望南宫单,实则来与南宫谦汇合。在皇城南部山区,发现了一队人数不小的南蛮军队驻扎,明明南蛮和皇城离了那么远,他们是怎么毫发无损的到达,并隐藏在那里的呢?答案很简单,有人为他们掩护,这个人权利极高,在烨华国中有这种权利的只有你、南宫谦、南宫熙和和南宫单。”他双眼透着一丝笑意,“你猜,这个人会是谁?”
南宫夙玉勾起一笑:“还用说吗?南宫单危在旦夕,几乎可以排除,南宫熙和已有了穆泽琰和远平王的兵权,自然不会去与外族联盟,最有可能就是南宫谦。”
“哦?”何宸挑眉,“你怎么不想一下前几日逃脱的陈蒙,他也有可能为了南宫祺而与南蛮连手。”
“南宫祺已死,即便是再大的忠臣,也没有了可以扶持的君王,又有什么用?”南宫夙玉的表情冷漠,“前几日我派了人去查了陈蒙的去处,自他逃跑之日起,我的人就在城门口守着,几日下来都不曾见到他的踪影,他既然没有出皇城,那么就是投靠了谁。”
“不愧是公子,”何宸点头笑道,“的确,陈蒙手上有兵符,对于皇室的确重要,所以有人拉拢不足为奇。除了公子,剩下的只有南宫谦和南宫熙和,但也不排除一个人。”
南宫夙玉被挑起了兴趣,转头看向他:“谁?”
“按理来说,想要兵权,只有那些人,但是公子你可知道?南宫单可没有那么昏庸无道,他的忠臣,也不缺!”何宸看到南宫夙玉有些惊讶的表情,冷声道,“这个人,就是沈清。”
沈清身为两代官臣,是当年拥护南宫单登基的人之一,南宫单曾一度重用他,但近几年虽然对他有些冷落,但南宫单对他还是怀着敬重的心情,说是心腹之一也不为过。
“前几日沈清曾找过我,他已经调查出谢珂越狱,并以此威胁我,正逢南宫单病情加重之际,看来他是想让谢珂与南宫单换血,来救活他,但是他找不到,便来找我,想让我帮他找。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何宸嗤笑一声,满满的不屑之色。
“倒是让我惊讶,南宫单竟然还有拥护者,你这么一说,我倒还想起公孙络。”除了沈清和穆泽琰,当年拥护南宫单的人大都死去或衣锦还乡了,像公孙络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公孙嫣然的出现,倒是让公孙络间接的参与了这场政变,而他拥护的,是皇后,而皇后所拥护的,自然是南宫单。
“老一辈的势力已经不足为惧,但是也要计算在内,所有变数都考虑到,才可运筹帷幄。”何宸道,“公子,你看如何?”
南宫夙玉目光一冷,一字一句道:“是时候,除掉变数了,顺便,帮南宫谦一把。”说罢,他目光未移,冷声喊道:“‘暗香’的各位,是你们出场的时候了。”
话音未落,南宫夙玉面前便齐齐落下五人。那五人黑衣蒙面,只有在眉眼处能稍微分辨出是男是女。为首的一人站着,其余四人都半跪于地,抱拳恭敬道:“请吩咐,夙玉公子。”
何宸略微惊讶了一会儿。虽说他和南宫夙玉经常一起,但对对方的行动却并非都了如指掌,只是这一次,南宫夙玉竟然请了‘暗香’这个杀手组织,看来他家公子终于要动真格了。
为首的那一位杀手应该是个女子,她上前一步,没有对南宫夙玉或他有任何恭敬之举,甚至说得上傲慢。她冷淡地开口:“我们已在这里逗留了两日,如果不是因为我在这里也有些事,以你支付的金额是远远不够的。”
南宫夙玉似乎不怎么喜欢她的样子,同样冷冷道:“菱香姑娘,你明天就可以走了,今天,就请你们帮我杀几个人吧。”
闻言,菱香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都有谁?”
这时,南宫夙玉的目光一转,像是看到了些什么。注意到他的异样,何宸也不着痕迹的看向四周,随后目光一沉。
南宫夙玉看了菱香一眼,后者仿佛罔若未闻。他张了张嘴,报出了几个名字。
菱香看得懂他的唇语,记下他要杀地人名,便率先离开。伸手四人向南宫夙玉行了礼,也一并跟了上去。
看着他们顷刻间消失不见,南宫夙玉转身,看到周霂从拐角处走出来。她知道她已经被发现了,凭她如今的身体状况,不被发现才怪,再躲下去也是徒劳无功。
“周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何宸一脸笑嘻嘻地上前,扶住了她有些摇晃的身子。
“我听到动静,就来了。”周霂知道自己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事,“刚才那个五个人……是杀手?”
何宸眼珠一转,心里松了口气,幸好她没听到之前的对话,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对。”南宫夙玉上前,将她从何宸身边拉过。看着她有些恍然的脸,靠近她耳旁,他勾起一笑,“怎么出来了?难道你就那么想见到我?”
真是自恋……周霂心下腹诽,她不过是出来透透气,听到声响后便走了过来,只是她没想到,会看到菱香。菱香原本就是杀手,接到任务也很正常,但是这次委托人却是南宫夙玉。他要杀谁?朝廷的官臣?还是南宫谦、南宫熙和?
似乎看出她在想些什么,南宫夙玉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笑道:“别想太多,我要杀谁,都对你有利。”
闻言,周霂突然觉得他的话语中有一丝讽刺。也对,她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份曝光,为了复国和报仇,不惜答应嫁给他。她自己心中又何尝不觉得自嘲。
“这里太冷,我送你回去。”南宫夙玉说着,便将她抱起。周霂略微一惊,但没有反抗,任他抱着她往屋内走去。
“那我先告辞了,夙玉公子。”何宸微笑着行了礼,便转身离开。
然而此时,就在他们身后的屋檐之上静立着一个人。他们由始至终都没发现他,即便是菱香也一样。
他已经站了很久,从南宫夙玉出来的那一刻,他便一直都观察着他们。菱香一干人的出现,也被他尽收眼底,自然,也发现了周霂地靠近。
“周霂……”鹤颜的眉头紧紧地一皱,双手握拳,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起来。他看着她被南宫夙玉抱起的那一刻眼中冰冷得仿佛要把人凝结了一般可怕。
那一刻,他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愤怒,不甘,愤恨,厌恶……无数打情感涌上心头,最终凝结成杀气。
“南宫夙玉……”他轻声说出这个名字微微垂下眉,眼中有一丝肃杀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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