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人打晕,丢在麻袋里。等我醒来时,赫然发现手脚都被粗硬的绳索捆绑着,环视周围,是一个漆黑的小房屋。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被!绑!架!了!
没等我思忖太久,便有人打开房门。满室黑暗,门被打开的那瞬间涌入的光线,强烈得我睁不开眼。
那人端着一碗清粥,精致的白瓷碟子上面摆放着一个烤得黑乎乎的番薯。
我吞了吞口水,这么黑的番薯,放在这么白亮的瓷盘上真的好吗?
那人穿着黑色夜行衣,蒙着面,冷冰冰地对我道:“快吃!”
我一囧,要我吃这个黑得跟煤炭似的东西,实在叫人难为情!我抬眼看着他,干笑道:“兄台,我肚子不饿,那啥……番薯就给你吃了吧,我不要紧,你每天还要工作,累坏了身体,得吃点番薯补补,你……”
我话还没说完,忽然“嚯”的一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架在我的脖颈上。
我整个人僵掉了。
“废话少说!吃了之后立刻来干活!”他冷声警告完,便撤掉匕首。
我吓得不行,摸摸脖子,感觉冰凉的触感还徘徊在肌肤上久久不散。
在他迫人的目光下,我颤巍巍地伸出手,摸向盘子上的黑番薯,当着他的面咬下一口……
烧焦,酸臭,馊硬……三种味道一同涌入喉咙,我的眉头皱得死紧,终于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那人见状,气急败坏地命令我:“居然敢吐?不要命了!”说着,他走过来,抓起滚落在地上黑番薯,抬手就往我的嘴里塞!
喂喂喂,大哥,你爹地妈咪没告诉你,掉在地上脏了的东西不可以吃吗?
显然这兄台是个没教养的,见到我这般弱女子也如此强势,太不怜香惜玉了好吗!
我嘴里被塞得满满的,泪眼汪汪地望着眼前这个魂淡。
他满意了,拍拍屁股就走了……顺带还把门给关上了。
我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里,痛苦得想挠墙!奈何此时黑灯瞎火的,别说挠墙,就是连墙都看不见。
我蓦然想起还珠格格里面的小燕子,当年啊,她也被绑架了塞番薯了,可是,到头来还有英俊潇洒的五阿哥来营救啊!
我想起自己此刻的处境,这是要走还珠的路线了吗!嘤嘤嘤……我英俊潇洒的五阿哥啥时候来救我!
夜里蚊子特别多,我一整晚都睡不好,到了五更天,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中,一盆凉水“啪”的泼了下来,我惊得一个鲫鱼打挺弹跳起来,愣愣地看着眼前人,混沌的脑子彻底清醒。
房门又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几个长相尖酸刻薄的老婆子,她们手持各种刑具,凶狠地盯着我。
我惊呆了,落在这几个老婆子手里,我恐怕不死也得残废!
此时我只想悲愤地感慨一声,天要亡我也——
“死丫头,来到这儿还想舒服睡好觉?”她抬腿踢了踢我,“还愣着干什么,快跟我出去干活!”
我站着不动,大脑急速运转,我想着是乖乖跟着出去呢,还是特有个性的反抗?
结果,没等我思索,忽然腿上一疼,我一惊,忙低头一看,只见裙裾边上,划过一道口子,露出肿起的肌肤。
我倒抽口水,猛地抬头,恰见恶婆子手上持着一条细软的皮鞭,挑衅地瞪着我。
瞥见我破裂的裙裾,腿上的鞭痕,身后那几个“老跟班”便嚣张得意地笑了起来。
见状,我心头鬼火乱蹿,脑中一热,便冲上去,伸手欲去扯那恶婆子皱巴巴的脸皮!
哪知,我刚双手尚未触碰到她的半片衣角,胳膊就被她身边的几个老跟班抓住了!我奋力挣扎,双腿用力踢打,一时没注意,那恶婆子已走近我跟前,一巴掌就甩在我的右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沉寂的小黑屋里,格外响亮。
我整个人懵了。
从小到大,我一贯养尊处优,人人对我谦恭低顺,几时受过这样的轻蔑羞辱?
那几人见我怔住了,不禁面面相觑,不知是我眼花还是出现幻觉,我竟看到她们眼底一闪而过的懊悔。
懊悔?懊悔!
我顾不得火辣辣疼痛着的脸颊,趁着她们此刻的松懈,我一个反手挣脱了她们的桎梏,退后几步冷声问道:“你们无缘无故为何囚禁我?”
那几人顿时警惕起来,立刻收敛起怔愣纠结的表情,又恢复到原先的嚣张跋扈。
“哼,少啰嗦!我看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如若不然,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为首的恶婆子傲慢地抬高下巴,端的是高贵冷艳,虽然我从头到尾没瞧见她哪里高贵,哪里冷艳。
听到皮肉之苦四个字,我摸摸右脸,忽然感觉到火烧般的痛楚蓦地又加深了几分。
恶婆子领着我走在前头,而我身后则守着方才那几个老跟班,这队列,好像在防备我偷溜似的。
出了小黑屋,映入眼帘的景象是一片空旷辽阔的沙地。拐个弯再继续前走,密密麻麻的绿色便闯入视线……
一群憔悴疲惫的劳动民工正窝在那片绿色藤蔓中……种番薯!
他们穿着粗劣灰旧的麻布衫,挽着衣袖,肩头上扛着锈迹斑斑的锄头,带着一脸疲倦,在烈日下挥洒着汗水种植。
而他们身旁,都站着一个彪壮大汉,手里握着一根粗砺硬实的绳索。我站在远处看着,见那人的嘴巴张来合去,好似骂骂咧咧的,接着,便看见他抡起绳索,狠狠地抽在那民工身上。
再看那民工的穿衣打扮,瞧起来非但像劳动民工,反而像极了旧社会的奴隶。
奴隶?我垂眸细细地咀嚼这个字眼,而后,我惊悚地发现,原来这个地方是奴役劳工区!
天天忙活,劳苦劳累就罢了,居然没有半点报酬,而且还要被抽打虐骂!
听着周围越来越大的怒骂声夹杂着哀嚎声,我心里发冷,仿佛一瞬间堕入寒窖。
这时候,背后被人推了一把,我一个踉跄,跌倒在满是泥土的地上。
“新来的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立马干活,给我把番薯统统从土里挖出来,今早挖不完,三餐没得吃!”
我回头一看,正是方才那个恶霸彪壮大汉!我刚想对他翻个白眼,顺便吐槽几句,他就突然大步走近我,一脚踹上我的腹部,狰狞着面孔狠声咒骂道:“没用的东西!别以为长着一张狐媚脸就想来混饭吃?长得再漂亮不干活,老子照样踹死你!”
我揉揉闷痛的腹间,方一抬头,就见他准备又来一脚,我惊得忘了动弹,在我以为他又一脚下来的时候,一个黑衣人从外边飞跃而来,高声喝止了他。好在这一声喝止喊得够及时,要不然我又该受上一脚。
黑衣人看了我一眼,黑色面巾下仅仅露出的一双冷沉的眼划过一丝复杂与愧疚。
我心下一个叮咛,难道这人是我之前所熟悉的?
他收回看我的视线,转而附在彪壮大汉耳边低语。随后,我瞧见那人的脸色唰地一下,明显变得煞白。然后他看向我的目光带着点顾忌。
干了一整天的活,险些没把我累趴!我饭也没吃,便直接回了小黑屋,飞奔扑向硬邦邦的木床。
我躺在床上,闭目休眠,早上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人用冷水泼醒,现下有时间不好好睡觉实在太对不起自己!
我掖好被子,正准备睡觉时,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粗鲁踹开!我面色一黑,刚想回头看看是哪个天杀的,那人便扑了过来,用力地将我压在床板上。
他带着醺人的酒气喷洒在我的肌肤上,嘴里呢喃道:“好不容易来了个美人儿,想不到……想不到竟然是上头派来的……嗝!”
我停止了挣扎,竖耳倾听他接下来的秘密!然而这厮喝得醉醺醺的,不停地打嗝。我握紧拳头,忍着一拳把他揍晕的冲动,尼玛!不带这样吊人胃口的!
我越是想知道,就越是紧张。
然而等着等着,非但没有等到他说出的秘密,反而压我压的越紧了!
“嘿嘿,美人儿,甭管你是谁,老子今晚就要睡了你!”说话间,他猛地出手,就要扯去我的裙带,我顿时慌了,再也顾不得听什么秘密,开始极力挣脱!
他这般高壮的人,我怎会是对手?他轻易将我制服,长满粗厚的老茧的手伸入我的衣领,向下探去……
萦绕在鼻尖的久不散去的酒气,熏得我眩晕,耳边是那人淫秽的笑声……
我终于失控地尖叫,双腿急蹬,然而却是徒劳。
“敢动她?找死……”低沉冷冽的熟悉嗓音自门外传来,我猛地回头,他一袭淡蓝色的长衫在半空中飘飞,如此姗姗来迟。
望着他脸上青面獠牙的面具,我蓦然红了眼眶,眼泪不受控制地滑了下来。
泪水盈眶,眼前一片模糊,我隐约听见骨骼咔咔地被折断的声音,而后,惊痛声响起,再过了一会儿,一切重归平静。
他在我身前蹲下,大手揉揉我的发顶,“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他说完这句,看到我脸上汹涌而流的泪,疑道:“怎么哭得越凶了?”
此刻,我已忘记他是那个穷不拉叽的破旧山寨的寨主,也忘记他这次前来救我,是另有目的。
我就这么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想起这两天来非人的折磨,我掐着他腰上的肉,控诉着:“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来!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来!我差一点就……就……”
他见我不说话,探过头来,深邃乌黑的眸子似笑非笑,“就怎么了?”
我面上一红,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不由岔开话题,“我要杀了他!”盯着地上晕死过去的壮汉,我恨得龇牙咧嘴!
他伸手过来,捏捏我的脸,“咱们要做个好姑娘,不可随便把杀杀杀的放在嘴边。”
我擦掉脸上残留的泪痕,冷哼一声,“既然不让杀,那给我把他打残了总可以吧?”
“唔……”他稍稍沉吟,瞥了那半死不活的壮汉一眼,“他即使醒来了,手脚也不能用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眸中掠过一丝阴沉冷凝。
见我呆呆地看着他,他不由笑了,问道:“还有谁曾打骂过你?我帮你出口气。”
我摆摆手,“不用劳烦你出手,不就是那几个丫鬟婆子昨儿打了我一巴掌,我要亲自讨回来!”
找到那几个恶婆子的时候,她们正悠哉悠哉地坐在石桌前,一边嗑瓜子,一边扯淡。
当她们看见我带着一个青面獠牙面具的男子进来时,不由摸着下巴桀桀地笑了,“哟,带了个新伙伴来干活吗?”
又一人嘲讽道,“怎的,还戴面具,莫不是太丑不敢见人?”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光影一闪,不过眨眼之间,几人的长发就被割了一大截出来,整齐划一地掉落在地上。
他手持一柄长剑,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刀口。
看着瞬间割断的黑头发,我和老伙伴们都惊呆了……
我以为几个恶婆子会发飙,哪知她仨以肉眼看不见的神速抱做一团,互相挨靠着,瑟瑟发抖地说:“大侠饶命!放过我等吧,我家上有八十老爹,下有八岁小孙,我……”
还未等她说话,我便走上去,甩了恶婆子的一个耳光!
见她们一副咬牙切齿,明明怒火中烧,却又极力隐忍,不敢发作的模样,我心里着实暗爽了一把!这几日的憋屈气闷,终于烟消云散。
我想我真是个心怀慈悲的好人,最终也没对她们做出什么杀伐的举动,就这样放过她们,和寨主回山了。
走在绿意盎然的田野间,我的心情格外的好,这次,算是我心甘情愿回山寨的。
寨主对此表示很欣慰,他摸摸我的头,笑道:“你能心甘情愿跟我回去,看来我没白救你!”
然而,回到山寨之后,隐匿在心底的自由细胞就苏醒了!
眼看他们重新把栏栅门慢慢关上,我心下一紧,一句“放我出去”就脱口而出……
大伙儿傻眼地望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我如此说尔反尔,言而无信的行为必是他人所不耻的。果然,寨主顿时沉下声,冷冰冰地对我道:“你既然又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乖乖准备一下,明日成亲!”
明日……成亲?我有点失神,傻傻地念着这几个字,等他走远了,我才反应过来!
卧槽,他刚刚说什么来着,明日成亲啊!
节奏这么快,是要我死么!于是我提起裙摆,追在他身后,大声喊到:“我不要成亲!我现在反悔了想出山还来得及吗!”
他脚程很快,一下子就跑得没影儿。我累得跑不动,停在原地气喘吁吁,歇息了一会儿,我便跑遍整个山寨,一家挨着一家寻找他。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
今晚的月亮很圆,我窝在被褥里,瞅着窗纱外的明月,心里愁得直叹气。
糊里糊涂活了十九年,我想我也是够悲催的。四年前刚笈荓的时候,成天看到大臣们的女儿十五岁便定亲成礼,有时我登门私访,不止两次地看到那些大家闺秀躲在自家后院与男人幽会……
啧,眉目传情,暗送秋波,你侬我侬……看得我那个羡慕啊。后来吧,大臣的女儿出嫁了,作为皇帝要御赐点薄礼讨个吉祥喜气,然而我大手一挥,便赐了他们一只特别有纪念价值的夜壶——
我想我果然是被嫉妒心蒙蔽了双眼!
当年怀揣着一颗少女心,对爱情婚姻的憧憬,可如今即将体验,我却犹豫不决。
一整宿我难以入眠,望着对面窗台的月亮发呆。
翌日,天光破晓,我就被几个丫鬟模样的姑娘拉扯着起床。我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半死不活地任由他们折腾。
昨晚一夜没睡,我实在是困得不行,我半瞌着眼皮,慢腾腾地被她们搀扶着,幸好我头顶上披着一张红盖头,以致外人看不到我昏昏欲睡,惺忪怔忡的面容。
婚事就在寨里举行,是以,没有八人抬的花轿,没有骑着马的新郎,就这样被他牵着走进布置得吉祥喜气的大堂。
十指相扣那时,我那漂浮不定的心,终于尘埃落定,就好像在天涯流浪,终于找到安定的归宿。
我想,那就这样吧。明年,我就要双十了,这么晚还没嫁出去,始终不妥。况且,若放我出山,离开了山寨,天地广阔,我也不晓得我还能去哪里。
这么想着,忽然听到周围人的抽气声响起——
“原来寨主是如此俊俏!真是深藏不露啊……”
“俺们成天看他戴面具,一直以来,都以为他是个容貌长得丑的家伙!”
“尼玛我好后悔!早知道大王是如此俊美的儿郎,我就该对他下手!”
我心中惊疑不定,他揭面具,露真容了?我的脚步有片刻的迟缓,真想扯下头盖,看看他是何等面目。
手指刚碰到红头盖,我又缩回去了。见了又能怎么样,都嫁给他了,早晚都能见到。况且,我早见识过天下第一绝艳的金远羽,世间还有哪个男子及得上他的俊美?
当他半扶着我的腰,正欲跪拜天地之时,我终于支撑不住,双眼一闭,身子蓦然软了下去,触及他的胸怀,我便安心地打起咕噜来。
大堂内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司仪半张着嘴,显然是“一拜天地”还没念完。
原本还在吹锣打鼓的乐队,霎时都止了声。
喧闹的厅口,恭贺声络绎不绝的人群,顿时全安静了。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我熟睡的鼾声如雷贯耳……
当我再次睁眼的时候,入眼的是红色喜气的床帐,身下是柔软的蚕丝被。我愣了愣,不禁翻身起床,扫视了整个房屋一眼,除了增添点儿红色的装饰,其他仍是熟悉的方位摆设。
这是寨主的东苑。
意识到这个认知,我心下一紧,抬脚刚想往木门出去,然而双脚还没跨出一步,我就被长长的裙裾给绊住了。当身体开始倾落的时候,忽然一双大手绕了过来,将我揽腰抱住。
熟悉的冷梅清香扑鼻而来,我瞬间失了神……
“怎么,吓呆了?”那人低沉淡雅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我脑中顿时炸响了一个晴天霹雳!
我猛地抬头,恰好撞入他深邃乌沉的眼。
白皙光洁的脸,黛一样浓的眉,英挺的鼻,薄厚适中的唇,总是似笑非笑的眸子……
“原来一直都是你……”唰地一下,眼泪纷纷滑落。
宋洛君抬手拭去我不停滚落的泪珠,眉头微皱,“怎么变得这么爱哭鼻子了?以前你可不会这样的……”
“别再给我提以前!”我打断他还未说完的话,抬起袖子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冷笑着对他道:“以前尽心尽力助我打理江山,接着,便和金远羽联手,将我逼下皇位。我逃出皇宫,你却还派了各路人马来追捕我!然而我好不容易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找到了亲爹娘,你便又将我掳来这个地方!这么耍我真的有意思吗?”
他静默地听着我的控诉,半晌他才缓缓启口:“假如,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呢?我和南阳王联手设计于你,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为了得到权势和皇位,你敢说不是?”
他有些愕然,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若执意如此认为,我也无话可说。”
我斜睨了他一眼,“恐怕你是找不到理由来辩驳吧?”想起被掳到这个破山寨以来,被他戏耍得像猴子似的,我就来气!习惯性地冲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耍我耍得跟蠢蛋一样,你心里挺爽吧?那么怎不继续耍下去,还来玩成亲这一套呢,寨主大人?”
一听这话,他却严肃起来了,面上退去了笑容,慎重且认真地对我道,“之前装出其他模样,只是想让你认识不一样的宋洛君,然后植入你的心里而已。至于与你成亲,那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我……”
“停!”我迅速喊停,脸色却慢腾腾地红了起来,这……什么跟什么?进行得很好的质问台词,突然间转换为告白模式,这让我接受不了。
意识到他接下来即将要说出的煽情言辞,我的手臂上顿时爬满了鸡皮疙瘩。表达情情爱爱的言辞,无非就是“我爱你”,“我喜欢你”,“我暗恋你很久了”……
思及此,我浑身一抖,双手松开他的衣领,转身正欲逃离,衣带就被人拽住,然后用力一拉,我整个身体就好像不听使唤一般,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
他顺势抽去我的腰带,随后身子一倾,被他压在桌子上。
他俯下身,轻啄了我的唇,附在我耳边轻轻道,“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娶到你,我好欢喜。”
看到我一脸呆滞,他笑了出声,凑近我的耳朵,用牙齿轻咬了一下耳垂,半是认真半是戏谑地说了一句,“我心悦你……”
我心悦你?我顿时傻眼,为毛他的表白词句和我所想的不一样?
盯着他线条柔和的侧脸,我有些恍惚,像他这般温雅睿智的人,怎会看上我? 虽说早在我十五岁那年就认识了,可是在皇宫,我是君,他是臣,彼此除了朝政上,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是以,当他说他对我有意时,我是真的震惊。
“**一刻值千金,咱们先歇息吧……”说着,他从我身上起来,我以为他就这么离开了,刚想松口气,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我的肩膀,弯腰将我打横抱起!
晚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红色的床帐轻轻飘飞,眼看他抱着我往雕花木床的方向越走越近,我心中警铃大作!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摁住我的双脚,将我整个人送进花床,随手往后一拉,红色的纱帐如水般飘落,瞬间遮住了里头一双人影,叫人看不清切。
后背刚触及身下软绵绵的床垫,我顿时惊慌失措,当他的整个身子压下来时,我心急如焚,张嘴就往他白皙瘦削的脸上狠狠咬了下去,他顿觉吃痛,稍稍退开了些许,我逮住机会,抬腿对他的胯下一顶!成功看到他疼得眉头紧皱,俊脸微微扭曲,我立即弹跳起来,拼了命就木门急蹿出去——
我一路跑出东苑,累得直喘气。双腿软得跑不动,我便在一旁的梧桐树坐下,恰巧这时,一个声音从头顶上响起:“金姑娘,跑累了吧?小的给您准备了一杯凉茶,您要不……”
他话还没说完,我便迅速从他手里夺过,咕噜咕噜地灌入喉咙。
我跑久了,累得不行,这茶倒是送得及时,我抬头,正想看看是哪个善良的雷锋如此乐于助人,一张特别眼熟的大圆脸便映入眼帘——
他……他不就是宋洛君的贴身小厮小丁子?!
他瞧着我,笑得一脸诡异。“少夫人,新婚之夜玩逃跑是不对滴,你是想让我送你回去呢,还是少爷亲自来请你呢?”
我刚想反驳,可一张口,声音就发不出来,有些干哑,未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身子的温度蓦然高升,就像火烧似的,愈演愈烈……
迷糊中,我似听见小丁子欣喜地说了声:“少爷,您可终于来了!”
接着,我被拥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他抱着我踏月而去,夜风拂过我的脸颊,使我有片刻的清醒,然而回到东苑,随着关门声响起,我猛地睁开眼睛,口中的话还未说出,就被一个温软微凉的东西堵住。他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热切的渴望,好似久旱逢甘雨,失去了以往的自持和冷静,急切索取。
身上的火像灭不去似的,更是节节攀升,肌肤在这片炽热的烘烤下,红得快要滴出血。终于,理智和意志被滚滚而来的火焰吞噬。
我缠上他,一同滚入红得旖旎的床被。隐约中,我看见红帐在他弹指一挥间,轻轻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