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宿,玉馨玉环没有闲聊,玉环太累,早已盹着,玉馨刚张开口,也困意上涌了,不知不觉就昏睡过去了。
玉环冒着冷汗,头不停地左右晃动:为什么?为什么只要有姐姐在,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爹爹夸的是她,黄监舞看好的是她,长史大人赞赏是她,选妃选的也是她,就连元宵花灯会上的那个人,看的是她而不是我。——难道我不如她美吗?
众人赞赏玉馨的画面,别人冷落自己的画面,玉馨被夸奖的笑容,“仙女姐姐”“倾世美人”。。。。。。通通浮现在玉环脑海中。
玉馨是热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见烈焰已吞没了整间闺房,热浪一阵阵往脸上扑。慌不择路要奔出房外,可隔着厢房的墙倒了,妹妹似乎还在熟睡?玉馨跑去掀开被子,空空如也,火势愈来愈旺。
一根梁柱落下,玉馨觉得后脑一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片片焦黑的蝴蝶,吞没玉馨白色的身躯。
烈火下燃烧发出爆裂的声音,噼里啪啦梁柱倒塌的声音,惊醒了全司户府的人。
杨玄琰也蓬头出来,见如此情景大惊失色,忽见厢房后面闪动粉色衫子,杨玄琰不由分说就冲进去。他全力将玉环拖出,却意外发现玉馨倒在梁柱之下,杨玄琰一人拼命将两个女孩推出火场,自己却是怎么也逃不出来。
在烈火的围栏下,“爹走了,你要好好照顾妹妹,好好活着,逃开这里,越远越好。。。。。。”话音刚落,全部厢房一下子倒塌。
“爹爹!”
玉馨骤然醒转。失声大喊,却发现自己嗓音如同烧焦的木头,呕哑噪杂。
司户府大多是雇佣下人,当晚为元宵之夜,部分下人都各自归家了,守夜的人很少,夜又太深,巡房时辰早已过了很久。火起时,无人发觉,火烧得旺时,才有人知道,匆匆忙忙提水救火,为时已晚了,唉!
“姐姐,你醒了!”玉环没有表情,只是不停地拭泪。
“爹爹呢,爹爹呢!”玉馨惊问妹妹。
玉环哭出了声指向火场。
“谁来救我爹啊,谁来。。。。。。”玉馨恨不得冲入火场救出爹爹。她哭得越来越疯,眼中眼泪如断线珍珠,流满了整个人世。
突然,玉馨不哭了,静静躺在地上,双手抚过自己尚自火辣辣的脸颊,那里曾经光滑娇嫩似吴地的丝绸,而如今却凹凸似烈日下干涸龟裂的土地。
她敬爱的父亲,以及她曾经夺目的美貌和美妙的嗓音,已如风卷残云般离她而去,永不复返。
她握住妹妹的手。幸而,还有她在。
她们是双生花,并蒂莲。她们一生一世也不分开。
就当玉馨觉得这已尘埃落定,拉着妹妹的手跪在火场前,一言不发,静静的,眼泪映着火光闪烁划下。慌乱人中一声高呼“老爷死了!”司户府一片混乱,果然的,群龙无首,两个小女子根本奈何不了那帮下人,守夜的下人闯入库房抢金夺银,珍贵的东西一空如洗,窗帘、桌布成为他们装物的包裹,下人们大包小包跑过火场。
玉环见了立马起身:“这是我爹爹的财富,也是留给我们的,你们谁也别想夺走,你们这帮狗奴才,快停下!”说着从一位下人手里抢回财物,却被狠狠推到在地。
玉馨起身扶起玉环,跑去拦一位下人:“福叔,难道我和我爹爹平日待你们不好吗?你为何要这么对我们?”
“大小姐,老爷对我恩重如山,您又从未把我们当下人对待,但如今老爷死了,你们是女儿身又世袭不了官职,断了俸禄,拿什么给我们生活啊?大小姐,你就放手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要养,给我点钱自谋生路吧!求您了!”玉馨绝望地放开手,退了几步坐在地上。
玉环向四周指了指:“你们这群白眼狼,亏爹爹和姐姐对你们这么好,哼!你们都不得好死!快停下!”玉环也坐在地上,无能为力地看着平日对她们恭敬的强盗。
姐妹两人泣不成声,玉馨更是抱腿抽泣。突然,掠抢的下人都往回跑,传来“有刺客,有刺客!”几个蒙面黑衣人手持利剑朝玉馨奔去,一路走还一路砍杀正在逃路的下人,捡走财宝。玉馨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飞速跳起来。拽着玉环的手向后院跑去,玉馨奔走还不时地看看火场。万一爹爹放心不下我们,不忍离去,会冲出火场救救我们呢?没有,他真的走了。。。。。。
到了后院,玉馨觉得已经来不及了,她把玉环藏在后院的杂物房里交代玉环不支声,自己向后山跑去引走黑衣人。
若蛮睡眼朦胧,也许是白天干活太累,晚上又玩得太疯,司户府这么大动静才闹醒她。若蛮从后院厢房走出,见小姐闺房处火光闪烁,霎时清醒,但看到许多持剑黑衣人经过后院向后山跑去也只能吹灭灯笼畏在石狮后了,其中两个黑衣人从杂物房走出,也向后山追去。若蛮赶忙去关上后门。
玉环全身颤抖泪兮兮走出杂物房。
若蛮疑惑走向玉环:“二小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蛮,你能带我走吗?爹死了,姐姐为了帮我引开杀手逃到后山去了。刚才他们没有发现我,还会回来的,我们快走!”玉环吓得花容失色。
“啊?老爷死了?怎么会这样?还有,大小姐!我们得赶快让人去救大小姐呀!”
“下人们逃的逃,死的死,我们找谁去?衙门?我们去到衙门为时已晚了,我们去也只是送死,他们都是高手,姐姐又怎么能逃得过?”
“可是。。。。。。”若蛮爱莫能助,但很担心玉馨,着急的哭了。
“姐姐豁出性命引开黑衣人,要的是我活着,难道你想我们两个都死么?快带我走吧!”
若蛮不由分说,带着自己积蓄拉着玉环逃走了。若蛮是卖身下人,平时小姐们给她的打赏,她也无处可用,只能积攒下来。
玉馨到了后山,那是一片树林,树干粗大,她躲在树后面,避开黑衣人的视线。黑衣人一棵一棵的找,此地不宜久留,她从一棵树跑到另一棵树,一棵棵树的躲,终于穿过了树林。来到一片草丛,草丛是最好的障眼物,玉馨趴在草丛里躲着。突然,一条蛇从玉馨身边窜来,她不得不闪躲。
黑衣人还在树林里仔细找人忽然听到动静,就闻声而去。玉馨被发现了,只能转移地方躲着,就爬地而行,玉馨烧伤的脸被草割得直流血,疼得只想大叫,叫了就更怕被发现。她咬着头发艰难地趴着,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穿越草丛。
由于裙蓬太大,黑衣人顺着玉馨裙子爬痕形成的路迅速找到玉馨,他们拼命地追,玉馨死命地跑。忽然的,她停下了脚步,夜的黑暗让她找不到前方的路,她用一颗石子试探着,啊!是悬崖!扔下的石子久久听不见回响,多么幽深黑暗的悬崖,她回头看看穷追不舍的黑衣人,环视附近,尝试找到出路。可是没有,黑衣人步步逼近,距离玉馨不到十步了,星星停止闪烁,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凝结了。
在这迫在眉睫的时刻,玉馨深邃的眼睛涌出绝望的热泪,她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纵身一跃,一只烧得焦黑的白蝴蝶淹没在深渊的黑暗。
几个黑衣人走近悬崖,往下打量。最后都满意的离开了。
这一夜,我失去世上最亲的人;这一夜,我失去夺目的美貌和美妙的嗓音;这一夜,我不能再照顾我亲爱的妹妹!老天爷,你好狠,这一夜让我失去所有,连我最宝贵的生命都要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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