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晌午,顾荣贤带着赵宸林祥还有一个小厮一行人来到如今最兴盛的宝珍楼,一尽地主之谊。吃过饭,他们便在扬州最繁华的街道上走着。
“对了,顾兄为何要对外称病,我看你生龙活虎,精神着罢。”赵宸笑道。
“咳!”顾荣贤尴尬的笑笑,“这不是想打发那些个王孙公子嘛!前几日醉霄楼里新来了个十分标志的小美人,他们一连几日拉我去喝酒听曲儿,喝得我每日狂吐不止,本公子再也懒得去了,还要养好身子等着娶媳妇儿呢!”
赵宸闻言一笑,”算你还懂得固本培元。”
不觉间走到一家古玩店门前,顾荣贤直道此间是个好去处,他和这家掌柜的打过几次交道,这老板也有些奇货,值得一看。于是一行人便进了这古韵斋。
掌柜的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人,头发胡须已斑白,但仍旧一脸的精明。掌柜一看是顾荣贤,知他平日出手阔绰,连忙叫伙计奉茶。又见他带了一锦衣公子,心想许是又买卖可做,便把店里的珍奇古玩都拿来供他们鉴赏。
顾荣贤倒是一一把玩,玉雕明珠,璀璨夺目。赵宸却只看了一眼,便转身踱至西南角,看墙上的字画,似乎对这掌柜所谓的珍品一点也不感兴趣。这不能啊!掌柜的心里琢磨着,这些皆是货真价实的珍品,难不成这公子不识货?
于是掌柜又打量起那公子,细看之下,掌柜一眼就看到他腰间的佩玉,果然是行家,一眼便看到他身上最值钱的地方。这掌柜几十年来看过的玉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必细细研究,大眼一看就能里面看出玉的质地。这公子的佩玉莹透纯净、洁白无瑕,如同凝脂,绝对是玉中极品----羊脂白玉。此玉十分稀有,珍贵异常。掌柜的也知道佩戴此玉的大都是王侯将相,必非等闲之人。又见他头顶束发的冠上两颗硕大的南珠熠熠生辉,中间还镶着一块紫玉。单这一身行头便价值连城,这公子又不爱玉石珠宝,只看字画。。。。。。想着,掌柜心中便有了一个盘算。
转了一圈,无甚喜爱之物,便欲离开。不料掌柜却道公子留步,“看公子器宇不凡,能到此处,也算有缘,老朽店中有一镇店之宝,不知公子愿否一观?”
“哦?既是镇店之宝,方才为何不拿出来?”顾荣贤有些奇怪,与这掌柜的也算打了两年交道,怎的从来就没听他提过有什么镇店之宝,莫不是刚弄到手的新宝贝?
“这宝贝从不轻易示人,知者甚少,大都是我本家人才见过。”掌柜的道。
这就更奇怪了,赵宸看向顾荣贤,顾荣贤却也一脸疑惑,怎么从未让他看过,反而赵兄一来,他便又这待遇?顾荣贤不禁思量,难不成这掌柜的能掐会算,看出赵兄气度不凡,是当朝皇子?“徐掌柜,你若没好东西,可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徐掌柜道了声稍候片刻便转身进了内堂。
顾荣贤莫名其妙,看向赵宸:“赵兄,这唱的是哪出?”
赵宸但笑不语,且看这掌柜耍什么花样。
不一会,徐掌柜拿了东西出来,又请他们到里间一坐,好似神秘得紧。
进得屋内,桌上放着一个盒子,竟是紫檀木制成,顾荣贤一看盒子,心想里面的东西定然更宝贵些吧,便有些迫不及待。谁知,打开一看,顾荣贤便傻愣了,待回过神来,张口就骂,“你拿本少爷找乐子吧,一方破砚台还找个紫檀木来装,怎的不把女人的肚兜装里面?”
“顾公子玩笑了,老朽岂敢,岂敢戏耍二位爷?”说着便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赵宸,询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高见?”
赵宸沉吟片刻,便道:“这方端砚,确属砚中极品。”
还好他识得,掌柜一听心知有戏。顾荣贤一听说是端砚,顿觉脸上无光,他虽不爱舞文弄墨,不识得端砚,却也是听说过端砚的珍贵。身后一直沉默的林祥也开了口,低声道“少爷,这砚台上的雕龙。龙……?”
确然,这砚台上有一雕龙栩栩如生,平日里见得太多,早习以为常,他却差点忘了,这是在民间,不比宫中。民间竟有人私藏龙饰物品,这可是欺君犯上之罪。
顾荣贤也看出了端倪,刚想呵斥,却见赵宸一摆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只听赵宸敛神静气道:“不知这东西,徐掌柜从何而得?”赵宸在心中盘算,若是还有幕后之人,又有不轨之心,定要一网打尽,绝不留情!
徐掌柜看赵宸见此物还能如此镇静,不惊恐,不慌乱,想来定是见惯了大场面之人。不觉佩服自己眼力极好,选对了买主。于是放下了心,顺了口气道:“这东西流传至今已有两三百年,具体是何情形我也不甚了解,传到我这儿,也就只剩下一个故事了。
话说还是唐玄宗的时候,一日,玄宗得了一方好砚,便命专人打磨雕刻。雕刻师傅经验老道,下笔如神,很快这腾龙端砚便成了。正欲进献给玄宗,不料安史之乱突如其来,朝局动荡,民心不定。这雕刻师傅便趁乱携了砚台逃回老家。玄宗日夜为国事操劳,哪还记得这桩小事,于是这龙纹砚便流落民间,几经辗转,又到了我爷爷手中。谁都知道,民间私藏这东西那可是杀头的罪。这砚台虽好却烫手得紧!搁在老朽手里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顾荣贤就问道为何今日却想卖了。徐掌柜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又继续道:“老朽三代都以古玩为生,幸得老天开眼,老朽的小儿前几年竟高中科举做了官,真是祖上积德!且他对经商一道并无兴趣,老朽一看后继无人便想着把这些东西都卖了,好颐养天年,也给儿子留些家产,望他日后官运亨通。所以今日一见公子不爱珍宝只爱字画,想必是风雅之人,便斗胆拿给公子一观。”
赵宸心中冷笑,光是风雅只怕还不够吧!大抵是这掌柜看他这身行头料定自己是有来头之人,才肯赌上一赌罢!“既如此,那说吧,多少银两才肯割爱?”赵宸也不拐弯抹角,张口就进入正题。
顾荣贤对此无甚兴趣,只等这掌柜的说个价儿,他付了帐便走人。他与这掌柜也熟络,一般都是一口价,喊个实诚,也省得磨嘴皮子。只见那掌柜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两?”顾荣贤想着还成,算不得贵。虽然这东西在他眼里一文不值,但既然皇子看上了,他也不敢说什么,想着便去掏银票。岂料那掌柜却道了句一千两。
差点没把顾小爷吓趴下。倒不是钱的问题,一千两他顾荣贤也不是出不起,可也要看是什么东西!就这一破砚台在他眼里真还不如一肚兜顾荣贤一脸愕然地看向赵宸,敢跟皇子开价,这掌柜的也算找对人了。皇子一怒之下把他这店封了也不在话下。顾荣贤在一旁讪讪的想着。只听赵宸道:“这要看买主的喜好了。我若想要,两千两都不为过!若不稀罕,一百两都嫌多!”说着便看向顾荣贤。只见顾荣贤拼命点头,真真是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是!是!那是自然。”徐掌柜不免有些担心,“那公子的意思是…?”若他肯要,那自是皆大欢喜。可若是不要,那这龙纹砚的秘密便泄漏了。日后会不会惹麻烦呢?想着不觉有些怀疑自己今日是不是太鲁莽了。
赵宸原本还怀疑这砚台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可仔细一观,发现砚台确有两三百年的历史了,应属唐朝之物。看来,这纯粹就是一流落民间的御用之物,与阴谋无关。而他父皇又极爱书法。若将此物觐献,父皇必定龙颜大悦。想到此处,赵宸便让林祥拿银票来。徐掌柜一听,喜上眉稍。阿弥托佛!他竟然要了!这心中的石头终于可以落地了!
徐掌柜清点了银票,又恭维了几句,便叫伙计去找个上等的盒子把这贵重的物品放好。又嘱咐道:“只一样,公子千万莫告诉别人这东西是从我这儿得来的。否则小人性命堪忧啊!”
赵宸一笑,一派风流,“那是自然!既到了我手,便是我的。与你再无瓜葛。天榻下来,也由我来承!”
听这口气,果不是一般人,徐掌柜不由得舒了口气,“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顾荣贤有些不明白,便把赵宸拉往一边,问他为何不干脆表明身份,这掌柜定然吓得把东西双手奉上,分文不收。赵宸嗤笑一声,刚要解释,却听见门口好大的动静。回头一看,是四五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为首的是一个鲜衣少年,一副桀傲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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