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漫天星辰,褪去了白日的清新,入夜的“云中居”更显静谧安和。
“哒,哒,哒”——翠衫的小女孩百无聊赖地单手托腮,坐在玫瑰小榭中心的兰亭里,白嫩的小手随意地拿着闲置的棋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粉嫩小脸上一双明眸似乎是在凝神注视着石桌上未完的棋局,可是却又显得心不在焉。
“师傅也真是的,这黑黑白白的棋子天天看,有什么好看的?”终于没了耐心,女孩放下手中的棋子,小声抱怨道。说罢,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事,女孩从石凳上蹦起,跑到亭外——星光染上了她的裙角,女孩举头望着满天繁星,双手相扣,置于胸前,紧密明眸,轻启朱唇:“天上的神明啊,请你们保佑云天哥哥,顺利完成师傅嘱托,早日归来!”祷告毕,女孩深吸一口气后才睁开双眼,向着满目繁星,扬起了幸福的微笑。
“霞儿,在做什么呢?”伴着浑厚雄健的声音到来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同样是一袭白衣,却衬得老者一身桀骜,精神抖擞,夜风吹起衣摆,竟让人错觉,他已是遗世**,羽化登仙的世外之人。
“师傅!”云霞应声回头,脸上笑容更是灿烂,一路小跑到老者跟前,抬头道:“师傅,霞儿好无聊啊,师傅陪霞儿玩游戏好不好?”
老者宠溺地抚了抚她梳的光洁的乌发:“你这女娃,平日你天哥哥在时,怎不见你跑来跟我玩呢?现在才想起我这个师傅来?”
被说中了心事,女孩脸上一红,抬起双眸,怯生生地问:“师傅,要是天哥哥真的没能进入什么沉沙谷,师傅……真的会赶天哥哥走吗?”
老者沉凝片刻,抚须一笑,也不回答,径自向兰亭走去。听不到师傅的回答,云霞心下一急,忙跑上去拉住老者的衣摆,小脸红扑扑地追问:“师傅,你不是也很喜欢天哥哥吗?天哥哥才刚入师门,你就让他只身去那么远的滇南,师傅,你真坏!”,见师傅仍是微笑不语,只一心望着棋盘,翠衫女孩更急了,拉着老者的衣摆一晃一晃地撒起娇来:“师傅,不要赶走天哥哥好不好阿?师傅,霞儿知道师傅最好了,师傅……”
白衣老者终于回过头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这个可爱却总爱撒娇的小弟子,笑着说:“放心,师傅心里有数呢。”
“哼,师傅坏,师傅坏!”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云霞撅起小嘴,扭过头去,生起气来。
不曾想白衣老者却依旧微笑着望着棋局,竟学着小弟子的口气捏细了嗓音道:“哎!霞儿心里啊,只有天哥哥最好!”
听到此话,女孩的脸颊更红了,堪比花园里开的正茂的红玫瑰,一跺脚,气鼓鼓地重复了一句:“师傅坏!”然后便提着裙摆跑开了……
落下一枚黑子,听着渐远的脚步声,老者回首望着调皮的女弟子消失的方向,满目慈爱。视线回转,刚好瞧见花园一角一株正当花季的玫瑰,娇艳欲滴……
天儿这孩子,见到的第一眼便觉此生终是找到了后继之人!天资过人不论,更难得的是心性坚毅,想来尘沙谷之行虽不能一路顺畅,却终是能辗转达成任务的。萧逝水得子如此,也算上天垂怜,只是……——念及此处,自认看遍人生百态的老者也不禁叹了口气——这样的孩子,却是不能长命的。
此时,一阵晚风吹来,给春夜带来了薄薄的凉意,似乎感应到什么,白衣老者仰望天际,神色惊异,虽不如故人白帝般精通星象,但这样的不同寻常还是一眼便知的:“宿命的星象,已经开始交错了吗?”老者微闭双目,发随风动,凝神冥想,直到夜的沁凉惊醒一梦。环顾四周,几株花蘼在风里摇摆,花瓣落了一地,芬芳四溢。须发皆白的离世高人缓步度出花园,顺手摘下那株正当娇艳的玫瑰,向对面小弟子的闺阁走去……
这位白衣拈花的老者,便是名动江湖,与血魔,白帝齐名的雪谷老人,据传他出生皇城豪门,少年成名,却偏偏桀骜不驯,不愿受俗务烦扰,一生四处游历,广交俊杰;武艺集百家之长,一对夕影朝露踏遍天下除却血薇再无对手,才华谋略更是江湖无二。如今,暮年的他不问世事,隐退江湖,只留下这“云中居”的名字流传武林,连具体位置都鲜有人知,更不用说他如今收入门下的两位弟子了。曾经那个胸怀大志的孤傲侠客已被时光消弭,但真正了解他的故友依然明白他的野心与豪情并未被一同尘封——他给自己唯一的两个弟子取名:云天,云霞——“天下”,依旧是他所愿。
而那个翠衫的活泼女孩,原名“池小苔”,亦是雪谷游历江南时无意发现的,家乡出身较萧忆情而言更是神秘,雪谷弟子的名号足以覆盖她过去的所有。至于那个行事一向特立独行的江湖前辈相中这个女孩的原因,多年后,直到萧忆情师承雪谷的消息终于随着池小苔高梦飞的联手叛变传入江湖之后,才引得竞相猜测,其中最被认同的却是——池小苔同那个曾纠葛于三大高手间的绝色传奇有几分相像。
按照辈分,后入师门的萧忆情理应唤她师姐,然而,自少时初逢,池小苔便执意一遍遍地喊着“哥哥”,于是,本就对俗世规矩不屑一顾的雪谷自然默允了。只是那一声声甜美的“天哥哥”里所蕴藏的年少的她不曾明白,长大的她又不敢道破的情愫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对他一生无果,却终割舍不下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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