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哥哥,要早点回来呀,霞儿会想你的!”天边的红日刚刚升起,朝霞给原本宁静安谧的山庄带来了勃勃生机,山庄门前,传来一个娇嫩甜美的女声,循声望去,翠衫的女孩留着乌黑的长发,发间玉簪盈盈,唇角娇羞,脸颊如玫瑰花般粉嫩。言罢,她踮起脚将一袋鼓鼓的包裹递给骏马上的少年,脸上的羞涩更浓:“天哥哥,这是我昨日才跟厨房的云萝姐姐学会的绿豆糕,做的不好……哥哥要是路上饿了,就充充饥……”说到后面,声音越发的小了,几乎被山中的鸟鸣淹没。
少年一袭白衣,腰间束一玄色细带,衣摆袖口亦缀玄色暗纹,肩背长刀,手握马鞭,明明一身俊逸,正该是是朝气蓬勃的年纪,然脸色却徒自透出些许病态。此刻正微俯下身接过包裹,手指苍白纤长,指骨很细,隐约可见袖里淡蓝的方巾,乍看之下相比运起背上长刀,倒是更适合写字作画。收好云霞的心意,少年顺势捋了捋女孩被风吹乱的刘海,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一扫沉郁病弱:“多谢你了!”
女孩抬头偷偷瞥了一眼少年的眼眸,里面似乎有淡淡的温暖,目光只一触碰便立即垂下头来,更娇艳的绯红爬上双颊。
而马上少年却未曾注意这些细节,反倒是抬首凝望大门上三个飘逸桀骜的大字——云中居,神色依旧平和,却多了几分坚毅,转头向着师妹言道:“师傅大约不会来了,时辰不早,我该启程了!”遂又远望了望东方初升的红日,继续道,“天黑之前,希望能顺利赶到官道驿站。”少年的眼里有一丝超越年龄的老成,掩嘴微咳了几声后,深吸一口气,再度对马下的女孩嘱咐:“有劳师妹,转告师傅,云天定不辱师命,将信件亲交予白帝前辈!”
翠衫女孩郑重点头:“你放心!”停顿片刻,收起了扭捏,复又接下,“天哥哥,听说南疆神秘莫测,你要答应霞儿千万小心,决不许逞强!师傅那边,有我呢,不管怎样,我定会恳求他老人家正式收你为徒!”
“恩”——云霞所言多少有些一厢情愿,但少年还是立即点头应下,师妹担忧之心,他自是记在心里。“照顾好师傅!”留下最后一句,白衣少年便清喝一声,马鞭一扬,如离弦之箭般驰上了庄外的山道。留下身后女孩清丽的嗓音回荡山间:“天哥哥,霞儿等你回来……”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太阳已上中天,少年驱马停在路边,翻身跃下,脸色异常苍白,才一落地,就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良久,就着水终于平复下来的少年有些虚弱地靠在路旁的大树,不禁苦笑——“才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便受不住了嘛?”原本劳累病弱的眼眸刹那间冰冷下去。
区区十一岁的孩子,却有着那样的眼神,注定命格不凡——超越常人的洞察力让他在接到师门任务后便明白过来此种原委:父亲一生立志要创造前无古人的霸业,无奈母亲离世后受心身折磨终是落下病根,虽小有所成但离一统江湖仍是遥遥无期,于是便将希望尽数压在身为独生子的他身上。而自己机缘巧合,幸运地被云游四方的雪谷老人相中欲收入门下,却实际打乱了父亲想留自己在身边教导以早日熟悉江湖武林的计划。只是自己一心拜师,于是才想出了这一招千里送信,明曰考验,实则是想断绝他心中求师之念。
但是,他是绝不会妥协的!
——这般执念并非单纯求才心切,而来源于烙印在四岁那年心灵深处噩梦般的记忆:拜月圣湖,满目红莲,生生夺走了他挚爱的母亲,此仇不报,何以为人!只是,自幼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弱肉强食,在江湖长大的他已渐渐悟出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既然唯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么他绝不会放弃眼前师承雪谷的机会!
念及此处,不同于常人的白衣少年的眼眸又冷了几分,书生般纤弱的手取出袖中方巾擦拭着嘴角,而另一只手却狠狠握紧!极致的矛盾交织在同一个身体里,竟似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少顷,少年从树下起身,掸去落叶纤尘,将血迹斑斑的手巾藏回袖中,重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春日的官道野花芬芳,日影西落,残照把天空染得瑰丽绚烂。空气里仿佛可以清晰地看见命运的光影在静静流淌——那个官道上策马疾驰的不凡少年,那个雪谷门下名为“云天”的天才弟子,那个听雪楼临危接任的病弱少主,那个中原武林一统天下的旷世霸主——萧忆情,正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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