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为何人而来?”东方即墨开口。
“刚才二哥已经说得明白,我们是为了该为的人而来,现在场中虽然有近千人,但是东方太子难道猜不出来我们究竟是为了谁来?”轩辕祭檀话语逼人。
东方即墨一张脸完全掩盖在面具下面,看不出此时那张脸上神色的变化。但是东方即墨身上的气息,没有丝毫波动,让人猜不出这人的情绪变化。
“东方即墨只是想知道,那个不在场的人,是谁?”
东方即墨一字一句吐得很清晰,一字一句说得很坚定。
“哦?东方太子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到这里来还是为了一个不在这现场的人?这样的说法是不是太荒谬了?我们来找的人若是不在这里,那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东离与西晨相距千里,现在东离丰都的局势紧张,你们却在这紧要关头不远千里地跑到我西晨来找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东离两大皇子竟然变成了这般有闲情逸致的人?
若非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你们应该永远都不会有现在这样的‘闲情逸致’。”
语调不急不徐,平稳坚定,声音如珠似玉,分外好听。
轩辕祭檀突然间叹息一声。
“本来想与东方卧雪好好打一架的,现在我倒是想先与东方即墨你打一架。被人将自己的心思全部揣度干净的感觉,真是让人不快活。”
“托付你们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东方即墨像没有听见轩辕祭檀请战的话语似的,继续坚定问道。
“就像你所说的,受人所托,忠人之事。那个人的名字,是我们与她之间的**。而窥探别人**的爱好,可不是一个好的爱好。东方太子不像是一个有不良爱好的人。”
“那你们到这里来,是受了什么托付?”东方煜眉目有了凛然之色,声音带着疑惑问道。
“抢人。”轩辕壑懒懒的声音回应道。
慵懒的声线,轩辕壑每次在即将杀人之前,他的声音都会变成慵懒的调子,只是他独有的特色。
“什么托付,竟然能让你们付出这么多代价来抢人?”东方煜嘴角又带了笑意,笑意嘲讽。
东方煜的这个问句,不是一个疑问,反而像是一句嘲讽。嘲讽轩辕两兄弟的为了一个托付付出许多代价的愚蠢做法。
“少废话。”轩辕祭檀眉目一横,身上的死亡血气又浓了三分。
就在此时,东方卧雪抬头看向轩辕祭檀。一双天生寒凉的眸子里面带着认真。
轩辕祭檀感受到东方卧雪的目光,他收起了脸上的萧杀之气,微微侧头,认真向着这个平生的对手望去。
天刹皇朝战场上最威名显赫的两个人,在这个月圆之夜,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第一次如此平静、如此认真地看向对方,看向这个对自己来说能够称为平生对手的人。
一个是寒冰照眼,双眸如同两只冷凌凌的漆黑珠子;一个是刀锋映眼,一双眼睛如同浸在粘稠鲜血中的妖异鬼瞳。
双眸相对,视线在空中交汇的那一瞬间,两人的心中便知道,眼前之人,才是有资格做自己平生对手的人。
仅仅一眼,一切的话语都成了多余。此时,两人身上的气息是如此接近,似乎两人很久以前就认识。
仅仅一眼,他们在各自的身上找到了一熟悉至极的感觉,在对方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那个影子是自己身上一直都有,却没有展露在众人面前的另一面。
这是对手之间的心有灵犀,这是找到一个平生对手的酣畅淋漓,这是从对方身上找到了一种认同感的温暖,这是让自己不再孤独的陪伴。
从对手身上找到世间少有的感动之情?原来,尘世的温暖竟然来的如此滑稽,世间美好的感情的来源竟然也可以如此诡异。
局势紧张,东方卧雪身上的鲜血淌得分外欢快,绝对没有停下的意思。他轻轻在心里叹了叹,牵住楼满月的那只手微微紧了紧,心中似乎已经猜到自己两兄弟不断猜测的那个人是谁了。
冰冰凉凉的声音响起,东方卧雪望向轩辕祭檀的眉目间全是舒展的坦然,不见丝毫遗憾。
“九皇子,以东方卧雪现在的状况,可能要让远道而来的你失望了。至于那个人约定,恐怕要辜负了。你今天能来到这里,已经完成了那人的托付。
若有机会,下次咱们在找个机会交手,如何?”
东方卧雪说话的时候,他的身上似有雪花轻轻飘过,雪花飘过,已经无痕。
眉目间并无遗憾,眉目间全是温暖,这是为何?
因为,我并未有为不能与眼前的平生对手交手而感到遗憾;因为,我这一身重伤是为了身旁自己曾经对他有过承诺的那个人;因为,我的满月,是比所有人都要重要的人。
所以,不能与生平对手交手,我也没有遗憾。
轩辕祭檀的那双明亮得妖异的眸子暗了暗,下次的机会?是否还能有下一次机会?下一次机会又是猴年马月去了?
轩辕祭檀的视线从东方卧雪那双冰凉的眸子里面移开,望向对面充满杀机的五百人战队,对方对自己的手足那不死不休的姿态,已经让人心凉。
轩辕祭檀想到此处,心中有点苦涩。
这个平生对手,仅仅见了一面,有可能便是再也不见。最想不到的是,两人竟然会在这种生死劫难的境地里面初见。第一次相见,他竟然是被自己手足逼入绝境的狼狈姿态。
“你,保重。你是轩辕祭檀此生的平生对手,我期待与你交手。”
他承认他是他的平生对手,这已经是给对方最大的尊重。轩辕祭檀相信,东方卧雪懂得他的意思。
东方卧雪看着轩辕祭檀,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转身看向轩辕祭檀旁边的轩辕壑。轩辕壑那双弧线狭长锋利的眼也看向眼前染尽鲜血的人。
东方卧雪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顿了顿,转而看向身旁的楼满月。
楼满月此时也随着他转过身来看向轩辕壑,近在咫尺的人的脸上,是超乎自己想象的平静。看到这里,东方卧雪微微松了一口气,暗暗估算了一下,自己应该有足够的胜算。
随即他转过头来对上一身红衣的人。
“你与月儿之间的事情,在我最开始遇见月儿的时候,我便已派人打探清楚。
当初离河上的那场背叛与追杀,我没有查到其中的前因后果,因此我不在这里妄加评论。不过,若是有谁再无端伤害月儿,东方卧雪定要他百倍偿还。”
眼前的人一身血衣,因为受伤太重的缘故,周身气息也开始逐渐微弱下去。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说出的那句话其中含着的真诚与真实性,没有人会怀疑。眼前人说话时候那认真凝重的表情,也没有人会怀疑他没有那个实力。
轩辕壑的脸色也是凝重。郑重的脸色,是对对方的尊重。因为,两人之间的话题,绝对不是可以随便轻松调侃的话题。
轩辕壑看着对面两人已经显出狼狈姿态的人,看着两人紧紧握住的手腕,看着两人面对眼前绝对的死局,还能如斯淡定从容的面庞,他的嘴角轻轻扯了扯。
“既然你对满月如此上心,你还忍心让他跟着你冒险?
在这步步杀机、十面埋伏的险境当中,你还能心安理得地让他跟着你被人四处追杀?这就是你东方卧雪的爱与怜惜?真是让轩辕壑大开眼界!”
东方卧雪的脸色暗了暗。所有的杀机都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确实让满月受苦了。
“你伤害他的手段,恐怕比我强多了吧?”东方卧雪话语凌厉,在涉及楼满月的话题上面,尽管只是固守方寸之地,却寸步不让。
两国皇子,为了他,言辞之间锋利尽出。可是那个紫衣身影的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依然是那张冷清平静的脸庞。依然是不愿意多说话的性子。
轩辕壑微微转移视线,定定望着楼满月。
“月儿,离河上面的那件事我会向你解释清楚。你需要的道歉,我会补偿给你。
你与东方卧雪之间的感情,我不愿意多做过问。我只是希望你明白,现在你待在东方卧雪身边很危险。你现在呆在他的身边,还容易成为他的拖累。
我想你明白,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到我的身边来。让我来守护你。”
轩辕壑一时心急,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可是他忘了一点——
楼满月的性子,是孤高的、是清冷的、是不屈的;楼满月的气节,是不惧生死的,也是不愿意随便将就的。
楼满月就是天上的那一轮明月,是周身散发着明月那样皎洁清华的人。他就是那个即使在尘埃中打滚千百回,也不会受到分毫玷污的人。
果然,楼满月那双极好看的桃花眼带着淡淡流光扫过眼前的人,没有多余的表示。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楼满月有自己的路要走。
对于陷阱、杀机,满月这一生已经经历得太多。所以,面对无情杀机的时候,面对亲人相残的悲剧的时候,满月已经不再害怕。
当初离河上的那一战,你我之间,已经彻底断开。接下来的路,楼满月愿意和与自己还有关系的人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