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此处,我心头忽然一痛,随即运气全部功力追到悬崖边。我刚刚追到悬崖边,那个人影却已经掉了下去。
“不。”
一声狂吼,从我的喉咙里面奔出,带着心底最深处的不甘愿。
那个人影却在我眼睛里面却来越小,转瞬,那个身影已经隐没在漂浮的云雾当中。
“宗周!”
残留在脸上的那几滴极其细小的血滴里面,还散发着细微到极点的那个味道——苦涩又带着腐烂味道的中药味。
宗周的血!只有宗周的血是这个味道!
此时,我只觉心口处一阵噬心之痛传来,来得那么迅速,来得那么毫无预兆,来得那么猝不及防,来的那么猛烈痛苦。
我的心脏,几乎已经承受不住那样剧烈的痛苦。
“不要不要···”
残破的哭吟回荡在崖边,是伤心的哭泣,哭泣中又带着说不清的悔恨。
上一瞬趋近癫狂的我,却在此时变得这般渺小懦弱。
不敢看清现实的懦弱,不敢面对死亡的懦弱。
“这份礼物,你可还喜欢?”
突然,身后一个残酷的声音传来。魔音入耳,听得人几乎肝胆俱裂。
我拼尽全力,回头看去。
阳光从那人头顶照射下来,一张少年的脸庞,穿着灿烂无比的金色袈裟。
“你是谁?”
不只是谁,声音有若呆愚小儿般问道。
“不认得我了?真可怜。若是连我都认不得了,那你的那些仇该怎么报啊?脸仇人都认不得的人,真是可悲。”
声音中到底带着几分残酷,带着几分嘲讽,我的大脑已经买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辨别。
我的声音突然又变成喃喃自语的状态,此刻,我只知道四个音符。
“弑魂无极···弑魂无极···”
我很怕,很怕自己真的把一切都忘记了,最后也会把自己的仇人忘记,我一定要记着,不能忘。弑魂无极,弑魂无极··
突然,那个半个身子探出悬崖边的女子脸上,一滴鲜红的血泪自左眼流下。女子因为身子探出悬崖边的关系,头是向着悬崖下面的。
而那眼泪竟然逆流,逆流流到女子左眼下面的那个桃花印记的地方。
就在那滴血泪镶嵌进那个桃花印记的时候,一阵猛烈红光轰然爆发出来,以桃花印记为中心,方圆十米之处,无不受到那红光照耀。
红光略过的地方,只见前一刻还湿润新鲜的土壤瞬间变成焦土,前一刻完好无损的石头浑身瞬间裂开无数细小的口子,前一刻还生气勃勃的草木瞬间变成枯死的尸体。
骇人骇人!
此刻,若是看一眼女子脸上的桃花,绝不会认为桃花艳丽无双,而是感到一种发自心头的寒冷。
那朵桃花,里面的杀意太浓,那三朵染红的花瓣,似三只妖邪的鬼眼,等待着将你的魂魄全部给吸走,将你的生命瞬间收割。
弑魂无极···弑魂无极···
这个名字,不能忘,不能忘。
为什么此时我脑袋中是这么的痛?有寒冷无比的风霜自无尽天宇轰然罩下,前一刻还鲜活无比的天地下一刻已经被冰封万里。一切都被冻结,一切都掩盖在那漠然冰霜之下。
不过转瞬之间,我竟然在那片天地中再找不到任何有生命、有灵气的生物。
我的脑袋,似乎已经死了。
一场狂烈的暴风雪刮来,脑海中起了一阵颠覆的汹涌。一切都变得好乱,好乱,所有的一切都被打乱顺序···
被暴风席卷之后的那片天地,再也恢复不到以前的状态,一切都乱了,就似一串数字,乱了之后,便再也恢复不到原来的顺序,再也打不开原来的那座门。
关闭了的那座门,失去了那串正确的特殊数字,便再也打不开。
脸上火烧一般的灼热,似乎还在提醒我所有的羞辱,可是,那些事情变得那么遥远,那么混乱,我再也想不起来。
我的身子微微向后一仰,下一刻,便可以毫不费力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就在往悬崖下面掉去的这一瞬间,混乱不堪的脑海中拼成了最后一句完整的话——
弑魂无极,既然我被你踩在脚下,屈辱受尽。现在,我终于可以摆脱你了。
“你要给本尊活着!”突然,身子一轻,即将掉下悬崖的黄衣女子已经被弑魂无极拎了起来。
“记住,本尊的噬心蛊还在你的心口处,想要活命,就得听本尊的话。”
弑魂无极顿了顿,似乎想了想。嘴角一抹残酷的笑意又上来了。
“哦,不,你本来就不想活了。所以用性命来威胁你,是本尊蠢了一回。
可惜,我的话语修改之后照样有用——若是不听本尊的话,本尊让你生死两难。
想要报仇,就活着。”
弑魂无极残酷的威胁话语落下之后,被拎在手中的女子却没有半分反应。
弑魂无极向女子看去,只见手中的女子双眼已经一片混沌,不像先前那般清冽似雪,那双混沌的眼睛中再也没有丝毫的清亮。
女子一脸衰颓之色,颓败得近乎死人的脸色。
这样的情况,是女子受到的打击太大,脑袋中承受不了那般沉重的打击,所以身体自动选择将自己的灵识给锁了起来。
“这样的你,可是比以前有趣多了。还有两滴血泪,本尊等着你。”
随后,弑魂无极整张脸看尽女子的耳边,幽幽声音传来,似乎在向此刻无意识的女子传递着什么邪恶的话语。
女子一片混沌的脑海中,突然窜进一条狂猛的怪兽,怪兽嘶吼着,乱叫着,吸引了女子全部的注意。
“报仇,找弑魂无极报仇!”
这句话一直想在叶无颜的脑海当中,挥不开,驱不走。
那声音如蛆附骨般,紧紧纠扯这叶无颜的脑识,然后再女子脑海中沉淀下来,安定下来。
那句话就像一粒种子,深深埋在叶无颜那片没有被开垦过的脑识中,逐渐生根,逐渐发芽、抽枝···不消片刻,尘埃一般微小的种子已经长成了一株参天大树。
于是,女子便只记得这句话,报仇,报仇找弑魂无极报仇!
弑魂无极将女子搁在山上,踏着艳丽的阳光走了开去。
女子在山上呆了整整三天。叶无颜的神智已经不再清醒,就像一个三岁大小、而且还是弱智的幼童一般。坐在山上,不吃不喝,就那样呆了三天。
三天后的叶无颜,满头青丝乱,衣服上面沾满了泥土,枯叶子黏在那身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上面,衬托出女子浑身那接近死亡的颓废气息。
此时的叶无颜,一身狼狈至极。
三天之后,也许是饿了、受着本能驱使,也许是上天注定女子那样行动,女子跌跌撞撞地下山去。
叶无颜是向着西南方向前行的。
那座山的西南方向,是女子潜意识里面记得的弑魂无极喜欢的方向,女子按照脑海当中本能的意见,选择了西南方向。
可是,那座山的西南方向,不仅有弑魂无极的方向,还是走向西晨国的方向。
女子行路当中,一段时间平静,一段时间发狂。脑海中那种痛苦的感觉袭来的时候,女子会发狂,当女子放狂到筋疲力竭的时候,便会安静一段时间,随后女子又被自己脑袋中的痛苦刺激,又发狂···
女子就在发狂与颓唐两种状态之间往复,似乎就要一直这样疯下去。
灵识受锁,异术武功却没有受制。
女子不知道的是,当她偶尔发狂的时候,她动用异术施的咒好生吓人,足够另天地一时变色。
女子不知道的是,当她偶尔发狂的时候,她运功发动的武功好生骇人,足够让江湖上爱的一流高手远远避开。
于是,一条听起来奇怪至极的消息在江湖上流传开来——
一个疯女子,像乞丐一样流浪在北阑与西晨国的边界,但是武功奇高,伤了好几十个人了。那些想在女疯子身上捞到好处的人,最后都把自己的命给赔了进去。
这消息开始是在北阑国与西晨国两国的边界流传,后来这个消息被南来北往的人当中奇闻传到外面去,这个消息逐渐在天刹皇朝中传开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武林。
那些自称亲眼见识过女子武功的人,讲起女子突然发难的时候使用的武功的时候,眼中对女子是疯子的鄙夷神色统统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一副凝重崇敬的神色。
讲起自己亲眼看见女子发功时候的场景,无不做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简直要将那些武功吹捧到无人能敌的程度。
这个消息也很快传遍了普通民间。
百姓的生活中每天都有新鲜事儿,但是那些新鲜事都没有这个新鲜事儿听来新鲜。
每每讲起那个疯女子是如何将那些对她欲行不轨的坏人干掉的,百姓似乎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快意,似是对女子有一身武功的羡慕。
同时,幸灾乐祸的神色却偶尔从那些人眼睛中窜出来——不过是一个疯子,拥有一身武功又怎样,神志不清照样受人欺负!
看着别人受灾受难,能够让自己所受的灾难找到寄托的地方。
所以,看着别人身上不幸的同时,心里面除了一股伤心惋惜之外,是否还有一丝隐藏得极深、就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庆幸与奚落?
这个消息也很快在皇室当中传开。
这个女子的形象实在太特殊,她的特殊之处几乎符合了四国皇室中人的胃口——武功高、会异术、脸上有一个桃花印记。
就在叶无颜还在两国边界飘荡的时候,几方势力已经派出了人马,开始寻找她的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