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我毫不留情的讽刺之语后,东方煜脸上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恢复正常。
这人的脸皮也算是厚到了极致。
“东方皇子步步为营,织下弥天大网,而今终于把我们给捕捉到了,真是好手段。
今夜东方皇子独饮病房,终于把我们给‘等’到了,不知费下这般心思的东方皇子的下一步,是打算怎样?”
话已经挑明,有什么手段就只管来吧。
叶无颜一向喜欢光明磊落,喜欢做事干净明断。倚靠拖泥带水的阴谋、玩转似是而非的把戏,其实又是何必?弯弯转转之后也无非是那些结局。
“不知你们在我手里,东方卧雪的速度会不会快一点···”东方煜的话语轻轻柔柔,似乎带着温柔的叹息。
挟持我们,引东方卧雪出洞?想法倒是好想法,只是这想法太普通,叶某人早就想到了,果然是这样的目的。
想法若已被对手预先猜测到,那对手岂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准备好在你说出想法的时候迎头敲你一棒?不是出人意料的想法,便难以出奇制胜!
既然你已经摆明了你的想法,那我就来谈谈叶无颜的筹码。
“把楼怀风交给我,放我与楼怀风离开。”我一字一句说得坚定,语调中没有分毫退让的余地。
“哦?你觉得你还有谈判的筹码?”
东方煜脸上的肌肉微微牵扯开来,使得一张脸看起来不碍眼,甚至让人以为那样的笑容里没有丝毫恶意。可是,那样的笑容,是讥诮!
对一个机关算尽太聪明的人来说,他脸上的面具千万个,那种人脸上最恶心的笑容看起来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妥,应为那些笑容都是擦脂抹粉后的虚伪!那样的一张脸,从未真实!
“为了这次宫变,想必你们筹划的时间不是一年两年。
对于圣域雪王府中发生的事情,想必不会太懵懂。东方卧雪的性情,你们想必不会不清楚。谁是东方卧雪在意的人,想必你们心里不会不明白。
既然这样,那我和楼怀风对你们用来对付东方卧雪来说,没有丝毫的作用。不仅没有作用,而且还会混淆你们的视线,提升东方卧雪的戒心。”
利弊关系分析得已经够明白,东方煜不会不懂这些话。
“那又如何?让我放了你们,需要足够的筹码!”
哦?在嫌我的筹码不够。呵呵,精明的人啊,既然明白我是对手,难道还不明白对手的秉性?
我既然敢说出这些话来,便没有做着空手套白狼的打算。
我们这些人,也不会想着空手套白狼。不为其他原因,只是因为这是条拙计,而已。
“不知雪月双奴身上的魂颠梦倒,够不够东方皇子口中的筹码?”
东方煜那张过于平静温和的脸终于变了变。
魂颠梦倒,就是能够让灵魂颠倒,让生活现实与睡梦颠倒的东西。既然魂已颠、梦已倒,那么这人也就不用正常的过活了。没有我为他们续命,他们在阳间的日子我不能保证还有多少。
至于为什么对雪月双奴动手,呵呵。
自东离赶往西晨路上,中途在客栈休息的那一夜,怪事实在太多,不由得让我心头多了份警戒。
为什么那一晚楼满月没有发现屋子外面的厮杀?那样浓重的血腥味、那些吵闹的杀人声响,为什么没有惊醒楼满月,知道第二天早上楼满月醒来才发现我不在了呢?
楼满月这反常的情况,也只有最亲近的人能够动手脚。除了四奴,我想不出其他的人来。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现在任然是一头迷雾。
如果我的猜测正确,那么风奴与花奴的中途离开,就不是简单的因为风奴头疼的问题。最大的可能,便是回东离去报信去了!
东离那边一定还有一个主子。至于这主子是谁,现在还暂时没有任何头绪。幕后的那个人,隐藏太深,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脚。
所以,那时候我就留了一手。
而现在,我就要利用四奴在东离那边还有一个主子的情况,来换得我与楼怀风的自由。
东方煜与东离的那个人应该是合作关系,既然是合作关系,那么他们之间的联结——风月四奴,就不能死在了西晨。不然,这两人之间指不定生出什么嫌隙。
东方煜,你所仰仗于利用的人,想不到最后就是钳制自己行动的人吧?
敢于下棋,就要作好被反将一军的准备。
东方煜脸色变化仅是一瞬,转瞬那人一张脸又恢复了正常。对我平静地说道:
“你们的命可比双奴的命值钱得多,你觉得我会做亏本生意吗?”
死性不改!
“若是让人知道东方即墨的另一重身份,不知这次宫变又将产生怎样的变数?”
我的话,东方煜不会不明白。
东方即墨的另一重身份——江湖四大公子之一的沐灵川。
沐灵川很久以前就呆在轩辕清逸的身边,以朋友兼军师的身份存在。但是他最终的身份却是西晨十余年前就立的西晨太子。
既然轩辕清逸身边的沐灵川是真的东方即墨,那么呆在西晨皇宫的‘东方即墨’又是谁?两重身份之下,迷雾重重。迷雾重重中,又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若是将这个消息暴露出来,这个事件的轰动程度一定不会比东方卧雪多年前确定自己西晨战神时那一战幕后的肮脏隐秘来得低。
沐灵川,虽然此时的我,让人厌恶,此时我的嘴脸几乎接近恩将仇报。
也许当初千不该万不该救了我,直接让我死去便好,也免了今天这番场景——
与自己生死攸关的秘密却被人抓在手里,随时有公之于众的危险。而那个人,竟是自己救过好几次的人。而所谓的危险,便是被天下人怀疑,进而争权失败。
东方煜的脸色再变了变。一张玉色脸庞逐渐变成了寒鸦冷色,而且看样子,短时间内没有丝毫恢复的可能。
玉色寒鸦?
这个词语真是适合眼前装逼作死的人。
一张脸千年不变的笑意与冷静,看起来真的是没有丝毫危害。只是骨子里面却是算尽天下人的计谋与心机。外表玉质般的清润之色,内里的血液却是寒鸦一般的黑!阴毒!
东方煜与东方即墨现在还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也许两人协力斗垮了东方卧雪之后,两人便会来个过河拆桥窝里反。可是至少现在东方卧雪实力犹在,他们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所以,东方煜不会不认真考虑我那句话的要害之处。
“随我来。”
果然,东方煜冷着一张脸,不再过多言语,率先走出了房门。
走出房门的时候,正见到院子中一重重的黑衣人纷纷向黑暗深处退去。
果然准备了好一张大网,等着捕我们这两只飞鸟。东方煜,你真是有心了。
向着身旁的楼满月看去,此时我的眉目之间定是满满的无奈与凄楚。楼满月向我看来,两人之间流转着无奈与苦涩的气氛。
楼满月,与东方煜做的谈判中,能让我和楼怀风离开,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大利益。
风,我知道。你不用自责。
雪月双奴的性命确实没有多么重要,两人的死最多是让东离那位与东方煜之间生出些许嫌隙而已。
而以东方即墨的身份之事来威胁东方煜,也不过是难以实现的镜花水月。若是谈判时候奢求的利益大过了东方煜能够承受的范围,让他把你也放了,那东方煜完全可以直接下手把我给杀了。
更重要的是,东方即墨的另一重身份我也不可能说出口。
我能做到的,就是在东方煜这个抠门到死并且死性不改的人手里面,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我和楼怀风的自由。
风,不用自责,事情有了这番转机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三弟的伤就拜托你了。
嗯,全力以赴,定然不负所托。
···
随着东方煜来到一处院府,随着他走进一件密室之内。
“楼怀风就在里面,密室旁边是一件药房。治好他的伤后,你便可以与他离开。当然你自己也可以随意加离开。
你所需要的,我已经答应了。你们是不是该等价付出我想要的东西了?”
我只能沉默。
楼满月那清冷却沉静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请便。”
我心里苦涩泛滥开来,楼满月,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受苦而我却无能为力,这让人于心何忍?
随即只见东方煜掌风连拂,几道劲气打在楼满月身上。楼满月堪堪以一身血肉承受那些掌劲,没有用丝毫内力抵挡,一口鲜血狂洒。
禁制,又是禁制!楼满月一身武功再次受制!
可是,让一个高手硬生生以血肉之躯承受一个同样功力的对手的袭击,而没有丝毫还手,这对那人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羞辱。
这就好像是伸过脸去让人扇一巴掌,却没有丝毫还手一般。羞辱,毫不掩饰、光明正大的羞辱。
楼满月被那掌劲震得堪堪退了两步,稳住身形之后,只是轻轻抬手,漫不经心地擦去嘴角血迹。
脸上神色依旧是那般的冷清,那般的平静。没有羞辱后的悲愤,没有武功受制的痛苦。只是冷清,只是平静。
一身玉骨顶立,不折屈辱之下;
只因辛酸尝遍,心性坚硬如金;
今朝再尝羞辱,却也不过等闲。
可正是这样的长身玉立、正是这不折丝毫的脊梁,才真真让人心疼。背负得太苦,辛酸得太多。
可是在心疼时,这样的傲气与坚硬,不禁让人再生十分敬佩之情。
楼满月的眼光看了过来,一双凤眼没有丝毫的魅,而是在原来的清冷中覆上了丝丝温暖,似乎在安慰我:风,好好照顾怀风,不用担心我。
随后,东方煜带着楼满月在视线里面渐行渐远。
楼满月,此去艰难,你与东方卧雪,都好好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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