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尘。”我低低喊道
那人一震,似乎没想到有人竟然能一眼认出他来,似乎没想到一个神智如此混乱的人竟然能够一眼认出他来。墨清尘的态度不由得郑重两分。
此时胸腔一股止不住的腥气上涌,“咳咳,请你附耳过来。”我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那人神色没有丝毫犹疑,附身便向我凑过他的头来。
我在那停在嘴边的耳朵极轻地说道,“不、如、来”
我说完话,那人神色正常地抬起头去,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似的,抑或听见的只是什么不懂的、听不明白的废话而已。
尽管这世上知道不如来这个地方的人少得可怜,但是我相信墨清尘听懂了,听见这个名字后依然一脸平静的墨清尘听懂了。
最重要的是,我相信墨清尘会帮我保守一个秘密——我去不如来取药的秘密。去不如来的事情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的。因为一旦取药之人的愿望达到,那他/她便会同时履行与不如来的约定。
不如来所说的那个生不如死的契约就让我一个人来履行就好,所有的痛苦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就好,何必要拖人下水,一起来做无谓的担心呢?
伸手自怀中掏出那包染血的药,交给墨清尘。这个过程中,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只是平静地坐着动作。似乎我是给出一个无足轻重的东西,而墨清尘只是随手接过一个无所谓的东西而已。
但是两人无言交汇的眼神却是说明了一切——
叶小风:墨清尘,我把我此生最珍贵的东西交给你,拜托。不如来的事情请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墨清尘:你既然生死相托,我定然拼尽全力。而你所希望对秘密的保守也是我所期望的局面,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有时候,承诺并不需要海誓山盟,并不需要豪言壮语,也许仅仅是一个眼神,就是交付生死的郑重与信任。承诺,也许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好。
墨清尘转身的一霎,我浑身再没有任何力气,直直晕死过去。先前的一切都是“一定要救活轩辕清逸”这股信念支持着我,虽然虚脱,虽然疼痛、悲伤,但是并不敢倒下去。
而今墨清尘的出现不得不说是帮我扛过了肩头的重任,人一放松,再也坚持不住了。就此睡去,可好?
这一睡,便再也不用承受那么锥心刺骨的悲伤;
这一睡,便再也不用害怕听见阴阳两隔的噩耗;
这一睡,便也无忧无惧,无怖无悲。
晕死前的一霎那,眼前似乎闪过一双眼。这眼——妖冶、冷酷;带着千年难化的悲伤、又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似乎无限的心痛、又带着拼尽所有的执着。
这双眼,到底是谁的眸子,这样强烈的感情,又到底为了谁?缘何而起?
晕死过去的我,那时候并不知道这样的眼神只有一个人才会有——独自站在院子中的宗周。
我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很长很长,梦中的我,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化学药剂师。化学药剂师的生活很简单,没有爱恨情仇,没有江湖恩怨,没有灭世悲伤···
化学药剂师的生活真是很简单,我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而我在天刹皇朝经历的一切倒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梦境,只是生活普通的调味品而已,影响不了任何现世的生活。
只是为什么我的生活变得越来越混乱,“现实生活”中的一切变得越来越虚幻?这是什么情况?这样的情况与我做的那个“梦”有关系吗?为什么感觉自己身体的存在感越来越低,身体无端受到一股越来越强、不知名的吸引力,似乎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召唤。
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但尽管忘记,那种横亘在心里,让人难受的担忧感却丝毫不减。
看来这样平淡的生活只是我的归宿,却不是我路途上应有的风景。而现在的我,正走在路上,没有停下脚步的资格。
那么,注定要去完成的使命与责任并不是无谓的逃脱就可以免掉的。应该去完成的东西、应该走完的道路,需要勇敢面对、勇敢地一路走到底。
心中似乎是生出一种勇气,不想再逃避、不想再在自己构建的理想国里面沉睡、不想再做自己人生的懦夫!既然这样,那就敞开胸怀,勇敢的从梦中醒来。
归途似乎也漫漫,我在繁华烟火中寻找着自己的方向。可是三千繁华,竟然没有自己所要寻找的东西,万家灯火里不曾找到熟悉的皈依。
踟蹰复踯躅,迷茫复迷茫···
我不知道睡梦中我的意识走过了多远的路,看见了多少沿途风景。我已忘记时间的运转方式,忘记自己心中的目标,只知道就那样走下去就好,走下去就好···
这样漫无目的却又坚持执着的行走逐渐构成了一个风景,心中的风景——这是朝圣者的姿态——
虽不知佛到底在哪里,佛迹到底会在哪里显现,但是只要心中有佛,那么所有艰难的寻找就变成最神圣的朝圣之路!
而我心中的佛,终会随着我踏遍万水千山的脚步与最虔诚的信仰,而在这广阔浩淼天地的某个地方、在这宇宙洪荒中某个微不足道的时刻,以最盛大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
这是一种信仰,从来为它生、甘愿为它死的信仰!
因此,信仰是一条连通生与死的桥梁。
我从哪里来?——这是普世众生最直接、最简单又最深刻难解的问题,关于生的问题。
人类从远古时期慢慢进化成如今高级的形态,实在是经历了太长太长的时间,而这个永恒的话题被无数贤人智者论战无数次,他们为这个问题得出过不可名数的理论,写下无数本艰深晦涩的书本。可是不管有多少理论、多少解释、多少自诩厉害的答案,这个问题依然傲娇地存在,以绝对优势的圣者姿态存在,任何理论、解释、假想也无法抹去这个问题的光芒。这个问题从历史中走来,也必将向更远处的未来走去。它的脚步不会被任何时代阻拦,它的光芒不会被任何强权所掩盖,它的存在不会被任何历史浪潮所消灭。因为,这是全人类或多或少都曾思考过的东西。尽管没有明明白白地摆在明面上来过,但是一生中潜意识里也会不止一次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只要你是有理智,能进行思考的人!
现在,让我们来追溯一下历史,回溯到也许、或许、可能是这个问题最先开始出现的地方去。让我们来讲讲这样的一个故事:
多少年前的某一天,一个尚且刚刚懂得思考的“人”,在肚子刚刚被填饱后的一个下午,他在一颗不知名的树下席地而坐。我们暂且推断此时的天气十分晴好,阳光照耀在身上也是十分舒服,而且他所处的位置周围没有任何威胁他生命安全的恐怖存在。既然这样,他想——何不好好休息一下呢?这样的日子可真是难得啊。于是,他缓缓放松下来。
脑袋缓缓放松下来,并且正巧遇着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事情非做不可,那么这样的状态就是最适合发呆的状态,既然很适合发呆,那就开始发呆吧。
于是那刚刚具备思维能力的脑袋就这样开始它此生第一次发呆之旅。
我们开始架设这个“人”开始发呆:
他也许正想着怎样做才能让自己的肚子在明天也能获得今天的这种饱足感,也许他正想着怎样做才能在众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繁衍下自己的后代。也许他正想着这样好天空真是不多见。也许他正想着···
想着想着脑袋中突然就跳出一个问题,一个他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一个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的问题,一个不经他自己的同意就自己跳到他脑袋里去的问题,一个迷惑了千秋万世的问题,一个让无数人为它穷经皓首、江郎才尽的问题,一个足以让天地变色、日月隐光的问题——
我从哪里来?!
我们再来假设一下这个问题出现在这个“人”脑海中之后这个人的反应。当然,既然这是做的假设,而假设就是为了把事情讲得更加清楚,所以假设中掺杂的不合理的成分也请多多包含。以下就是我们的假设:
“我从哪里来”这个问题就像是西方童话中那个被无知的渔夫偶然之下放出的魔鬼,在这个原始人根本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这个问题就像一个妖力巨大却被封印亘古的妖魔突然摆脱桎梏,猛然向这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发动袭击。
此时,这个“人”似乎被一股巨大而邪异的力道所控制,他心中万分惊骇,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那个问题扼杀在脑海中。但是他越是努力地想要忘记那个问题,那个问题在他脑海中反而越发的清晰起来。那问题就像一个邪咒,缠住了你,你永生永世都是它的奴仆,永生永世都不要想摆脱它的控制!
故事讲到这里,似乎快要结尾了。但是只有投入更多的代价,牵扯进更多的利益,把“局”做得更大,那么收益也就越大。虽然我们不是善于做生意的人,但是这个故事好不容易讲到这里,所有的假设似乎也是合情合理,那么我们不妨再来假设一下:
假设一:前提条件是这样的——“偏偏这个人所处的时代是个自然之力太过强大的时代,这个可怜的人此时心中被那个恐怖的问题折腾得越发厉害。”··那发展过程是这样的——”突然,他吓破胆的脑袋突然很奇异地、超越自然之力地为这个吓破他胆的问题找到了答案!神奇神奇。他心中还来不及为找到了答案而高兴,另一种更恐怖的感觉就摄住他的全身···结果是这样的——“这种更加恐怖的感觉就是鬼神之力,于是神鬼之说紧紧跟着哲学思想第一次出现在人的思维世界里。”
假设二:假设二就简单多了——这个人因为一直不能战胜脑袋中的那个诡异的问题,于是他被吓死了。或者说,他那刚刚进化得能做简单思考的脑袋因为实在不能负荷起这么超越自然、超越生死的问题,于是他在痛苦疑惑中被自然界无处不在的人身安全威胁给自然选择掉了。也就是说,他因为太恐慌,一时不慎,被野兽或是什么东西给干掉了。
当然,经由我们一起推演的这个无理又无耻的假设和故事,我们不能就此得出“哲学就是乱葬岗、万人坑、害死‘人’的危险东西”这个结论。要怪只能怪这个“我从哪里来”这个问题迟早就是要出现的,只是出现的太早了一点而已,那个躺在树下晒太阳的“人”太倒霉了一点而已。
————(三年前无意间翻到过过史铁生大师的《病隙碎笔》,好像里面谈及了这个问题,虽然已经时隔三年,但是那个问题的谈法至今让我印象深刻,如今也按照在病隙碎笔中记住的东西,再加上而今读过的哲学理论,小小表达一下自己长久以来对这个问题的思考。
其实,心中也是颇为感慨,没想到此时我也会以这样的方式把这个问题表达出来。当然,小作的表达肯定有很多缝隙缺漏,诸君请尽情批判。如果有爱好哲学的读者,可以去翻一翻《病隙碎笔》原书。小作谨在此抛砖引玉,希望给你们分享一下不同的感觉。
所以,求各位大神手下留情,别拍死我。其实我还打算去查一下资料,读几本谈论死亡的原著典籍后再继续谈论关于死亡的问题,但是考虑到这样做有偏离言情小说叙述方式的犯罪倾向,也害怕红袖的编辑实在对我看不顺眼。所以,就言归正传,如果亲们有对这方面感兴趣的,可以在评论上面给我提,我会在后面加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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