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凡给他们倒了酒,“来来来,喝酒。我就先不陪你们三位了,双双还在楼上等我呢。”说完,就兴冲冲地上楼去了。
沈瑜笑着摇摇头道:“这家伙。”
老鸨又回来了,这回,她领着一众风格各异的姑娘。
“打扰了,老身给公子们介绍一下。”
一字排开,老鸨轻车熟路,“小鸟依人、可爱俏皮、知书达理、风韵少妇,亦或者……您想要点别的口味儿玩玩儿,那也都是有的呀。”说罢,还眨眨眼,暗送一个秋波。
楚灵歌忍住哆嗦,“能不要吗?”
老鸨凑过去,趴在她耳边,把她惊得毛孔都竖起来了,只得忍住那股近在咫尺的不舒服感,“公子呀,您不用害怕,我们这儿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经过专门培训的,绝对让您无后顾之忧。放心玩儿吧啊。”
就在这时,沈瑜开口了,“我与这位公子有事要说,稍后回来。”说完,给楚灵歌一个眼神。
二人双双离席,来到挽月楼旁边的小巷里。
楚灵歌心里打着小鼓,面上只得继续装下去,正正经经地说:“多谢沈公子解围之恩。”
沈瑜看着她,轻哂一声,“楚姑娘还要装到何时?”
楚灵歌面容一僵,接着吐了吐舌头,“哎呀,被发现了。”
“恰好我也不想呆在里面了。”沈瑜靠在墙上,一番缱绻之态。
这时,暮霭沉沉,外面鼓声撩动,吆喝不断,一盏盏红晕从外头透了进来,对比得小巷里分外沉静。
“我竟差点忘了。”楚灵歌合掌,灿烂一笑,“今天可是上元节!”
“不错。”他双眼一弯。
流光溢彩的花灯将来往的少女们的脸上映出一抹抹神采飞扬,笑声混杂在交谈声里,一派繁华景致。从城墙往下看去,提着花灯的人群川流不息,像一条五彩缤纷的流动丝带。
一个身着锦服的女娃娃站在人群里,看着满眼的陌生,找不着人的她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许是太过热闹,她的哭声被掩盖,来往那么多人,也没有人停下来询问一句。
就在这时,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从人群中向她走来,仿佛平静了世间喧嚣,他朝她蹲下,微微一笑,柔声安慰,并把手中的花灯递给了她,是一只粉红的小兔子,小孩儿就是好哄,她立马破涕为笑,拉着男子的手不松开。
男子索性将她抱起,与之平视,“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女娃娃嘟嘴思索了一会儿,“你不是坏人!”
男子付之一笑,将她放在脖子上,一瞬间,满街的姹紫嫣红尽收眼底,她笑得欢快,拿着手中的花灯挥舞起来。
不一会儿,几个面带焦急的仆人匆匆而至,领走了女娃娃。女娃娃边被拉着走,边不时回头对他挥手,她大喊:“大哥哥,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你!”
男子不知听见与否,只是对她遥遥微笑,不真切。
就这样,人群将他淹没,她有种预感,应该是再也见不到了。
沈瑜伸手晃了晃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楚灵歌的双眼还是怔怔地,“想起以前的事来了。小时候,在这条街上逛花灯,不小心走丢过。”
“楚姑娘放心,有我在,你走不丢的。”沈瑜垂眼看她,犹如绕指柔般,她双瞳一扩,心下已经百转千回。
不错,沈瑜和那个男子,是多么的相像。
初次见到沈瑜的一瞬间,她便觉得,是他来了,他来赴一个女娃娃的约了。
或许就是那种安心,或许是她一直过分渴望的那份温柔,才会一见到沈瑜,便毫无保留地沦陷了。
只消一眼,奋不顾身。
沈瑜垂首,轻轻在她唇边落下一吻,一刹那,好似有什么尘封的记忆漏出了一个碎片,记忆里闪过一片蓝花楹。
她瞳仁一颤,下一刻,沈瑜一只手覆上她的脑后,往前一凑,另一只手搂上她的腰间,彼此几乎贴在了一起,烫热的呼吸洒在彼此脸上,双唇加深,辗转舌尖,轻轻吮吸品尝那动人的柔软。刹那间,仿佛灵魂的深入与交流,不一会儿,脚不着力,软软绵绵,渐渐腾空,仿佛要升去那飘渺的宇宙中去。
双唇逐渐分离,双眼迷离,若有若无的轻喘游荡在二人之间。
沈瑜将她拥入怀中,轻唤她名,“灵歌,灵歌……”
楚灵歌靠在他颈侧,贪婪地感受满怀的情愫,“沈瑜,沈瑜。”
此时,一阵阵巨响,一串串花苞似的流火冲上云霄,在空中陡然绽放出满天的灿烂烟火,绚丽震撼,前者未歇,后者接踵而至,热闹纷呈。
沈瑜凑在她的耳边,薄唇启合间,细语呢喃。
感受到耳边传递的热气与话语,楚灵歌朱唇轻分,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衣袍。
在这上元节烟火下,他说,嫁与我,可好?
安平喜乐站在房门,不知如何是好。自家主子一回来,就红着脸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一声不吭的。
“是受什么刺激啦?”安平问。
“看她满面潮红的样子,兴许是少女怀春吧。俗话说,少女怀春……总是诗。”喜乐摇头晃脑道。
“如此,是有喜欢的人了啊。”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长寿宫。
沈贵妃轻摇薄扇,拢了拢松垮的云鬓,一支凤钗斜斜地插在上边儿,垂下摇曳的细条,随着她的步调在雪肤间来回轻颤。
隐约可见薄纱后,卧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席间有咳嗽声从里传来,“爱妃,你怎么来了。”
沈贵妃轻拢薄纱,美人扇虚晃一下,“自然是来探望陛下的,御医说了,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那些庸医,什么样的风寒会让朕一个月还未见好?哼,朕的身体朕自己明白。”榻上的人翻转了身影。
“陛下,莫说丧气话了。今日,是有一门喜事来与陛下说道说道。”沈贵妃坐于榻沿,手轻轻搭在楚成弘的腰上。
“是关于星云公主的。”
“哦?阿灵?”
“臣妾的侄儿沈瑜,来臣妾这里提亲了,说是倾心已久,想娶星云公主。”
他沉吟一声,“本来上月朕就有选驸马的主张,只是这一生病,给耽搁了。”说着,又是几阵咳嗽。
沈贵妃边给他拍背,边说:“沈瑜是臣妾娘家公认的优秀孩子,无论是人品,相貌,还是才华,那都是一等一的。给星云做驸马,自是十分匹配。”
“星云可有这意向?”
“把她叫来问问,不就知晓了吗?”沈贵妃抚扇一笑。
楚成弘坐了起来,怅然道:“朕以往总觉得她还太小,如今一晃,也已十八了啊。真是女大不中留,她从小就没有母亲的疼爱,所以她才是朕最后留在身边的女儿,也的确,她有些事情过于荒唐,时常恼怒朕,但如今真要嫁出去,说不舍得也是假的。”
沈贵妃一笑,“陛下对星云公主宠爱有加,这是人人皆知的。如今也该让她长大了。”
“对了,阿晚呢?”
“三皇子正在读书,与太师太傅讨论经国之理。”
楚成弘点头赞赏,又问道:“今早的快报来了,阿彤已安全到达乌国了。”顿了顿他又说道,“朕让阿彤去乌国和亲,你是否心生委屈?”
沈贵妃笑道,“怎么会?委以大任,是我们母女俩的福气。”
“阿晚阿彤虽是龙凤胎,但性格差异着实大。阿晚秉性善良,待人温和。阿彤自小就孤僻,但好在做事有分寸,朕当初让她去和亲,也是与丞相商榷了很久才决定的。阿灵那种性子,不能让她去外边儿惹麻烦,爱妃觉得呢?”
“自然,毕竟都是陛下的女儿。”
楚成弘轻叹一声,“朕知道你心里一定会怪朕偏袒阿灵,对内向的阿彤关心甚少,但……你要明白朕的苦心呀。”
“臣妾都懂得的。”沈贵妃柔柔一笑。
回到玉华宫,沈贵妃‘哗啦’一声把面前的茶具一扫而光,碎片四散溅开。
“哼!说什么苦心,说什么统一对待。分明不会撒娇的孩子就是吃亏!”沈贵妃愤恨道,脸上一片阴沉。
“母妃,您怎么弄出这么大动静,我在门口都听到了。”楚向晚从门外走了进来。
“阿彤那孩子,本来还有点利用价值,却被你父皇支去了乌国。”她转头道,“阿晚呐,你可是娘最后的期待了。”沈贵妃拉着楚向晚的手,充满期望地看着他。
楚向晚言笑吟吟,“现在父皇身体不佳,您为何还要执意安排表哥做驸马呢?”
“为了这盘棋,每一个小小的棋子,我都不可以掉以轻心,就算是星云公主这样没有野心的人也不可以,有时一个细微的变化,也可能会推翻整盘精心策划的局。”沈贵妃抓着桌沿,可怕的执拗在她眼底放大,周身因为用力而轻轻颤抖起来。
“那么,下一步呢?”楚向晚眼神一冷,站在装饰柜前,手指拂过冰凉触感的瓷器,光滑的白底花瓶上映照出他可怖的表情,“是他了罢?”
“不错。小棋子们安顿好了,接下来,就要进攻了。”沈贵妃嘴角勾起一个森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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