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危急,燕云轻也顾不得避嫌,抱着气息奄奄的解罗裳直往怀香公主的关雎宫冲去。
“罗裳,醒醒!你不要吓我!”
先一步回宫的怀香公主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心里泛起了嘀咕:不是魏王救的人吗,怎么燕云轻抱她进来,而且浑身湿透?
“太医,她怎么样?”燕云轻一脸的焦灼尽落怀香公主眼中。她不由联想,若今日落水的是她,他会出手相救吗?
“救起得还算及时,燕公子稍安勿躁。”太医号完脉冲一旁的医女打个手势。医女双手一起一伏地按压解罗裳胸部,凝神聚力,一丝不苟。
所有人都减轻了呼吸声,静静等待。
“咳……咳……咳咳……”
解罗裳吐出几口池水,身子惯性地震动几下,令一直忧心的燕云轻振奋不已。
医女熟练地撬开睡美人的嘴,喂下一颗药丸便退下。而太医也刚好写完药方。
“太医,她为什么还不醒?”
“燕公子莫要心急。这位姑娘溺水之后脉象依旧清晰实属罕见。静养几日,便无大碍。”
太医告退,怀香公主捧着一套衣服进来,关切地望向燕云轻:“云轻,快把衣服换了吧,小心着凉。”
燕云轻接过衣服,道:“多谢公主。多谢你让莺儿送信。”
“干嘛这么客气。其实……呃,你快去换衣服吧。”怀香公主犹豫着要不要说出魏王的事。可几次见面,他们都是眷眷情深的模样,若据实相告,怕也只是徒惹挑拨离间的嫌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魏王浑身湿漉漉的坐在玉阶上,琢磨着掌中的两根青色丝线。
这是他从解罗裳指间寻到的,定是从行凶之人身上撕扯下来的。好像是做玉佩流苏用的,但青色的流苏并不多见。众妃都被禁足,宫人的服饰也是有严格规制的,而唯一的可能便是怀香公主。
如果真的是怀香公主,那么解罗裳此刻人在关雎宫岂不是羊入虎口?怀香公主是不会让她醒过来的。他隐约听说,燕云轻与怀香公主是青梅竹马的玩伴,这是不是就是她的动机所在?
然而猜测归猜测,他毕竟没有真凭实据。若冤枉了好人,他就罪过大了。
一对巡逻的侍卫经过,魏王冲为首的那位招手示意。年轻的侍卫拱手施礼:“不知魏王殿下有何吩咐?”
魏王指了指自己的狼狈模样:“有干净的衣服吗?”
关雎宫里,怀香公主几次劝燕云轻进食,燕云轻都婉拒。解罗裳至今未醒,他哪有心思饮食?燕云轻内心满是愧疚和自责。为什么任凭她独自去采荷?落水的那一瞬,她有多么害怕,多么无助!
“罗裳,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你一定对我很失望。”
燕云轻自责着,轻轻梳理好她两鬓的散发,两手手心握住她苍白沁凉的手。似乎这样,她就会感应到他殷切的期盼。
解罗裳终于没有辜负燕云轻的期盼,一会儿便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云轻,我们这是在哪?我……没有死?”
“傻瓜,我怎么会让你死呢?这是公主的关雎宫。”
“是你救了我?”
解罗裳只想确定方才那水中的一吻到底是谁。可察觉到燕云轻换了衣服,心下便了然。除了他,还会有谁?
“对不起,罗裳。如果我守在你身边,就不会……”
“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云轻,抱抱我好吗?”
解罗裳不愿承认她此刻仍然心有余悸,她从来没试过与死亡如此接近,水底的窒息和黑暗将是她这辈子无法忘却的噩梦。而那黑暗中的一吻如救命的稻草,让她虚无溃散的意识渐渐生出一丝清明。
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爱着她的人在等她回去,她不能轻易死去!世上诸多美好,譬如这诱人的深吻,譬如让彩绫九死不悔的爱情……她还没有好好品尝,怎能就这样死去!
燕云轻眼底跳跃着难言的喜悦,这是解罗裳第一次主动与他亲近。
他轻轻扶她起身,伸臂将她揽在怀中,另一只手抚上她肩头:“罗裳,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燕云轻的表白有些忘情,而解罗裳亦在此刻下定决心,绝不辜负他的一片深情。
“咳咳……魏王来了。”怀香公主刚进来就听见他们互诉衷肠,一颗芳心酸涩不已。只撂下这一句便落荒而逃。
明明这是她的关雎宫,为什么她要逃走?明明自己是先到的那个人,为什么燕云轻放在心上的人始终不是她?
关雎宫前殿,怀香公主端坐主位,魏王负手而立。燕云轻一入殿,便对上魏王犀利探询的目光。公主这才忽然意识到,这两个人撞衫了。
乍一看,分明两个孔武英俊的御前侍卫,只是神态间,一个张狂,一个散漫。更奇怪的是,燕云轻的身上散发一股强烈的敌意。
魏王率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解罗裳怎么样了?”
“魏王殿下无需挂心,我的女人自有我照顾。”燕云轻冷漠地宣示所有权。
魏王付之一笑,轻扬手中的包帕:“我更关心的是凶手,我想这是她落水前从凶手身上抓下来的。”
“这是什么?”怀香公主好奇一问。
“这,是指证凶手的重要证据。”魏王轻描淡写,暗暗观察怀香公主的神色,无甚可疑之处。只听她慢悠悠地怒嗔道:“跟小姑姑还敢卖关子?”
魏王微微一笑,看向燕云轻,神色凝重道:“燕公子,带解罗裳回夏侯府,这里现在不安全。”
“你这是存心要祸害罗裳吗?她刚刚才苏醒……”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的宫里怎么就不安全了?”
魏王一句由衷的建议换来两人共同抨击。
殿外一人捧了托盘徐徐而来,正是公主的贴身侍女莺儿。
“公主,汤熬好了。”莺儿得到默许,欲往内殿。却被魏王厉声喝住。
“站住!”
怀香公主被魏王的张狂激得失了耐性,上前护住莺儿:“我说魏王,你又怎么了?难不成这汤里有毒?”
魏王谨慎地接过托盘,对着玉碗颔首细闻。接着舀起一勺汤洒向托盘。纯银亮色的托盘瞬时发出滋滋声,汤洒处被腐蚀成乌黑一片。
“来人呐!把这个宫女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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