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的暗阁内光线昏暗,与外面火热的景象形成强烈的对比。
木质的太师椅上燃着几盏红灯,青珂镂空的璎珞互相碰撞发出泉水般的声音。
里头摆放着几个大箱子,鲜艳夺目的嫁妆,一件比一件贵重。但最光彩照人的,却是躺在一张七彩锦榻上——
三千青丝如瀑般散至腰际,身穿一袭艳红红长袍,洁白的脖颈上此刻有着一条清晰的勒痕。这便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花尘烟。
大娘扑在她身上一口一句“心肝”、“宝贝儿”,那些泪倒是真真实实的。父亲坐在椅子上,不断地唉声叹气,“不知廉耻,不知廉耻……”
这俨然是一副亲子图,横生生地将我穿插进来,一时间我竟不知该进还是退。
许是听见声响,原本闭着眼睛的尘烟缓缓勾出一抹微笑,开口道:“是姐姐来了吧?静儿,怎么没大没小,还不看座?”
在我的记忆里,一向自命清高、眼高于顶的尘烟从未唤我为姐姐。
她睁开眼睛看着伫立在门口的我,轻笑一声道:“姐姐还是老样子,一身素白。娘,若我与姐姐互换衣服,你可认得谁是轻染谁是尘烟?”
大娘摇摇头,转过身狠狠地瞪着我。尘烟向来喜欢浓艳如火的衣裳,而我却宁愿一身洁白如初生。
父亲却突然暴跳如雷:“都是你干出来的好事,如今还要连累他人。”
“爹、娘,你们先出去,我想跟姐姐说几句贴己话。”尘烟淡淡答道,笑容慵懒。
父亲举起手想给尘烟一巴掌,却因为看见她脖子上的勒痕,硬生生地忍了下去。被大娘拉走的时候他还是骂骂咧咧,直到门合上隔住外界最后一点声响。
尘烟直直地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的心、我的魂看透。
良久,她才抬头对我说:“世间真有如此相像的人,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呢。”
“姐姐,你好狠的心,妹妹出嫁,你却不闻不问。”她起身坐起,苍白的脸颊显现出几分病态,娇嗔地埋怨道。
继而起身跪倒在我面前。“那月国太子月君寒虽然势可压人,富可敌国。但妹妹心中早有良人,还望姐姐设法相救。否则世间再无我花尘烟的存在。”
她说得极其恳切,我却听得心惊胆颤。代嫁之罪,轻则被休回家,重则诛其法力,永世不得进入轮回。
她像是看出我的担忧,猛下一剂定心丸。“姐姐,我早已非完壁之身,若然送去月国,不日也是会被休回来的。姐姐你**凡胎。那诛仙台会送你回到原来的地方。”
我只迟疑了片刻便回答道:“好。”
我并非爱上月国的权势,也并不是因为花尘烟的几句花言巧语,而是我想回家。
在仙界里,我是个寂寞的人。除了十年前的少年,眼睛像天边的星星一样璀璨的少年。可惜他离开了。这些年,陪伴在我身边的就只有紫荆一人。
我再没有任何朋友。
我的父亲曾指着我恶狠狠地说:“你从来都不是我期待的生命。”
我在花谷里没有朋友,长年被囚禁在离忧洞里,如今诛仙台可以送我回家,尽管我要付出与一个陌生男人结合的代价,但我是那样的迫不及待欢呼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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