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黑暗中,只听见千年帝鳌用乾坤锤相互撞击一下,溅出了点点火花。
“呼、呼!”两声响起。
洞里忽然亮了起来,借着亮光,彭祖看到离洞口五六米的地方,左右两边相隔十余米处各有两根大柱子,立在两只大石鳌上,亮光正是石鳌背上燃起了两束火把发出。两根大柱子中间有一道门坊,门坊上从右到左刻着四个大字“帝鳌洞天”。
彭祖暗想:这一定就是帝鳌洞府了。
千年帝鳌接着又将手中的一个乾坤锤朝空中抛出,乾坤锤在空中不断地旋转着,“虎虎”作响,忽然,乾坤锤发出闪闪的乌亮的光,向黑暗的洞里深处飞去。瞬间,在乾坤锤飞过的地方,隔一段距离都有一只石鳌蹲伏着,石鳌上都“呼呼”地亮了起了火把。不一会儿,整个洞里就通透亮堂。
“欢迎少侠到来!少侠里边请!”
千年帝鳌轻轻一个鞠躬,右手一摆,指着中间的一条石板路,请彭祖往洞里走。
“帝鳌不必客气!”
彭祖拱手作揖还礼,然后往里走去。
彭祖借着亮光,观察了洞内一番,这个鳌洞非常宽敞,方圆竟有好几里。中间有一条石板通道,曲曲折折地通往幽深处,通道左右两边相隔一段距离就摆着几副桌子,桌面上布满了灰尘。洞口靠右边还有一条水渠,沿着洞壁的墙根蜿蜒在洞里。独木舟正是停在入口处的水渠中。
千年帝鳌引着彭祖到了鳌洞深处,前面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平台,中间有一道台阶通向平台。
彭祖沿着台阶走上平台,上面同样摆着几张桌子,正中间的一张是巨鳌的形状,特别高大威严。
彭祖知道,那一定是千年帝鳌平时的坐席。平台的后面还树着一道刻着巨鳌的屏风,屏风上布满灰尘和蜘蛛网。
二
千年帝鳌走上平台,环顾着眼前的一切,眼神流露出无限的感伤。他不由自主地走到屏风前,对着上面的石刻巨鳌凝视良久,然后用乾坤锤拂去上面的蜘蛛网。接着,他又转身来到巨鳌桌前,席地跪坐着,愣愣的,双手扶着桌面,轻轻地抚摸着,似乎在抚摸一段忧伤的记忆。
彭祖看着千年帝鳌黯然神伤的样子,并不去打扰他,也在一旁默默站着。
良久,千年帝鳌终于晃过神来,他感觉到自己失态了,忙站起身,说道:
“让少侠见笑了!少侠请坐。”
彭祖微微一笑,摇摇头道:
“帝鳌不必客气!我想看看你这宽敞庄严的帝鳌洞府。”
千年帝鳌点点头,指着洞府道:
“少侠可曾知道,当年老朽就是在这里点兵点将,然后开赴前方和混沌蛟魔作战。”
他说的时候,眼神里充满的尽是自豪之感。
彭祖扫视一下台下宽敞的洞府,确实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威风气势。他点点头道:
“帝鳌身为山神,为南山百姓鞠躬尽瘁,与恶魔力战到底,这种精神气概令彭祖佩服啊!”
千年帝鳌惨然一笑,摇摇头,长叹一声:
“唉!只怪我当年修炼不够,武艺不精。以至于全军覆没,妻儿离散,不知所终,最后连自己也被混沌蛟魔所擒,关在水牢里。”
彭祖安慰道:
“以帝鳌的武艺和功力怎么能说修炼不够,武艺不精呢?胜败无常,望帝鳌能够重新振作起来,与彭祖一道将混沌蛟魔赶出南山,赶回他该待的地方!”
喜鹊也鼓励道:
“正是,正是!天无绝人之路嘛!”
千年帝鳌看看喜鹊,又看看彭祖,嘴里似乎在不断呢喃着喜鹊的话:
“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
眼神忽然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可是当他看着台下空荡荡的洞府,空荡荡的座位,他的眼神很快又黯淡下来。他又惊恐地说道:
“这回恐怕连老天也奈何不得了,混沌世界里只有蛟魔的天地,哪里会有人的路啊!”
彭祖渐渐皱起眉头,问道:
“请问帝鳌,盘古开天辟地后,混沌蛟魔不是消失不见了吗?怎么又来到南山了?”
千年帝鳌点点头,长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似乎想看着天空,拉长了他的记忆:
“盘古开天辟地后,混沌蛟魔被镇在北海海底,由万兽之神水麒麟负责看管,天上更有日月星辰日夜镇压着,所以宇宙长期太平,南山也一直由我掌管。但是混沌蛟魔并不甘心失败,他一直蛰伏在海底,等待机会。”
彭祖心里一动,闪过一个念头:莫非就是共工的坐骑水麒麟?
但他没有问帝鳌。
三
千年帝鳌说着,便挥挥手,指着屏风的上半部分,示意彭祖看。
彭祖认真一看,屏风上若隐若现的竟是一条蛟龙,现着狰狞的面目,似乎在向巨鳌扑来。
“终于,五十年前的那场大变动改变了宇宙,也给了混沌蛟魔机会。”
千年帝鳌浑身瑟缩一下,继续说道:
“共工怒触不周山,导致维系宇宙平衡的天绳断裂,天柱倾塌,镇压混沌蛟魔的日月星辰都往西北移去,看管他的水麒麟又因为跟随共工与颛顼作战,后来不知所踪。所以混沌蛟魔就咬断了束缚他的地网,救出他的八个儿子,逃离了北海。他想以南山为基地,意图实现重建混沌世界的邪恶用心。”
千年帝鳌说罢,恐惧地看着屏风上的蛟魔,他似乎感觉到,蛟魔正在向他扑来,所以倒吸了一口气,又将脖子缩了一缩。
彭祖听完,也叹了一声:
“果真是共工的坐骑水麒麟!唉,难道这竟是天意!”
千年帝鳌摇摇头,无奈的笑笑:
“天意是不可能左右混沌蛟魔的!因为在混沌的世界里是没有天的。混沌蛟魔重建混沌世界后,天也就消失了!”
千年帝鳌看了看呆呆听着的喜鹊,又看看表情凝重的彭祖,无奈地说道:
“这回,天已经无法左右人类的路了,天甚至都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了,天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啊!老天也奈何不得?”彭祖和喜鹊不禁同时惊呼道,他们都用惊疑的眼光看着千年帝鳌,似乎完全不信千年帝鳌所说的话。
千年帝鳌惨然一笑:“少侠可曾听过天荒地老的说法?”
彭祖点点头。
“天荒地老说的就是混沌世界里的宇宙情景,当天地一片混沌,一切都吞噬在黑暗物质中,宇宙完全荒芜,哪里还有天地之别,这就是——天荒地老。到时候恐怕就没有‘老天’的说法了!”
彭祖亲眼见过黑暗物质吞噬山水土石的经过,他知道天荒地老绝不只是一个传说,而是迫在近前的灾难,于是沉重的叹道:“之前我总责怪老天爷为何不睁眼看看世间遭受的苦难,原来不是老天爷不管,而是老天爷也束手无策啊!”
千年帝鳌点点头:“是的,天地是由巨人盘古开辟的,老天爷也是巨人盘古创造的,所以当宇宙又重新面临着天荒地老的灾难时,又需要诞生一个像盘古一样的巨人,打败混沌蛟魔,重振宇宙乾坤!”
彭祖摇摇头:“唉!可是巨人盘古早已化作天地万物了,人类何时才能再诞生一个盘古一样的巨人呢!”
千年帝鳌看了看彭祖手中的刑天斧,意味深长说道:“少侠手中握的也是巨人的战斧啊!”
彭祖明白千年帝鳌话里的意思,他是绝不敢产生自己就是拯救天地的巨人狂妄念头,但他还是紧紧地握着刑天斧,哪怕不能成为巨人,也要像巨人一样战斗!
四
彭祖忽然问道:
“帝鳌可以为我说说五十年之前南山的情况吗?”
帝鳌点点头,道:
“少侠请随我来,老朽让你看一件东西。”
说罢,他往屏风走近,伸手摁在石鳌的头上,将头往龟壳里一推,屏风竟然一分为二,从中间向两边缓缓打开。原来里面还有一个暗室。
帝鳌将乾坤锤一挥,一道乌亮的光划过黑漆漆的暗室,“呼呼”两声,暗室里又燃起了两束火把。帝鳌走在前面,带着彭祖来到一张不大的桌子前面。
彭祖一看,这张桌子的桌面全身碧绿通透,桌面上有一个圆盘大小的凹槽,凹槽陷下去的地方刻着一只乌龟,乌龟同样全身碧绿通透。凹槽边沿上,八个方向各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
帝鳌站在桌前,将一个乾坤锤锤柄朝下,抱在胸前,闭目凝神,嘴里念着咒语。乾坤锤连着锤柄都发出通透的乌光。
忽然,一道耀眼的光束从乾坤锤上传导到锤柄,射向凹槽里的乌龟。乌龟也瞬间全身发出晶莹的亮光。帝鳌放开手,乾坤锤就悬浮在空中,然后慢慢下落,停在了乌龟背上。
“嘟……嘟……嘟……嘟……”
乾坤锤发出一串声响,伴随着声响,乾坤锤竟然慢慢变大,最后变成一个晶莹剔透的大水晶球。水晶球慢慢地开始旋转起来,奇迹出现了,水晶球里竟然旋转着一个美丽的世界。
那个世界蓝天白云,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每一座山峦都造型奇特,环绕在山峦间的溪流,时而激越着白色的激流,时而沉淀着绿色的深潭,回旋的清波,将山峦的影子倒映其中,荡漾着或挺拔或婀娜的身姿。一切都生意盎然,美轮美奂!
“这就是五十年前的南山。”帝鳌深情地说道。
彭祖望着旋转的水晶球,如痴如醉地看着里面的世界。
五
忽然,“轰隆”一声,水晶球剧烈的震动摇晃着,接着,蓝天白云上开始弥漫着黑烟,黑烟中,九条蛟魔气势汹汹地飞来,在青山绿水间不断地缠绕盘旋,渐渐地青山绿水变得越来越暗黑。水晶球也停止了旋转,完全失去亮色,变成了一颗暗黑的死球了。最后又恢复成了乾坤锤。
彭祖愣愣地看着暗黑的乾坤锤,失魂落魄,仿佛不敢接受眼前的一切。
忽然,彭祖手握刑天斧,张开双臂,仰天大声怒吼:
“我绝不让蛟魔的邪恶阴谋得逞!”
他一连几声怒吼着。声音在洞里回荡着许久,他才精疲力尽地停下。
千年帝鳌竖起大拇指,说道:
“少侠一身武功,一身胆识,更有一颗为民为天下担当的心,帝鳌深感佩服!但恕我直言,混沌蛟魔的法力远在你我之上,就算少侠拼上了命,恐怕也无法扭转即将倾覆的乾坤了!”
彭祖摇摇头,淡然一笑:
“帝鳌的意思,彭祖明白!”
他又盯着面前的乾坤锤,似乎在回味着刚刚看到的一切,内心又涌起无限的心酸和愤怒,正色道:
“但是,我吃着这片大地生长出来的粮食,喝着这片大地流出的清水,这片大地上还有我的父母兄弟、骨肉同胞,我岂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片大地,和我的父母兄弟、骨肉同胞遭到邪恶的倾覆地而无所作为!”
说到这里,他忽然返身走出暗室,千年帝鳌也跟了出来。暗室的门又缓缓关上。
彭祖回头一看,双目射出愤怒的火焰,紧盯着屏风上的蛟魔,他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最后突然怒目圆睁,一跃而起,扬起刑天斧朝屏风上的蛟魔挥去。一道寒光划过。
“轰隆”!
屏风上的蛟魔化作烟尘!
烟尘腾起弥漫洞中!
洞中回荡声声巨响!
巨响里穿透着彭祖的怒吼:
“我誓不让邪魔颠倒乾坤!我誓要让南山重建昆仑!我誓要用生命绝力回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