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好一招‘刑天压顶’!”
空中竟传来一声喝彩,声音浑厚:
“让我也来领教一下刑天斧!”
彭祖抬头并没有看什么人,只见葫芦已经飞到空中,通身又散发出闪闪金光,不一会儿,从葫芦嘴里飘出一缕青烟……
“不好!”
彭祖不禁暗暗叫苦。
半空中,赫然一个中年男子,身上斜背一张落日弓,双手持着一把青龙偃月刀,向彭祖直扑下来。
彭祖赶忙后撤一步,举斧迎战。
“铿!”
偃月刀划出一道金黄的光波,重重砍在刑天斧上,顿时两件神器同时散发出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场,掀起四周的乱石尘土,到处纷飞。
强劲的气流袭向彭祖,刺得他都睁不开双眼。中年男子衣袂飘飘,紧闭双目。老翁也眨了眨眼睛,须发被高高扬起。喜鹊更是被刮到空中,扑楞着翅膀寻找平衡。
但中年男子并没有撤开偃月刀,反而力压千钧,悬空架在刑天斧上。彭祖额头上渗满密密的汗珠,滚滚而下,有的流到眼里,感到无比酸楚。
彭祖毕竟年幼,又刚刚力战葫芦,功力殆尽,所以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可他又不敢放松,他一放松就将成为刀下之鬼。
但他也知道即便自己顶住这一刀,也绝不可能战胜两位世外高人。他不由心中长叹:
“唉!想不到今日就要命丧南山了。”
彭祖自幼师从大将军泰逢,勤学苦练,尽得泰逢真传,被誉为“少昊第一高手”。他自己也颇为自负,总以为凭他一身武功,再加上刑天神斧相助,足可以踏平九州,傲视群雄。这才向帝喾誓言来南山开辟洪荒,拯救苍生。
想不到今天竟一连遇到两位高手,刚才那位老翁与自己相战,气定神闲,明显未出全力,而自己却已经是全力以赴了。眼前的这位高手功力也是远非自己所能及。
想到这,彭祖不禁对自己有点泄气,他双臂上顶的力量也渐渐减弱。
奇怪的是中年男子此时却减轻了下压的力道。他以偃月刀为轴,身体飘然落地。
彭祖获得片刻喘息之机,他当即握斧胸前,时刻戒备来犯之敌。
果然,偃月刀刀锋又至,而且刀刀势大力沉,金黄色的刀锋光波划过地面,地面裂开道道伤痕,激起碎石乱飞。
所幸彭祖有刑天斧在手,此时勉强接住数招,否则早已身首异处。
但败迹已现!
二
偃月刀越来越快,几乎在彭祖前面形成一堵刀墙。彭祖早已疲于应对,他此刻仅仅是凭一股信念支撑着。
中年男子并没有进攻彭祖要害,他似乎并不想杀了彭祖,而只是以逼彭祖丢掉刑天斧认输为目的。
士可杀,不可辱!
对于武者而言,缴械投降这样的屈辱绝不可以接受的。
彭祖更明白刑天斧对他的意义,丢掉刑天斧,就等于丢掉性命,甚至比丢掉性命更可怕。而只要刑天斧在手,他就还有一线生机,他的南山大业就还有一丝希望。
于是,彭祖咬紧牙关坚持着,他脸色依旧从容,他每一招依然使尽全力,他绝不能让敌人从他脸上或招式中,找到哪怕是一丝的怯懦与绝望……
彭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住手!”
只听见老翁一声低沉却分明的喝止。
中年男子果然提刀跳出战局,来到老翁身边,将刀深深插在地里,然后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好!好一个少年英雄啊!”中年男子由衷赞叹,他转身对老翁说,“老爷子,你还觉得不放心吗?”
老翁摇摇头,又点点头,捋了捋胡须,道:
“放心了!放心了!”
彭祖很感激中年男子留他一命,更感激中年男子留给他尊严。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因为曾经许下的诺言,因为未尽的大业。此时他立在一旁,看着二人又说又笑,百思不得其解。
老翁和中年男子向他走来了。
他也阔步向二人走去,他对着二人抱拳致谢:
“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他并不怕输,如此输得光明磊落,他坦然接受。
二人听了彭祖的话,又相视哈哈大笑。
彭祖不解道:
“请问二位前辈尊姓大名?”
老翁依然面带微笑,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龟壳和几个卦象,递给给彭祖看。
三
彭祖接过龟壳和卦象,看了又看,一头雾水。
老翁抬头望着天地、四极,扫视一番,终于开口,声音洪亮:
“乾坤巽震,阴阳相合。坎离艮兑,日月经天。”
彭祖看着龟壳,重复老翁的话,蓦然间,他恍然大悟:
“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卦!啊!您就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伏羲老太爷爷!”
伏羲听了彭祖夸他,非常高兴,手舞足蹈的,乐呵呵道:
“哈哈哈,娃儿也说我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哈哈哈!”
彭祖虔敬地说道:
“帝喾爷爷,还有所有少昊山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伏羲显然非常受用,越发地飘飘然,他拍拍彭祖的肩:
“哈哈哈,对对对,天下最聪明的人!看来帝喾这老儿还不赖,也记得我的好!哈哈哈……”
彭祖的眼里闪烁着仰慕的光芒,内心无比激动,帝喾经常跟他提起,伏羲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他发明了八卦,发端了文字,创造了历法,创立了华夏民族的图腾“龙”……他让华夏民族在原始蛮荒中看到了文明的星光,带着华夏民族走在世界文明的前列,是华夏民族的人文始祖!
彭祖向伏羲虔诚的跪拜:“请老爷爷宽恕彭祖的无礼!”
伏羲赶紧上前扶起彭祖,他又一脸严肃,感慨万千:
“娃儿呀!你没有错,是爷爷和你开玩笑开大了!你不要记恨爷爷才是啊!”
彭祖起身,又问中年男子:“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中年男子解下背上的弓,只见弓上刻画着九轮红日。彭祖恍然大悟:
“落日弓——后羿射日!”当即对后羿施礼,“彭祖多谢前辈刀下留情!”
后羿很满意,点头说道:
“伏羲老爷子得知你来南山开辟洪荒,很不放心,就特地拉着我来看看你,顺便奉劝你!现在看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本领,也稍稍放心了!”
彭祖内心充满感激:“谢谢老爷爷关爱!”
伏羲怜惜地看着彭祖,诚恳相劝:
“娃儿,你还是回去吧!南山已经面目全非,已经荒无一人了。”
彭祖摇摇头,目光坚定:
“老爷爷,事在人为!我一定要重建南山,让百姓都回来安居乐业。”
伏羲不再相劝,他看着身材魁梧,满脸沧桑的彭祖,点点头:
“毕竟是黄帝的后代啊!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大志,如此本领,又宅心宽厚。”
后羿也赞许地点点头:“再加上有一颗勇敢坚定、坦荡磊落的心,确实难得!”
伏羲望着四周荒凉光秃的山峦,又看看浊浪滚滚的湖面,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共工怒触不周山后,天下风云突变,原来被镇住的妖魔鬼怪,全都趁乱伺机出逃,为害一方。南山之地更是妖魔丛生,兽怪无数。这些妖魔兽怪有的修行千年,已经幻化成人形了。而且道行高深,魔力惊人,难以降服。现在没有一个人敢在这里居住了,你一个人?”
“啊!修行千年的妖魔兽怪!”
彭祖不禁在心里咯噔一下,皱起了眉头。他这才知道,为什么那些帝喾派来巡视南山的高手,全都有来无还,他们一定是遭到那些邪魔的毒手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升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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