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圣旨传到倾舞阁。倾舞阁主管兰姑和一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一起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倾舞阁徐倾墨为大炎第一舞姬,定国将军龙阳龙将军明日将来观赏,请倾舞阁细心准备,不可怠慢。徐倾墨姑娘,请接旨。”李公公那阴阳怪气的腔调让人头皮发麻。但谁让人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呢。
“禀公公,倾墨姑娘身体抱恙,故,未能接旨,还望李公公恕罪!”
“不管她身体如何,明日之事,定要办妥。好了,咱家先回去了。”
“恭送李公公,来人,送公公出去。”兰姑笑盈盈的接过圣旨,她给身旁的一个打扮很清新的红衣女子吩咐道“红玉,去给倾墨说一声,叫她明日表演。”红玉点点头,往楼上走去。
兰姑大声的说“大家静一下”她的声音在倾舞阁的每一个角落回荡着,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明日倾舞阁徐倾墨将献舞于龙大将军,以慰军功!各位看官,明日,入倾舞阁!非官宦子弟不可入内,低于八千两者亦不可入内!入内者,入座翻五倍,入贵雅座者翻十倍。”
所有人对于这个价钱并不意外,只是感叹价钱又涨了,自己怕是穷尽一切,也与她的舞无缘!与她那绝世无双的容颜的无缘!
红玉来到倾墨的门口,敲门却无人应答,一时焦急便推门进去。
倾墨慵懒的斜靠在窗前,柔软漆黑的秀发自然的垂下,浅绿的衣衫将她的气质完美的呈现出来。暖暖的微风拂过,贪婪的亲吻着她接近透明的肌肤,胸前的雪白时隐时现,使人不免想入非非。精致的小脸上略施粉黛,一双桃花眼里满是风情,正呆呆的看着对面房屋的屋顶,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红润的双唇紧紧抿着,让人看了不免心疼。
红玉叹了一口气,这半年,她除了有时献舞一曲外,就会一直坐在窗前,看着对面的屋顶,一看就是一天。
红玉们都认为她是得了相思病,但她所思恋的对象,不是那家那户的公子哥,而是平淡无奇的屋顶。
这种事若让那些一个个怀春的公子哥知道,还不知要伤透多少人的一片真心。
但红玉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女人,确实让人看过后很难移开眼,仿佛,她有什么魔力一般。
尽管她的容貌在整个倾舞阁也是数一数二,可每次面对她,红玉都感觉自己并不是女人。于是,她就一直认为倾墨并非凡尘之人,她定是那九天仙女,不食人间烟火。因某次好奇,偷偷跑下凡了,但一不小心忘了怎么回去。
“倾墨,兰姑让我告诉你,明日你要为龙阳龙将军献舞,叫你好好准备!”红玉自顾自的说着,谁叫她面对倾墨,总是很自卑呢!
红玉说完后立即离开,她实在不想和她共处一室。
“他!回来了!”倾墨翻了一个身,她不由得想起了三年前的事。心里满是愁绪,却无处宣泄,也许,她只能等待入夜,等那个人出现。
天好似刚印出来的宣纸一般,不知在何时被人用墨泼满,倾墨依然坐在窗前。估算着时间,突然往对面的屋顶投入目光,或者说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霎时一股失望的情绪在她的心头化开,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熟悉的身影印入眼睑,倾墨勾起一丝微笑,迷倒万千众生。
“今夜,你迟到了!”倾墨埋怨的说着,但还是盖不住她的开心。
微风卷起他的衣衫,发丝也随其荡漾,他的十指轻轻扣住玉箫,悠扬的萧声在四下散开,倾墨听着,不免沉迷在这沁人心脾的乐声中。
入夜的寒风有些刺骨,倾墨借着月光看到他身上的衣衫十分单薄,她自己在屋里都有些经受不起寒风的爱抚,但她看着屋顶上的人,任凭寒风肆意妄为,都丝毫未动,继续吹着他的玉箫。
“给你!”倾墨费尽全力,将一件素雅的白色的披风扔了上去,好在距离并不远,披风落到他的眼前。
他微微一愣,低头看了倾墨一眼,倾墨抬眸的瞬间与他的眼神撞到一起,倾墨的脸上立即被笼上一层红晕,她立即将眼神别开。
只是,她没有看到,他看她的眼神里的那种好奇。
倾墨心想,那是多好看的一双眸子啊!没有一点杂色的乌黑,好似刚研出的墨,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虽然很淡,却足以让他身后的群星黯然失色,这若是在白天,那岂不是……
他并没有低头去拾起那件披风,倾墨不由得很失落。
“今日,我想听《烟花落》”倾墨用手撑住头,一同往日的慵懒。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吹着,一曲《烟花落》缓缓流出,倾墨听着,亦是醉了。
她爱极了这首曲子,她只知道,这首《烟花落》,是一个男子为自己的夫人所著。倾墨喜欢的原因并不是他们夫妻的恩爱,而是这背后的故事。
听说,这是很多年的事,当时,她是富家小姐,他们在一场烟花下相遇,多么美好的开始啊!
她被他的才气所吸引,觉得他便是自己要过一生一世的人。而他,也一直在追寻着一个知他懂他的人,在遇到她的那刻,他便觉得自己找到了。
她为了和他在一起,放弃所有。可惜,他们,是在一场烟花下相遇,太美,也就会不真实。
还真是烟花易冷,人事易分。他突然和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线索,没有任何道别。就消失了,仿佛他从未出现过。可爱上了,岂是说忘就忘的。
于是她就开始没有尽头的等待。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他的归期,但她傻傻的等,直到风华被岁月蹉跎,她依然在等。
许是时光太瘦,或是指缝太宽,以至于流走时没有任何感觉。
他归来时,他想解释时,他想告诉女子时,一切都晚了。女子已经与世长辞了,他后悔莫及,便做下这首曲子,在她的深深白骨面前,在她那冷凄的坟墓前,为她演奏今生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之后一头撞死在她的墓碑上。而这首曲子,被后人记录下来,流传千古。
凄凄美美,不知自己,是否会成为那个等待了一辈子却什么也没有等回的人。
人此刻已经长眠不起,空留下一首曲子又有何用。谁人又能奏出那中间的哀苦,谁人又能懂那别离的伤愁。
但倾墨知道,他懂!倾墨对于他实在没有太多了解,他的身份,他的来历,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容颜。
倾墨时常想,能奏出那么多唯美乐曲的人,一定不会太丑。他能奏出那《烟花落》的离愁,想必是感同身受吧!可能他也有一个他深深爱着的女人,但被他负了。所以他才能将其中的精髓表现的如此淋漓尽至。
倾墨想着,不禁有些羡慕那个被他负了的人。不管怎样,她至少被他爱着。
“明日,明日,明日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来倾舞阁看我跳舞可好!”倾墨语气弱弱的,她知道,男人不会同意的。
果然,男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吹着萧。
倾墨尽管明知是这个结果,但还是很失落,她没有关窗,也没有熄灯,任由火苗上下跳动。自从他出现后,她经常害怕没有灯光,他在黑夜里看不清路,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她为了明日的献舞不出差错,她早早的睡了。
次日的朝阳透着树影一点一滴漏进房间。倾墨醒来看着已经融做一滩的蜡烛,他就这样让蜡烛燃了一夜!倾墨苦笑了一下,打开昨夜她入睡后他为他关闭的窗户,上面仿佛还有他的余温。她细细的抚摸着,眷恋着。
下意识的看向对面屋顶,那本放着披风的地方空空如也,倾墨一时激动就笑了出来,就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一样,兴奋的不得了。
给她拿衣服的红玉刚好看到,只能感叹,一个女人,在这风尘之中,竟能保持初心,实在难道。
她看着自己各色各样,琳琅满目的舞衣,钟情的看着一件深蓝色的纱衣,出了神。她好像记得,有时月光明朗些,她依稀看见,他穿着的,正是一身蓝袍。
任凭红玉给自己梳妆,她的看着下面人声鼎沸的场景,自嘲的笑了笑。她的名气,已经这般大了吗!不知现在兰姑把价钱又抬到多少了,她记得上次自己跳舞,好像是三千两,不知这这次是多少!
“用这个好不好?”红玉打断她的沉思,此刻她那着一个百蝶恋花的簪子,倾墨随意的点了点头。红玉就继续给她梳妆。
“姑姑,可以了!”红玉给她梳妆好后,告诉了兰姑,兰姑刚想说开始,就被一段完美的萧声打断。
众人看去,看到雅坐上的蓝衣公子正静静的吹着萧,绕梁三日,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不是季王吗?好有气度噢!”楼下的某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说,周围的人却很不解。
“你看,这倾舞阁有两个最好的位置,本应该是由季王和齐王坐,可他却将位置让给龙将军,要让也应该是齐王让才对!”他弄的自己一副博学多才的模样。而众人也表示同意他的观点。
这倾舞阁此刻里面的人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们都想进来,为的不仅仅是看倾墨跳舞,而是趁机巴结一些大臣,为自己以后的仕途做足了打算。
“是他,他来了!”倾墨兴奋的抓住衣角,好似一个要见多日未见的情人。怎么看也看不出她是一个风尘女子,但想必,其他人也未将她看做一个世俗之人。
“各位,请倾墨姑娘出来献舞!”兰姑的声音让本喧闹的地方立刻安静下来。不知是兰姑声音的威慑力大,还是倾墨的魅力大。当然是后者了。
蓝色的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墨蓝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一支百蝶恋花银簪,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但却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接近透明,使人想入非非。长长的睫毛上下飞动,但依然盖不住她的双眸中折射出的万丈光芒。
本一心好奇的的夜凌云此刻亦是惊呆了,这世间竟有如此貌美之人。那自称大炎第一美女的魏烟泷可以洗洗睡了。
她移着莲步,往龙阳的方向走去。她嘴角的笑,勾起了龙阳的回忆,那年,他远征时,她就是这样的笑。时隔三年,她依然那么美好。
“唉,今日,怕是看不到她的舞了!”另一个公子打扮的人说,语气里丝毫没有不满之意,能见她一面,便够了。
“什么意思?”他身旁的人奇怪的问
“你看那倾墨姑娘,今日可是专门为龙将军献舞,现在她主动上去,人家龙将军还能拒绝不成。然后啊,人家以后,就只为龙将军一人跳舞了!”他自顾自的说着,殊不知其他人的眼神已经跟着倾墨,路过龙阳。
倾墨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到龙阳身后的夜凌君前面
“公子的萧声如此沁人心脾,使人难忘。今日小女子需献舞于龙将军,但苦于没有适当的曲目,不知公子可否委屈一下,与小女子共舞一曲?”倾墨仔细的看着夜凌君俊朗的面容,这是她见过的,最美的男子了。她看着,不禁入了迷。
“怎会委屈,能为大炎第一舞姬演奏,是在下的荣幸。那不知姑娘想跳什么曲子,在下当尽全力。”他回答的很平淡,仿佛,他与倾墨,是第一次相见。
“随公子意愿就好!”倾墨的语气里微微有一点怒气,说完转身下楼。
夜凌君看着她那委屈的表情忍俊不禁,却吓到了高晨。高晨立即会意,他明白他家主子为何会变了。眼前的这位确实有那个本事,或许,这个女子,当真不平凡。
夜凌云的表情实在微妙,他由看到倾墨时的惊艳转为她向龙阳走去的愤怒,在由她路过龙阳的开心转为她走到自己大哥身边的不解,还有夜凌君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也令他困惑。
而龙阳在她路过自己的刹那,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倾墨,恐怕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了吧!
一切就绪,夜凌君的萧声飘出,倾墨一听到那首曲子便笑了,那正是她最喜欢的《烟花落》,她当即和着舞曲,翩翩起舞,她可不能浪费了怎么一首好曲子。
她微微福身,霎时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使人难忘。无论明日朝阳是否升起,此刻,都可以不去在乎。
萧声渐渐低沉,满满的都是愁绪。苏子说,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那她的灵动,她的飘逸,她的清雅,又该怎样去描述。灵动得仿若手持琵琶的飞天,飘逸得犹如漫天轻盈的雪花,清雅得就像步步生莲的仙子。
她用她的长眉,妙目,手指,腰肢;用她髻上的花朵,腰间的褶裙;用她细碎的舞步,忧伤的眼神,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舞蹈出诗句里的离合悲欢。更舞出了那个男子的愁绪万千。他的深深悔意,都在倾墨的这一舞中。
众人都醉了,唯有他们是清醒的。
下面的人都知道这首《烟花落》的故事。但他们今日是真正领悟到那故事中的情感。
一舞毕,倾墨与他配合的亲密无间,倾墨看着他,笑了,他亦笑了。二人不知,这一幕落在夜凌云和龙阳眼中,格外刺眼。
倾墨被人突然一拉,倒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倾墨看着抱着自己的人,和夜凌君有几分相似,但终不如他。
倾墨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但转瞬即逝。
“美人,怎么,看到是本王,很失落吗?”夜凌云说着,倾墨被他吓到了,这个男人的观察力,实在惊人。
“听说你一直心高气傲,任何人都入不了你的眼,今日你是看的上本王也好,看不上本王也罢。本王都要一亲香泽了!”夜凌云说着,将头埋下。倾墨一时乱了阵脚,不知如何是好。
她想着,他应该会来救自己吧!
一个粗糙的大掌将她救了出来,倾墨有些诧异,他的手,应该不会如此粗糙。
果然,不是他,是龙阳。他将倾墨的手握的紧紧的,害怕一松手倾墨就离开了。
“齐王殿下,你这样,可是不守规定!难道堂堂皇子殿下,要对一个舞姬乱来!”龙阳的表情仿佛在告诉夜凌云,“这是我的女人!”强烈的占有欲让倾墨感觉很不舒服。
倾墨挣脱开他的手,看着那本属于他的地方空空如也,心里空落落的。她优雅的往楼上走去,没有回头看龙阳和夜凌云一眼。
龙阳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但又在他的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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