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看到消息后心中就是一咯噔,自从戎族那日攻城开始,平关就已经处在某种恐慌之中了,每一天都在担心戎族什么时候攻城,但都一天天的没有来。慢慢的,城中的百姓就从恐慌中走了出来,恢复了平常的生活,而士兵们也一样,而这时候,却是最好的偷袭时候。如今士兵一部分和百姓一样觉得没事了,一部分仍然处于或轻或重的恐慌和担忧之中,这样的军队对上戎族,胜算根本就没有。
他就算军事才华再卓越,人心这种东西,不是简单的信服就能定下来的,他能保证的,只有如今他麾下的那部分将士。
林朝成和杨淳身经百战,自然看得出对方的意图,杨守安虽然战争经验并不丰富,可他对于这东西天生敏感,猜到也不稀奇。倒是凌瑾,林渊知道他聪明,却没想到从没带过兵的他也能想到这一层。
“世子有什么看法?”林朝成眼光灼灼的看向林渊,这几日下来已经足以让他发现这位军事才华卓绝的少年英才,所以他第一时间问的是他。
林渊低头盯着沙盘,道:“不能埋伏,一旦埋伏,对方就能猜得出有奸细,虽然不知道苏长平能不能让人不怀疑他,但是这个险,不能冒,我们该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被偷袭。”
林朝成眉头紧锁道:“这个我们也知道,但是如今的情况,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恐怕伤亡会很惨重,而且……”皇帝也会震怒。这句话他没说出来,他是武将出身,对于监军向来没什么太多好感,更何况,这位还是个皇子,皇家和王府也不是处处都和谐。
凌瑾眼皮跳了跳,漠然的盯着沙盘,林渊心里一突,却没有说话。帐中一时沉默下来,半响,杨守安才低声道:“我做先锋。”
林朝成没说话,他虽然是元帅,有调动全部兵马的权利,但杨守安毕竟是杨淳唯一的儿子,纵然他觉得对方适合做先锋,也不该由他来开口。林渊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的望了杨守安一眼,赶在杨淳开口之前说道:“你做主将,我做副将。”
林朝成闻言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做出被袭击的样子,伤亡肯定小不了,要是林渊第一次上战场就有这么个败仗,皇帝心里怎么会不介意。
林渊明白他想说什么,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指着西城门说:“这里,是整个平关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如果偷袭,我会在这里。”
杨淳点点头,赞许的看他一眼说:“世子说的有理,一旦这里被偷袭,援军又赶不及,破城是必然的。”
杨守安皱着眉,“为什么不偷袭北门?北门虽然防守力量不错,但是北门外的平地广阔,如果攻城,大型的攻城机也完全可以。”
杨淳哈哈一笑,拍拍儿子的肩膀,眼里有些怀念,“二十年前,北门就已经差不多毁完了,现在的北门,是后来又建的。你可知道,这北门是先皇命老王爷亲自督建的,墙缝里的,可不是普通的泥沙,而是掺了糯米,结实得很。如果真的攻北门,伤亡太大了。”
杨守安眉头一松,点点头,转头看见林渊仍然眉头紧锁,忍不住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林渊摇摇头,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安,似乎有些事是他忘记了的,他不断地回想记忆里和葛布的一次次交手,细细的想想后觉得没有遗漏,才略略放心。因为不能过早的给苏长平带去风险,所以商定的结果是,城门的守卫和往常一样,只是守城的士兵一部分换成林渊和杨受成手下的,另外每个门又多加了一千精兵,除了避免最大的伤亡,也必须要守住城门。
寅时一刻,人人都在睡梦中,守城的士兵也昏昏欲睡,意料之中的偷袭如期而来,不出意外,最先受到攻击的,是守卫还算得上森严的东门,但不过半个时辰,西门就遭到了攻击。好在这些都是他们之前预料的问题,暗地里还是做了些准备,伤亡还在可控制范围内。这将近一个月的大量训练没有白费,林渊和杨受成手下的士兵战斗力明显要高一些。
就在战局朝着所有人预计的方向走去时,原本静悄悄的北边却忽然响起阵阵厮杀声,杨守安眼底闪过一抹惊疑,环顾四周,却是没有林渊的身影。随手抓住身边一个小兵大声说道:“林副将呢?”
那小兵一脸懵懂的看着他,磕磕巴巴的说:“小人,小人不知道。”
杨守安手一松,那小兵没了力量支撑,立刻就倒了下去,一柄弯刀朝他倒下的身影砍去,杨守安挥起手中的长枪戳在一个已经到达城墙上的外族人心口,压下心头的慌乱,专心致志的杀敌。
而失踪的林渊,此刻正带领着他和杨守安手下仅剩的一千五百人马,站在北门城门上。林渊手中拿着一把弓箭,箭无虚发,全部射中正在装置攻城机的小兵身上,北门虽然结实,却未必破不了,更何况,守卫实在不行,就算加上这一千五百人,也不过区区两千多,如何能面对对面至少上万的外族,更别说这里面至少一半以上都是精兵。
攻城机虽然难装,但耗费了许多时间,牺牲了无数人后还是装了起来,林渊此刻只能寄希望于援兵。但他心里明白,这点兵力,撑半个时辰可以,一旦超过半个时辰,怕是就危险了。就在这时,一直静悄悄的南门业燃起了火光,林渊心里一沉,定定的盯着那张看不太清楚的妖孽容颜。
这场攻击,根本就没有主次,四个城门,每一个城门都是战场,纵然城中有二十万士兵,但是战斗力如何,林渊太清楚了。戎族和其他族人,从小就生长在马上,不同于大云的崇文,这些民族更加喜欢可以让他们安身立命的武力,甚至是女人和孩子的战斗力也不弱。这样的外族,如果真的联合起来,倾巢而出,不计后果的要攻破平关,不过是时间问题。
大云这些年风调雨顺,除了南边还有一些战争,再无纷争,而原本骁勇的士兵,也慢慢的懈怠,二十万大军,八成都是没有见过血的,一旦上了战场,送死的几率比活着的几率要大得多。这二十万,已经是大云可以拿出的最大兵力了,虽说边关平和,却难免不会趁着北边战乱也起什么乱子,所以,还有的士兵不能动,如果要增兵,除了征兵,没有别的方法。
是他大意了,虽然前世和戎族大大小小打了上百场仗,但是战争瞬息万变,什么情况都有,更何况,站在他面前的葛布,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想法不会和记忆中那个人一模一样,更何况,他前世并未在此时遇到他,归根到底,他还是太过于依赖于自己的记忆,如今的情况,却是狠狠的提醒了他,那些记忆,是他的优势,却不能过分的倚仗。一个人的想法瞬间就会改变,他重生了,哪怕是一件事情改变,也许就会造成前世所有的翻盘,一旦他过分倚仗这记忆,就会如今日这般,成为祸害。
林渊的心情很糟糕,随着战局的发展他的脸色就越来越黑,而在看到一身铁甲的凌瑾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凌瑾的武力如何,箭术如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居然还敢上战场,这不是勇敢,这是在送死!
“谁让你上来的?!”
凌瑾迎着他愤怒的眼神,淡淡的说:“四个城门受敌,王爷和杨将军都在城门上,我带来了两万人,你放心,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我并没有打算上战场。世子不必这么愤怒的看着我,也不必防着我,这里的一切我都不会和父皇说,我也不会插手。”
林渊心里的愤怒被他这几句话顶的无处可发,只能冷着脸点点头说:“人既然带来了,就下去吧。”
凌瑾点点头,转身往回走,林渊吐出一口浊气,提起精神御敌,有了这两万人,城门上的压力骤减,林渊心里微微的松了口气。北门的城墙果然坚固,再加上这么些人,还能顶些时候,这场战争,就看谁耗得起。平关的冬天一向来得早,只要撑过一个月,战局就一定会改变。
葛布似乎不攻下平关不罢手,四个城门持续的攻击一直没有停止,直到天色大亮,不间断的攻击才微微的停了下来。林渊不知道葛布在打什么主意,只能提起精神应付,扫视了一眼城墙上已经疲惫不堪的士兵,林渊赶忙趁着这会儿的休息时间换掉了大半。而就在士兵交换的片刻,林渊的眼角扫到一个削瘦的身影,顿时怒不可言。
原本清冷的脸上满是疲惫,身上的铁甲血迹斑斑,脸上也是污迹横亘,就算这样,林渊还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本该留在城里的凌瑾。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自己的更文已经彻底绝望了,我尽量……隔日更……求原谅!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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