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的到来让平关的压力骤减,而林渊在军营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并不想现在与凌瑾见面,凌瑾对此却是毫无所觉。杨淳和林朝成这些日子一直在找可以插入戎族的人,但是平关的这地方,因为常年和戎族交锋,除了本地人和军事以及无利不起早的商人,根本不会有什么人来,是以三日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的进展。
戎族或许是得到了大军到来的消息,并没有任何举动,只是城中的外族人不复当初,而那些来的外族人,也是匆匆换取所需之物后就立刻离开。林渊曾经提议禁止城中人与外族交易,但是立刻就遭到了林朝成的反驳,在他心里,这些百姓都是无辜的,战争这种事情,受苦都是老百姓,若是现在禁止交易,等到日后打起仗来,这些老百姓就活得更加艰难了。
林渊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他上辈子和戎族打了那么多次仗,这些平常看起来无害的百姓,可是凶悍的很,一旦有士兵落单,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弯刀,甚至可以说,戎族整族,不论老弱妇孺,都可以拿起刀成为一个士兵。且不说战斗力如何,大云的士兵面对那些老弱根本就下不去手,反而白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简直是妇人之仁!
没有经历过的杨淳和林朝成都不同意禁止贸易,至于凌瑾,虽然他没有表态,林渊却知道他心里必是同意的。他这人虽说仁爱百姓,但也仅限于大云的百姓,对于敌人,他有时候比自己还要狠,他甚至迷恋与他面对敌人时的狠辣与果敢,那是他曾经最为欣赏的地方,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想到这,他有些失神,虽说他告诫自己要放手,强迫自己不去关心他,但他毕竟曾爱他至此,求而不得,早在他心中结成了执念,如今虽然每每告诫自己,却总会身不由己。叹口气,看看校武场上挥汗如雨的士兵,满意的点了点头,等到环视一圈都没发现杨守安的身影,他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连着几日,杨守安都没有出现在这里,只是早上和晚上各自转一圈就离开,这和他平日一点也不相符。往日,若是不到夕阳西沉,他是不愿意离开的,第二日更是早早就到,这几日却不怎么见他的身影,现在正是战事正紧的时候,什么东西有那么大的魔力可以让他放弃自己最为钟爱的军事?
林渊脸色越发的阴沉,眼角扫过校武场的入口,杨守安刚好进来,原本总是不苟言笑的脸上破天荒的挂着微笑,林渊心中一惊,眼里闪过一抹狠戾。这笑容跟前世他跟那个劳什子无尘公子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他从未见过笑的如此开心的他,他还曾嘲笑过他因为一个女人笑成如此,却没想到,他爱上的会是个男人。
那时杨家刚刚经过平关一役,杨淳战死在平关,他死里逃生,每日却是郁郁寡欢,所以他看到杨守安有喜欢的人时还高兴了许久,哪知背后竟是如此的惊世骇俗。他那时候并未恋上凌瑾,丝毫不理解,甚至还在背地里派人去威胁过无尘公子,谁知道人家并不喜欢他,他也就放下了心。可惜,千算万算,还是错算了守安的痴情,当年无尘被茂国公世子买入府中做禁】脔,之后,守安黯然神伤。
当时戎族和大云打得不可开交,他在边关忙于打仗,京中之事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之后守安自愿请兵去了边关。他原本还想着借着战争让守安平复心情,却没想到,不过区区一月,守安就战死在了边关。他匆匆赶到之后,却连他的尸首都没见到,他死的太过凄惨,竟是尸骨无存,甚至还被皇帝治了通敌叛国的罪。
杨家因为守安也受到了牵连,他那时已和凌瑾合作,势力并不强,废了许多力气才将人保了下来,却是不能避免的被流放了。这也是他前世为什么后来一反常态坚定支持凌瑾的最初原因。
守安去世没多久,无尘公子就找到了他,他那时看不过他,把人打了一顿后赶了出去,但是后来却时不时收到过很多茂国公和三皇子那边的消息,帮了他不少忙,他心里知道是谁送的,却不愿跟那人接触一点。再后来,三皇子一党败落,没几日手下人就说他在京中一个小院子内自尽了。
那院子他知道一些,是早年杨守安自己置办的,院子很小,却是他用自己第一次立功时得来的赏银买下的,后来貌似是送给了那个无尘。正是因为前世种种,他才会救下那少年,一是为了守安,另外也是还了他前世的人情。
想起前世的糟心事,林渊的心情顿时不好起来,不管守安这辈子爱上谁,他都不会让他再重复上辈子的悲剧。
“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下面的小兄弟开荤了?”
杨守安脸上晕起一丝薄红,粗声粗气道:“没什么事,我开不开荤跟你有什么关系,有心关别人,不如管管你自己,若是京城那些大家闺秀知道你这么大还是童子鸡一只,怕是要将王府的门槛踏平了。”
林渊薄唇一抿,凉薄的笑道:“她们就是把门槛踏平又关本世子什么事?他们看上的无非是这幅皮囊和我这世子的身份,既是如此,我一日不娶妻,就有万千少女对我趋之若鹜,看她们为了得到那个位置整天争奇斗艳洋相百出,岂不美哉?”
杨守安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转身就走,林渊也不拦他,只是站在原地脸色沉沉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杨守安从校武场离开的时候,林渊就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后,杨守安虽然警觉,但是林渊毕竟比他多活那几年,杨守安想要察觉他,还是有些困难的,何况他现在满心欢喜,并没有那么警惕。林渊一直跟着他来到一个巷子内,看到杨守安拐进了一座宅院后,就消无声息的离开了。等到杨守安从那院子中出来后没多久,一个身着黑色锦袍的男人就进去了。
这是一座很小的院子,一间正房两间厢房,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正中央是一张粗糙的石桌,石桌旁散落着几个同样粗糙的石凳,有一个甚至就是一块大石头。院子角落那里有个葡萄架,葡萄架下放着两把椅子,其中一把上还放着一本摊开的书。正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身蓝色布衫的男人拿着一个小布袋走了出来,看见院子里的人,顿时停住了脚步。
眼前的人修眉俊眼,丰神俊朗,通身一股祥和,不是无尘公子又是谁?林渊心中顿时升起一团火,他怎么也没想到,杨守安这一世爱上的,还是这个男人。前世这人从不曾到过平关,今生还真是奇怪,居然会千里迢迢从京城跑到这里,甚至还又跟守安遇上,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合了些。
男人似是刚刚反应过来,拱手道:“这里是小生的家,请问这位兄台所来何事?恕在下直言,小生并未见过兄台,兄台可是找错地方了?”
林渊阴沉沉的盯着他,眼睛里满是暴戾:“白日来的那人,是你的什么人?”
男人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惊讶,道:“是在下的朋友。”
“奉劝你一句,有些人不是你能招惹的,莫惹得一身麻烦。”他撂下一句话,抬脚就走,才走到门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叹:“无尘公子无尘,更无情。”
林渊眼睛突地睁大,转身盯着那人,男人任由他盯着,脸上的笑意半分未减。林渊却看出了些不同来,当年的无尘公子再丰神俊朗、眉目祥和如画,眼里还是会偶尔流露出一股媚意,在那种地方呆过的,就算再怎样,还是看得出来。如今这男人的眼神,跟当年的无尘公子一模一样,而他那声轻叹,是林渊曾经说过的,对象只有一个,就是前世的无尘公子。
“你到底是谁?”
“世子殿下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您为何不相信呢?”
林渊低下头,垂眸看向自己修长的手指,轻声道:“信不信有什么区别呢?我倒是没想到,你还能再回来,老天待你不薄。”
“殿下又何尝不是?”
“你又老天厚待,守安可没有,他上辈子已经毁了一次,我不会让你再毁他第二次。”
男人苦笑道:“世子又何必如此,您既与九皇子厮守,就该明白这情字害人匪浅,若是可以,我早就看开了,何必再来趟这趟浑水。我感激您此生就我一次,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但只离开守安这一件,却是万万不能做的。”
林渊眼睛一眯,冷冷道:“谁告诉的你我和九皇子在一起了?”
男人笑笑道:“殿下看九皇子的眼神就像当年守安看我的眼神,深情的怕是您自己都没发现,九皇子看您的眼神虽然并不相同,却也是有情谊在的。”
林渊一愣,心里有些茫然,他一直以为,凌瑾是恨他的,可如今却有一个人告诉他他也是对他有情的,简直是天方夜谭,若真是有情,又怎会……
他回过神,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男人半响,问道:“除了那件事,什么事都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更新,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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