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程依旧和昨日一样,最初还需陶姑帮衬,练习了几次就可以独自完成动作,收功后双腿依旧疼痛但较昨日已经好上许多。
“明日我教你一字马的第二个阶段,先前的不可荒废了,无事便练练,强身不是一蹴即就的,最终成效如何还是要看个人。”课后陶姑难得严肃地说道。
五娘点点头,略有启发。
回府的马车上她就练开了,勤能生巧,练功和绣花一样,花了时间渐渐就能熟络。
五娘绷在马车的绣榻上,整个身体拉成一条直线,元娘看的啧啧称奇,“你这强身的功夫怎么那么像舞艺房练的底?”
先前陶姑就有说过,前期的基础和舞艺有几分相像,往后肯定是越发不同,五娘不知该如何对元娘讲清楚,笑笑便过去了。
回到屋里照例是半个时辰的绣花,净手后摆了饭,菜式和昨日差不多,多了几小片熏肉。中午就没有用膳,此刻已经是饥肠辘辘,一桌菜一扫而过,还多用了两碗米饭。
乳娘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怎么一日比一日用的多了?乳娘没有见过陶姑,却听婉容讲过,脑海中自然而然会浮现出一个膘膀珠圆的悍妇形象,乳娘吓得打了个寒颤,可不能让小姐吃成那样!
五娘不知道今日多用了两碗米饭却让她今后饭菜一减再减,直到最后,她饥饿难耐哀怨时想起陶姑说过的那句话:饭菜只讲味道分量从来没给足,日日只能勉强半饱,真是欺负人!
饭后丫鬟围在偏厅授课,个个兴致都很高,字识书那可是顶了不得的事儿,每个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唯恐有一丝落下的。
五娘进了里间,稍休憩后开始今天的功课,为了避免露出马脚,她依旧选了昨日的大字临写,一笔一捺间尽显孩童初的稚嫩,一半是她刻意为之一半是白二夫人的狂草确实难以临绘。
如此又到丑时初才写完,两千五个大字,每个都是提笔临空书写的,一轮下来整个手臂都快抬不起来,六岁的身体每天要做这么多事情,实在是超强负荷。
可是一想到前世,回想起那些疼痛的过去,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前世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今世她定要破了这局势,杀出一条血来!
每日忙碌最大的好处就是睡觉安稳,一觉就可睡到天明,她许久不曾梦到前世的火海,午夜梦回再也不用被梦魇惊醒而无法安睡。
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晨被唤醒,乳娘自从听了婉容胡编的谎话后反而半点不敢耽搁,每日卯时正点就将五娘从床上拉起,比府中报更的师傅还要准时。
一番捣鼓就开始练功跑步,用完膳后跟着元娘出了门。
这次到馆终于没受到泰和刁难,或许是有了前一番闹剧收敛了许多,如此两派和睦,倒也祥和。
等到白二夫人到来,五娘才暗暗有些紧张。
她是最后一个上去的,拿着厚厚两沓功课,白二夫人不苟言笑地接过,认真地翻阅起来。
金钩银划,每一个大字都是歪歪扭扭说不出的难看,仔细看下每一个都是同样的大小,即便是歪扭的笔锋也都如同复制。白二夫人眼里浮现一抹郑重,再拿起下一沓功课,同样的拙劣字样,细看下笔尖婉转处隐见几分金石之感,虽不是奇形斗石之作却有几分泥入铁削的峥嵘气魄。
白二夫人放下功课,认真地看向五娘,严肃地问道,“这真是你写的吗?”
五娘心一紧,明明已经刻意藏拙了,难道白二夫人发现了什么端倪?她对上白二夫人审视的眼睛,硬着头皮点点头。
白二夫人又沉思片刻,才说道,“初如此,确算的不错。不过书法家,各人都有不同,你可知是为何?”
五娘一愣,她不知白二夫人为何会如此问她,斟酌片刻才沉声说道,“是谓意,各人意不同,字也便不同。”
“意?”白二夫人皱了皱眉,旋即赞叹一笑,“却也是意,各人心意、情意、思意皆有不同,如何能字样一致?”
五娘心有所感,正所谓意有凡几,各人不同,意不同形不同,字亦不同,这才真正是笔下的灵魂。
白二夫人又说道,“自古书法大家不胜枚举,你可有见字形一样意境一样的?所谓造诣,所谓大家,那都是写的一份意,只属于自己的意境,你可明了?”
五娘真心受教,恭敬地作揖一拜,“谢先生解惑。”
白二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朝黑漆木板走去。
这是准备开始授课了,五娘赶紧拿了功课走下堂。
“先生对你说了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一入座元娘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五娘没有隐瞒,说了自己的感悟,“先生所意大约是书法上的事,原是我想偏了,真正的样是需要自己体悟隽写的,模仿旁人的不过神似而没有意境,开辟自己的道才能有所成。”
元娘听的懵懵懂懂,正好白二夫人也开始授课了,这段小插曲也就过去了。
过去只是元娘这儿过了,娘可还没揭过,先生点评功课多则不过两语,何时花过这么长的时间,那小贱人不过仗着是先生的嫡亲侄女,若是没有那个嫡亲的名头,看她还能否这么嚣张!
娘为了讨白二夫人欢喜也苦练狂草,日日写到丑时末也没得先生多的言辞,五娘不过头一日检查功课就受了先生格外关照,娘越想越不公平,怒意难消,只恨不得五娘死了才好!
娘自幼被容氏娇惯,平日又有碧乾盛宠爱,越长越骄傲,甚至一以为自己才是国公府唯一尊贵的女儿,五娘那小贱人也不过是个陪衬,这种思想根深蒂固,等有朝一日她被五娘比下去了心自难平。
怨恨是一剂毒药,魅惑人越发歹毒。
浑浑噩噩过了上午的讲席,一下课娘就找上泰和郡主。泰和是恨五娘的,若不是因为五娘自己也不会几番受辱,更不用长公主亲自委身到柳家赔礼,偏偏她奈何不了五娘,几番争斗最后吃亏的都是自己。
泰和厌恶五娘,却也无可奈何。长公主甚至因为柳瑛之事动了火:你若还是这般蠢,丢了馆的位置我便也再帮不到你!
泰和是真怕了,馆的重要性她自然知晓,长公主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呼风唤雨的皇亲贵胄,现下的长公主甚至会为柳瑛一个小小的孙辈女儿而备受柳家讥诮。帝京权贵惯会见风使舵,长公主有多少年未入宫那些背地里的小人都记得清清楚楚。雪上加霜易,锦上添花难,谁又会再把一个衰败的公主府放在眼里?未来处境可想而知。
敝野山庄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是确保她还能在这繁华帝京立足的唯一机会,她不敢冒险。
所以当娘找上她时她有心动,但很快这股心思就被压了下去,即便娘的提议很好,可是终究是要冒险的,而她真的没有试险的机会。
她骄傲倔强的泰和最终还是低了头,人终究要面对现实。
娘失望不甘地走了,眼眸深处的怨恨就没有半点消散,她不甘心!凭什么五娘那个小贱人就可以春风如意的蹦跶!白二夫人有心偏袒又如何,只要抓住那小蹄的把柄即便是白二夫人也不能一直纵容包庇!
娘恨恨地出了馆。
里和郡主在暗地里看着,犹豫了许久,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午膳印央加入了五娘她们的队伍,人欢欢喜喜坐在一张桌上,她们走的慢,到时已经有员用完膳离开。
午膳同样是一荤两素一汤,一条蒸鱼两个清炒素菜还有一个白菜豆腐汤。印央饭量小用了几口就饱了。对于用完所有食材的五娘,印央不由惊为天人!五娘吃相并不难看,可哪有世家小姐一条鱼吃的只剩骸骨,汤菜更是半点没剩,中途还添了一小碗米饭!
印央觉得这实在不符合千金小姐的格调,赶紧撇开头,生怕被误认为和这海量的家伙是一伙的。
五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不是她有意吃这么多,只是日日功课多消耗大,乳娘又不知发了什么疯饭食准备的少的可怜,无奈只能靠馆的午膳填饱肚,没有吃饱真心没力气跑步啊!
元娘看着面色怪异的两人掩面一笑,帮着岔开话题,“我今儿无意中看到里和县主的字,倒有几分独特,初者能如此倒也算难得。”
提到里和五娘起了兴致,原本她对里和有几分好感的,最后却和泰和搞到了一起,一帮的乌合之众,实在让人生不出喜。
提到里和,印央也皱了皱眉,大量四周见堂中的人都走的差不多,才低声说道,“里和倒和我有几分旧。”
五娘和元娘大惊,为何里和还要帮着泰和打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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