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敝野山庄的马车仍旧只有一辆,娘早先一步去了,元娘习以为常,五娘却隐有担忧,全馆只有娘一个庶出的女儿进,又样样都要出风头抢在嫡女前面,时而还要唱反调,这让旁人看来不知要如何议论国公府。
马车嗒嗒向前,到了敝野山庄大门竟巧遇印央郡主。
元娘摊了摊手,这可不是她计划好的,五娘想起昨日被设计的事,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又远远地和印央打起招呼。
“印央郡主。”五娘屈膝行礼。
“五娘。”印央看到她很高兴,等走近了才还了半礼。
元娘躲不过跟着行了礼,众人这才走进大门。
敝野山庄长长的程对五娘而言实在是折磨,为了避免元娘担心只好强撑,膝盖处的青筋如同被强制拉直了般,每走一步都紧绷难受。还有那小腿肚更是肿胀难忍,总之全身上下没一处舒坦的。
好不容易挨到馆,泰和郡主带着娘还有一个高瘦女堵在了门口。
五娘不由驻足深感无奈,当真是没玩没了了!
泰和就是个唱大戏的,每日都要闹上那么一出才肯罢休。
“呦,看看,果真抛了孙贾环另攀大腿了!真是个势力的小蹄!”泰和满脸讥诮,眼中尽是不屑。
那个高瘦的女见机跟着一唱一和起来,“就是,贯是眼高手低的小人!”
高瘦女身份不差,是个县主,封号里和县主,父亲是钱塘州的郡王。里和胆大好强,一个人带着个老妈风风火火从钱塘州赶来,就为拜在白二夫人门下,凭着一股不屈的毅力杀出了一个名额,从一众生员中脱颖而出。原本五娘对她还有几分好感,敢一个人单枪匹马闯帝京的实属了得,现在看来好感自然大打折扣。
只是不知她里和怎么就和泰和搅到一起了,如此胆大高傲的怎么肯委身为从。
娘很有规矩地站在里和之后,并未说话,但那嘲讽的神色丝毫不弱前头的两人。
元娘看着直皱眉头,娘更加得意了,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样。
或许是习惯了每日一闹,好事的人自觉围拢到一处。
泰和依旧没有让道的意思,一场唇枪舌战不可避免。
五娘是真不想再和泰和起争执,每日的功课已经折腾的够呛,实在没有多余精力来应付。可是泰和就跟发了疯的母狗似得,见着机会就要咬上一口,甚至越发变本加厉,没个消停。
“五娘你昨日泼了我一脸墨的事还没算清,今儿也不泼你,只要你将这一砚池的墨水喝下去,我们的恩怨就算扯清了。”泰和不知从哪里摸来一方砚台,砚台中满满一湾浓稠的墨汁低低摇晃,随时有溢出来的可能。
“泰和,你莫欺人甚,昨儿五娘泼了你一脸墨,今儿你就要她喝一池,这未免过分了!”印央第一个站出来打抱不平。
元娘也不落下,“泰和郡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妹妹虽昨日有得罪于你那也是你出言有污在先,你若放不下这口怨气,我且代为赔礼道歉。一砚台的墨喝下去,且不说这墨是否能喝,就我妹妹这么小的年岁必然承受不住。”
“哈哈,代为道歉?你又算哪根葱?还真当自己是盘菜!”泰和咄咄逼人,突然话锋一转,“印央,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这篓事我劝你还是少插手的妙!”泰和昨日被五娘一番打脸,今儿决心要找回场,若不将她好好折腾一番,实在难消心头恶气。
印央没有避开的意思,接着说道,“五娘是我结交的朋友,我不许你欺辱于她。”
泰和一听惊奇一笑,“朋友?印央,你何时认了这不入流的腌臢货做朋友,不知我那心热的姨母是否点头同意了?”印央的生母公主为人低调,但对印央宠爱有加且管教严苛,生怕印央被人带坏了,所以才限制印央的自由,印央也少有机会与人打交道,若不是白二夫人开馆教,公主还不会让她抛头露面。
泰和这话是实话,公主日日都要盘查印央所做之事,所交之人,可以说印央就是被公主圈养在温室里的花儿,看着好看实则没有半点自由。
被说到苦闷之处,印央白皙的脸上略有烦躁,再看向泰和,神色却依旧不变,“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不过今儿你若想埋汰她,就先越过我去!”
印央决心保五娘,泰和又气又恼,论身份,同为郡主,谁也不差谁半分。论背景,泰和的母亲不受皇帝待见,印央的母亲则还可随意入宫,驸马也在朝为官,说起来还比泰和强上几分。
可是就这样放过那个小贱人,泰和实在不甘心!
双方僵持不下,娘看着着急,几次番就要看到五娘受辱最后都被搅黄了,想起那个小贱人过的风生水起,如今又攀上了印央郡主,娘又嫉又恨。明明以前都被她踩在脚下的,如今就像变了一个人,五娘越来越顺,她却越来越背。先前听印央称五娘为朋友,她就更加气不打一处,那小贱人也配!再想想自己,跟了泰和这么久,泰和也不过一直颐指气使的将她当作下人,更别提半点尊重友善。
这个小蹄,凭什么能越过她去!娘面色温怒,眼中可见咒怨,黝黑如寒潭的眼珠转了又转,突然灵光一动,忙略有欢喜地凑到泰和耳边悄声言语。
五娘看在眼里,心里止不住的厌恶,真是个爱生事的跳梁小丑!
泰和听了娘的一通小话,面上突显喜色,再正色看向五娘,“我见你平日胆大妄为,今日怎么就成了缩头乌龟,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鼠辈。”
泰和这分明就是激将法,五娘心里反倒松了口气,娘那蠢货果然也想不出什么好计策。
乌龟又如何?鼠辈又怎样?横竖不过一张嘴,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去!
泰和见五娘面色不变,再出言一激,“我且以为镇国公府都是能人,实不过都是些低臢无能的蝼蚁。老国公爷当年沙场杀敌,金戈铁马,戎马一生,实在令人钦佩不已!再看如今,哪里还有当年老将军的一丝气魄,都是一群苟且偷生的无能小卒!”老国公爷当年英勇杀敌,打下半壁江山,一举奠定平国势,现想起来也让人敬佩有加。
泰和搬出了老国公爷,也牵引出国公府,若五娘还躲着,那就真应了泰和的那句鼠辈无能小卒之名。各人名声不打紧,国公府的名声要是坏了那才有失。
五娘面有凝重,提步上前,大大捏捏站到泰和面前,沉声道,“老国公爷戎马一生,为萧朝年基业抛头颅洒热血实乃大丈夫所为。我镇国公府自傲忠门之后,虽老国公爷去了,剩下的嗣也不是那等无能之辈,郡主几次番出言挑衅是为何?”她虽然不喜碧乾盛,不喜国公府,但那终究是她的家,且指不定碧印召就是下一任国公爷。府邸凋零可以重建,名声坏了就再难修复,府里一干老小都难免被世人病诟,所以她不容国公府被人污了去。
五娘一番话铿锵有力,问的泰和哑口无言,镇国公府忠门之后,世人缅怀老国公爷时难免想起今日的国公府,这也是国公府虽无贤仕也依旧安存的原因。泰和若敢应了五娘的话就等于对一代忠门的诋毁,这顶大大的帽她不敢接。
泰和又被五娘反将一军,再被打脸,心里的怒火难以抑制。
就在这时,孙贾环加入战局。
“泰和郡主真是技高人胆大,老国公爷也敢编排,回头若传到宫里去,皇上最敬贤臣,那等诋毁污蔑乱言之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的。”
孙贾环嘴上功夫一流,连说的泰和怒目切齿,又愤恨地看了眼娘,都是这蠢货出的好主意!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折腾到五娘不说,反倒将自己搭了进去,当真是抑郁!
娘心里委屈同时也怨恨,原本是想激一激五娘的,哪知她竟言两语破了这局,反将一军!娘复看向五娘,神色不明:这真是当初那个蠢货吗?
泰和朝着娘连瞪了数眼,娘都是一副小意奉承的样,一拳打在棉花上,泰和憋着一肚气再看五娘等人。
孙贾环自然是讥讽的样,泰和强压下一口气,又看五娘,清清冷冷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一口浊气涌上心头,她最厌烦五娘这副样,自己被气的怒发冲冠,那贱人却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泰然自若!看着就让人恶心!
泰和怒不可遏,抄起手中的砚台就朝五娘扔去。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说不过那小贱人打总能打过吧,看那小蹄还能否一直淡定!
泰和突然扔出砚台众人始料未及,泰和站的位置高又发了狠劲儿,砚台笔直地朝五娘飞来。
众人惊呼,待元娘和印央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倒是五娘,不知是因这两日受训身轻快了许还是早有准备,一蹲步就坐了下去,砚台擦着她的头皮险险掠过,几缕秀发不幸被沾惹了墨汁,好在有惊无险。
原以为就这样过了,哪知随后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刚来馆的柳瑛捂着胸口疼痛倒地。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一方砚台飞的急,柳瑛被撞的瘁然倒地,必然是被伤到了,真正是无妄之灾。
随后白二夫人纷沓而至,看到这鸡飞狗跳的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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