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曲径通幽,一条条小道四通八达。四周的树木郁郁葱葱,绿得像块翡翠。暖日晴天,温和地撒着金色的光。
这景色是极美的,男子闲适地走在其中,像是入了一副极好的画卷。他唇角带笑,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着,春意盎然。少年在他身边走着,跟他说着今天发生的趣事,他认真地听,时不时还符合几句。
有路人走过,总也忍不住往他们身上多看几眼,这种人物,世上难有。
“三师公,今天的杂耍可真有意思,不过好可惜少羽那小子没有来。”天明叹气道,还对刚刚的杂技表演恋恋不舍,那位被唤作三师公的男子又是一笑:“今日是要带你去墨家,刚刚碰巧看见,才停留了一会,咱们还有正经的是要做。”
“是,三师公。”
墨家自从被卫庄盯上后,她们就把根据地迁移了,男子侧头看着无忧无虑的天明,心中恍然:他这样做是对的吗?
两人走了一会,前面出现一片桃花林,天明兴奋地蹦跳:“到了,高叔叔,雪姐姐,我回来了。”
桃花林深处走来一双璧人,雪女挽着高渐离的手臂,缓缓走来。
高渐离朝他抱拳道:“子房兄,辛苦了。”
张良一笑:“良之责,高兄客气了。”
高渐离邀张良进屋一叙,张良摇头拒绝:“良就在这儿等着就好。”
听到张良这般说,高渐离也不勉强:“那子房兄,你随意。”
张良没有等多久,不一会天明便出来了,走的时候,天明依依不舍只说道:“你们放心,我答应过的,就一定会做到。”
街上,天明欢脱的跳着,刚刚那点小伤感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张良无奈地笑,微微摇头。
“叮铃铃,叮铃铃。”
张良脸色微变,这是什么声音?他环顾四周,就看见一约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拿着乞讨的饭碗,在要银钱。
她脸色青白,死气甚重,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旁人嫌她晦气,不能忍受她的碰触,纷纷险恶地躲避。
她被人推搡,自己也毫无反应。空洞的眼睛毫无神色,像一具行尸走肉。
她一不小被推到张良的身边,张良伸手稳住她,让她不至于倒在地上,她身上有一股酸腐的味道。
张良脸色没变,天明却是嚷嚷起来了:“你们怎么能这样欺负人?”
张良没有多说话,只是放了碎银子在她的碗里,恍然间他瞥见那小丫头脖子里挂着一串风铃,他闪了神。怔忪间,那小丫头早就不见人影。
张良想了想,却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天明回去了。
那小丫头穿过小巷,来到一家打铁铺前,便站在那儿不动了。
那老板嫌她挡了他的生意,拿了棍子便赶她走,她挨了几棍,却仿佛不怕疼,一动不动。
她倔强地站在那儿,指了指已经造好的一把匕首,她要它。
老板听懂了她的意思,嘲笑道:“你这哑子有钱吗?”
她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递给那老板,老板横着眼睛看她:“这点钱,你当我要饭的?”
有个小伙计觉得她蛮可怜的说:“老板,她也怪不容易的,也就想要把匕首,不如就给她了,当我向您借的。”
“哼,这把匕首削铁如泥,你还得起吗?”
伙计被奚落了一番,歉意地看了看小丫头,不敢再多话了。
小丫头依旧面无表情,她的掌心里握着那锭碎银子,犹豫地拿给他。那老板是个图利之人,那把匕首顶多也就值一吊钱,此刻看见这一锭银子,眼睛泛光,拿到银子咬了咬,磕到了牙:“是真的。”
那小伙计,见状连忙拿了匕首递给她。
她拿了东西,便走了。
观音庙,只剩下已经掉漆的佛像,烛火也要燃尽。
小丫头将自己在街上乞讨来的银钱交给面前的这个男人,男人数了数钱大怒:“就这么点钱,你这个赔钱货,老子买了你,你就这样报答老子?!”
小丫头低着头,一声不吭。
男人骂骂咧咧的,骂累了,就踢了她一脚,揣在了她的心窝。男人的力道很大,小丫头像是习惯了似的,只是皱皱眉,一个人慢慢地挪到角落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她只是慢慢地捏着袖口的那把匕首,她闭着眼晴,唇角化成诡异的角度。
半夜,她合眼睡着,男人眼里闪着不明的光,他盯着小丫头看了很久,喃喃道:“虽然没有那些红坊里的女子漂亮风情,但好歹是个女人,老子好久没开过荤了。”
小丫头在睡梦中,梦见自己被人压在地上,有很多人要杀她。她猛然惊醒,却发现男人正撕扯她的衣服,她呜呜直叫,伸手推他。男人不耐烦,给了她一巴掌:“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
小丫头的眼睛满是恐惧,她恨恨地看着他,原本青白的脸色,更加惨白。这样子真是犹如鬼魅,男人惊了一下,但他色胆包天,凑过去亲她。她的脸上布满泪痕,眼中除了绝望便是怨憎。
那人亲了几下,却不再有动作,他圆眼如铜铃一般睁大,那眼中皆是不可置信。一股血腥弥散开来,男人低头看,自己的胸膛插了一把匕首。
“你……你……”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就往前栽,倒在小丫头的身上死了。
小丫头猛地逃到门边,她觉得很恶心,她不停地吐。
天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小丫头不敢离开破庙,她缩在菩萨脚下,害怕的哆嗦。
一道闪电,黑夜刹那间白如晴天,佛像在电闪雷鸣间忽隐忽现。
人都说佛渡世人,但今夜她似乎已经承受太多,今天她手里沾染了血腥,她知道的,那把匕首是她故意买的,不是为了自保,而是她早就存了要杀他的心思。
她哭着,喉间的声音嗡嗡作响。
菩萨啊,你说,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
为什么我才刚刚开始,却已经这般难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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