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正是寂静之时,天空泛白,偶尔听到几声鸡啼,天亮了。这一夜她睡得不安稳,起来洗漱后,丰禾找了一张白纸,用树枝在上面划线,纸上只有轻微的痕迹,一会就消散了,她在找这所屋子的突破口。
丰禾闭了闭眼,思索着这几天在安伯府的日子。
早晚有两班人轮流看守,每隔一柱香的时间轮换一次,交替时,有四五分钟是空白的。晚上大门有专门的人看守,四周都是围墙,所以根本没有办法能逃出去。
这布局真是插翅也难飞!
“领主最喜欢花草了,这些可都是他的宝贝,可他这人又极是古怪。他种的花美则美矣,就是含有剧毒,别人无法动的。”
“那怎么能养活它们?”
“夜晚的时候,有个叫毒仙的怪老头会来照料的。”
耳边猛然想起那人阿瑶所说的话,丰禾眼眸一亮,勾了勾唇,她有办法了。
入夜,丰禾将磨成粉末的夹竹桃揣入怀中,一个人独自来到了花圃。她用水洒在那些花瓣上,又撒了一些粉末在上面,那些粉末入水即化,一会儿便看不出痕迹了,她不知道那个叫飞鹰的人什么时候要来取她姓名,或许是今天,或许是明天。但是她不能等了,要保命就得自救。
在暗处藏了很久,丰禾耷拉着眼睛,很头疼,怎么这般困?
一阵怪异的笑声随风传来,丰禾冷不丁得打了个寒颤。
入眼,丰禾看见了传说中的毒仙,秃发鹰眼勾鼻,这个人很阴冷。
丰禾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目不转睛得盯着他看,夹竹桃毒性虽是不强,解药也很好配置。但贵就贵在它稀有,昔年她只在韩王宫见过,在这里她也只看到了一株,不知道这个人是否会认出它的来历。
毒仙惊呼一声,自语道:“今日好像不一般呀。”
他倒退了几步,空气中弥散了一股不寻常的香味,他捂住口鼻怪声道:“谁,谁要害我?”
丰禾伸伸懒腰,从暗处走出来施了一礼道:“晚辈丰禾,惊扰了毒仙,还请恕罪。”
毒仙横眉竖眼,合着暗算他的还是个没长开的奶娃娃?他愤然了,感觉自尊心受了很大的创伤。
“你……下得是什么毒?”
丰禾笑了笑,瞧着他说:“晚辈请毒仙出手相救。”
“你这个奶娃娃,我凭什么要救你,你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帮我,我便告诉你这毒的名称!”
毒仙冷哼着,他只是好奇,但是以他的毒术,不需要几天就能查清这种毒的来源。
“奶娃娃,你为什么不用解药来威胁我,反而说这些话?”
“毒仙前辈毒术天下无双,丰禾不敢班门弄斧,丰禾只是想请前辈帮个小忙,事成之后,丰禾定会将这毒的来源和用法告知前辈,也省了毒仙前辈您再去查了。”丰禾恭敬地说道。
对于丰禾的说词,毒仙很是受用,摸了摸他的小山羊胡子笑眯眯道:“你这奶娃娃有点意思,说,想让我老人家帮你什么忙?”
丰禾突然一跪:“请前辈助我离开这儿。”
毒仙一惊,盯了丰禾一会,连忙摆摆手:“原来你是被囚在这儿的,不行,不行,我不能放了你。被慕白那小子知道了,还有好日子过吗?奶娃娃,我劝你还是安心得呆在这儿吧。”
“前辈,我与那领主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他如今因为想要对付信王,要得到韩王的支持,竟然不惜用杀我来博取韩王的信任,领主既然是成大事者,又岂能做这些不仁不义之事?我父亲虽已身死,但他的名望早就传遍千家万户,被家喻户晓了。若是世人知道,我死于安伯府,那么你们一心爱戴的领主该如何自处?”
丰禾说得缓慢,却掷地有声。毒仙挠了挠没有几根发的秃顶,很是纠结。他恨恨地看着丰禾,这奶娃娃真是麻烦。不过她竟然是韩非的女儿,慕白那混小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丰禾咄咄逼人,偏偏毒仙自称邪门歪教,又标榜自己是邪门里难得一见的正义人士。如果被别人知道他欺负一个奶娃娃,传出去岂不是自打脸?
哎,罢了罢了,就给她一个机会,也难为她小小年纪,在生死之间还能为自己筹谋,虽然手段并不高明!
他阴森森一笑:“奶娃娃,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一个逃出去的机会。”
毒仙一挥手,丰禾还未曾反应,就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心一阵阵得麻疼,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她张开嘴呼吸,空气一点一点地挤进她的肺部,她好疼,她含着眼泪,心里把那个什么毒仙骂了好几遍,可她咬牙,硬是不肯呼疼。
“奶娃娃,你中的是噬心蚀骨,没有解药,只要你熬过一夜,毒自然就解了。如果你熬不住,我就算是替慕白解决了你,奶娃娃,你好自为之。”
这是毒仙走的时候给她留的最后一句话,丰禾抓狂,这到底是什么恶趣味?
她不敢出声,怕被人发现。无力地倚在破墙边,她已是满头大汗,丰禾咬着舌头,企图用其他的疼来转移那种噬心蚀骨。她的神智越来越涣散,仿佛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
“安安,你是乖孩子,爹走后,你不要难过,好好活下去。”
“安安,你一直埋怨我对你爹不好,可现在我要去陪他了,生死都会在一起。你那么听话,能理解娘亲吗?”
娘决定回头的那天,丰禾并没有睡着,她只是没办法睁眼,她想要成全娘亲的执着,她怕只要看一眼,就更加害怕离别,毕竟他们再也不会出现在她如花的人生中。不,自从他们走后,丰禾的人生就开始枯萎了。
“娘,安安有很认真地想要活下去,可是安安好疼,安安坚持不住了。”
“娘,你别走,安安听话。会活下去的,你再陪我一会,好不好,就一会!”
“娘…………”
她陷入梦魇,感知不到周围的一切,突然耳边传来低沉的呵斥声:“张嘴,别咬舌。”
丰禾不听,这人好讨厌,说话那么大声。
突然,她觉得有人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她嘤咛一声,艰难地撑开眼,却对上一双黝黑的眼眸,这双眼睛……
那人看着她已经咬出血的舌头,眸底一暗:“你想死吗?”
丰禾的理智慢慢回笼,她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舌尖尖锐的疼痛刺激着她的脑神经,她的手也因为刚刚的剧痛,扣着地面而变得血肉模糊。
那人扶着丰禾,手不知道往哪放,他发现她衣服上都沾染了血迹,他不知道她哪里受伤了,他怕碰她会更加弄疼她,所以只能虚扶着她。
丰禾侧头看清他的眉眼,心中一怔,这不是当日抓她的人吗?
他当初差点杀了她,现在又是怎么了?
“如果知道你会变成今日这样,当初还不如做我的刀下亡魂”
呵呵,她才不要当他的刀下亡魂。
“你感觉怎么样?为什么不说话?”
哈哈,你试试身重剧毒,又伤了舌头,能说出话来么!
一阵静默,丰禾无奈,这人是要救她,还是要害她?要救麻烦快点,要害麻烦痛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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