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
娘亲在世的时候最常说的就是这句话,她每次说这话都得落泪,看着这摇摇欲坠的宫灯,她面上是说不出的悲伤。
丰禾从前是不懂这些的,她不明白娘亲的悲伤。爹爹对娘亲是极好的,他宠她,爱她,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都给她,可是这些娘亲都不想要。爹爹常常抱着她坐在桂花树下对她细说他跟娘亲相识的经历,每每说到,铮铮汉子也化成了绕指柔,那时候的爹爹眼神很温柔,好像那一天是他这辈子最好的一天。
那日,府里发生了大火,丰禾隐约觉得不安。爹爹很平静,他对着他尚且年幼的女儿,强忍着悲伤道:“安安,府中守不住了,我会安排人送你和你娘离开。”丰禾抱紧他的胳膊,她心里一阵慌乱:“那爹呢?爹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安安,我囚了你娘一辈子,我也以为一辈子很长,但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如今你娘终于可以去过她想要的日子。”
“不是的……爹,我知道娘对你冷淡,但不是这样的,娘她很关心你,冬天她会怕你受凉,总会询问丫鬟好几遍有没有给你添冬衣,你上朝堂回来晚了,她也会找各种借口晚睡,直到你回来。她对安安说过……她对爹爹早就不恨了,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去改变这种相处,你不要放弃好不好,再给娘一点时间,安安会帮你的。”
小人儿不停地哭,说话断断续续,但她拽着韩非的衣角不肯撒手,韩非眸中大恸,搂住丰禾:“好孩子,乖乖的,好好的活着,要孝顺娘亲,我会派人送你们去都城,那是你娘一生向往的地方。我有一个叫张良的挚友,你日后有难处,就去找他,他会帮你的。”
韩非安排好了一切,丰禾趴在娘亲的怀里,一直哭着要爹爹。芷兰侧头问乳娘:“我们要去哪里?”
“公子都安排好了,送我们去都城,小姐,别的不说,公子对你的这番情是真真的,老奴看着心里难受。”
芷兰听了身子微颤,秀丽的脸惨如白纸:“他要送我回都城!”
马车还在急速地奔着,芷兰开口道:“停车。”
“小姐!”乳娘看着苏芷兰长大,她这番举动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用意呢?她急道:“小姐,你不要冲动,不管怎么样都要顾着小小姐呀。”
“乳娘,韩非他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懂,韩王容不下他,但是这种时候他还在为我筹谋,黄泉路上我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走呢?我要回去,我要告诉他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他,安安就烦您多照看着点,我夫妻二人自当感激不尽。”
丰禾哭得救了趴在她的腿上睡着了,她不忍地亲亲女儿的额头:“好孩子,你总是埋怨娘对爹不够好,但是娘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这辈子你爹一直跟在我的身后,下辈子我去做他的影子。”
芷兰将丰禾交给了乳娘,毅然决然地离去。
王府的大火已经烧起来了,韩非坐在主位上,思及前尘往事,满目哀伤。
“韩非。”女子在门外清淡地笑着唤他,韩非眼眶突地红了,他想问她为什么又回来了,为什么这样对他笑?但他只是站在那儿,无法移动。他看着女子一步一步地走向他,脸上的笑容是他这辈子都不曾看见过的甜美,火舌已经窜进来了,那样红那样艳,多像那天她嫁给他的情景,那一日他满心欢喜。
芷兰握紧他的手:“韩非,我回来了。”
他笑,她也笑。
她轻轻地倚在他的肩头,在他耳边细声说话:“这火多漂亮,当我再嫁你一次好不好?”
他眼眶湿润,说:“好”
得到他的回答,芷兰开心得微笑,她嘟着嘴向他撒娇:“我走得慢,路上你慢点走,好让我追上你。”
韩非没有说话,手中用力将她抱入怀中,她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嘴上还在嘟嚷:“下一辈子,我还要嫁你。”
“下辈子,我非你不娶。”
韩非看着怀中娇妻,火已经烧到他的身边,他忍着疼护着她,嘴巴凑近她的耳朵:“今天我最开心,因为你回来了,还对我许了下辈子。”
阿兰,奈何桥边我一定会等到你,三生石旁我会牵着你的手,在上面刻下你我的名字,你不知道我有多贪心,一辈子怎么够呢?我要你的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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