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两个时辰里,因为刚刚的那个小插曲,两人之间气氛都有些怪异。
比如燕怀离说再过两个时辰便离开了楚国,进入吴越,他们便可以找个地方好好歇歇脚了,随后又列举了吴越的醪糟鱼片,松鼠桂鱼之类的佳肴,可惜升平兴趣缺失,也只是配合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也十分僵硬。
到底还是个孩,不懂得掩饰自己的真实内心。
燕怀离垂下眼帘,什么也没说,就这样,气氛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其实,这次他倒是真误会升平了。她不是不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也可以说,远离故土的忧虑固然会怅然所失,前途未卜的未来也让人迷茫,再加上一直觉得是强大依靠的燕怀离,居然也有隐瞒她的秘密,这样接二连的事情,加在任何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身上,估计也一时反应不过来。
更何况,她还是楚国曾经的公主,一个说一不二,备受宠爱的公主。
身份的落差,角色的转换,实非一朝一夕可练成。
于是,两个时辰,便这么在静默中悄然流逝。
直到日上竿时,终于听到隐隐有噪杂的声音传来,小孩的苦恼,货郎的拨浪鼓,叫卖声,号声,还有讨价还价与重物落地的声音。他们这才意识到,已经到港口了。
第一站,楚国的边界——青州。
清江的得名是源自于青州还是青州的来源是根据清江都已经无从考证。反正从楚国建国以来这个古老悠久的城市便屹立在楚国边境处,巍峨而又朴实,像一个宽厚的老人,默默的关注着他的孩孙们,给予他们安稳的保护,肥沃的土地。
而清江则为楚国带来了繁茂的经济,鲜美的鱼虾,甘甜的水源,以及源源不断的人口。
是的,青州如今的人口,怕是比楚国都城的人还要多。
许多人都已经从船舱里出来了,跟岸上的人招呼着——对船上的有些人来说,到了这里便是终点,是家乡了。但对于岸上的一部分人来说,这条船却是一个新的起点,将承载着他们的梦想,开始,驶向远方。
船慢慢的,靠岸了。
迫不及待的人们拥挤着从船上蜂拥至至往下冲,甚至不管艄公在那里大喊着:“先放好板再一个个的下。”只是冲,仿佛晚一刻便会永久的停留在这里,再也回不去。
一个壮汉从升平身边跑过,向岸边他的妻儿冲去,匆忙中撞到了升平,燕怀离下意识的便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转过身去。用自己的身为她拼命的撑起一片狭小的空间。
人流涌动,好几次撞的燕怀离身趔趄,但是他都稳住了,只是撑着围板的胳膊更牢固了。
升平不禁转过了头。
过了一会儿,觉得清净许多,燕怀离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人都走了,咱们也下船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到了踏板上时,燕怀离伸手便要去牵升平,却被她躲了过去。
燕怀离的脸一下便黑了起来。
“还在生日?若你是为了刚刚在船上,大可不必,其实我..”燕怀离的话被升平打断了:“你看看脚下。”
随着她手指指的地方,燕怀离低下头,不知何时,踏板已经换成了一个仅供一人行走的窄小板。
艄公在一旁叹息:“这趟不划算,不划算,居然把我的一块板都给踏破了哦,夭寿滴,一个人收十的船钱,一块板板就要五十分,真的是不划算。”
升平俏皮的眨了眨眼:“咱们若是同时站上去,怕是一会儿这个夭寿的就变成咱俩了。”
说罢,自顾自的先下了船,随后,向还在船上发怔的燕怀离伸出了右手:
“下船后,换我牵你。”
燕怀离站在船上,看着对面仅仅只有几步之的少女,晌午的江面被金色的灿烂阳光照的金光粼粼,荡起点点细碎的光芒。
而她的眼中,也有着灿烂的星光,嘴角的笑容似破茧重生一般。亭亭玉立的少女,就那样站在岸边,向自己伸着手。
燕怀离两步便下了船,紧紧的握住了那只细嫩的柔夷。
他贪婪的看着她,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一般,眼睛只在她脸上,再也看不到旁人。
他看到了她脸上飞快的闪过了一朵红霞,看到她眼中的羞涩,看到了她嘴角噙着的笑容,更看到了她反过手,牢牢的抓住了自己粗粝的大掌。
燕怀离紧紧的握住,随着她的细嫩小手,与之十指紧扣。
或许,她还不知道,这一次牵定了,就再无分开的可能了。
执之手,与偕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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