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直到耳边传来清脆的鸟叫声,她才醒过来。
醒来时,眼前除了一堆染成灰烬的炭火,再无他人。
她摸了摸身上的大氅,是玄色丝绒面缝制的,脖处镶了一圈蓬松的狐狸毛,因为在地上沾了些渣土,黄色的狐狸毛看上去脏脏的。
她拿手拍了拍,站起身来来,拍了拍有些发麻的肩膀,随后,小心的将大氅收好。
若是一会儿下了山,便要将它当掉,做为盘缠。所以,绝不能有一丝的损坏。
她正解着大氅的系扣,男人的手就是笨拙,打了个死结,十分的不好弄。
正急的一头汗,便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升平一抬头,便看到燕怀离站在不远处。
清晨的阳光透过细密的树林,撒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金辉。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被阳光一照,根根分明。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斜飞的浓眉轻挑,凤眼含笑。身后是青山隐隐,流水沼沼,树影斑驳,阳光正好。
“我怕大氅弄脏了。”升平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声音十分的小。
“衣服本来就是给人穿的,脏便脏了吧。”燕怀离笑着说:“倒是林里露浓天寒,别再着凉了。”
“哦。”她呆呆的应了一声。
“呆站在哪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升平这才看到,他两手捧着许多毛茸茸的果,袍下摆也被水打湿了一片。
升平赶紧跑上前去,伸手便要接过来,岂料刚一碰,指尖便感觉到一股刺痛感。
“嘶。”她赶忙抽回了手,按住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便沁了出来。
燕怀离连忙将手中的果放在了地上,一把拽过她的手,看着渗血的指头,不由分说,便将她的指腹含入口中。
升平瞬间红了脸,刚要抽出来,便感觉到有啮齿啃咬和吮吸的感觉,过了一会儿,他将头转到一边,将口中秽物吐了出来。
如此反复两次,燕怀离才松开她的手。
“真是不该对你抱希望的,反而是越帮越忙了。”燕怀离叹了一口气,打趣道:“这果上都是毛刺,若是真让毛刺侵入伤口,感染便不好了。纵使我这样皮糙肉厚的,也得用张大叶包裹起来,哪像你这样冒冒失失得就拿。”
升平被他激的尴尬之色荡然无存,反驳道:“我如何知道?何况这毛刺若是连手都能刺破,还如何吃?也不知道你捡来这果是不是存心要出我的丑。”
她扬着脸,却又觉得阳光刺目,有心伸手去遮挡,却又觉得那样便失了气势。
燕怀离哂笑:“明明是自己无常识,还怨别人。喏,你看。”他蹲下身去,找了一块平摊的石头,将毛刺果放了上去,又在周围减了一块薄薄的石片,在果上揉捻起来:
“将这些刺揉搓两遭便什么也没有了,然后再砸开。”说着,他用力一砸,被磨平的刺果啪的一下应声而开,一个杏色的小仁静静的躺在里面。
他捡起里面的果仁,吹了吹,便要往升平嘴巴里送。
升平哪里还肯让他做出这般孟浪的举动,连忙将果仁接过来,也不去看他黯淡下来的目光,便往口中送。
果仁有酥又脆,虽然刚咬破的时候泛着一股淡淡的苦味,但是仔细咀嚼后,却是有着浓烈的奶香,十分好吃。
升平来了兴致,干脆接过他手中的薄石片,自己动手起来。
很快便完成了一个,她将砸开的果仁递给了站在一旁的燕怀离:“喏,还你。”
他笑着接了过来,也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这种果真好吃,我从前从未见过呢。”
燕怀离往了一眼正在忙着揉果的升平,她蹲在地上,大氅大,拖在了地上,露出她一双小小的绣鞋。
冬日的暖阳照的真切,他能看到对面那张笑脸上,还是稚嫩,面颊上浮着一层细密的小绒毛,被阳一晒,变成了金色,让人心里暖暖的。
“这是猴果。深山老林里动物繁多,猴没有吃的便采来这种果果腹。”
升平没留意,随口便道:“你懂得到真多。”
燕怀离点头:“我曾经在这样的密林里走了天夜,若不是这样的果,恐怕早饿死了。”
说完这话,两人都后悔起来。
一个后悔不该触碰他的伤心往事,一人后悔过往多说无益。
只可能,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
气氛便一下僵在了那里。
好一会儿,升平才慢慢的开口:“不知道母后她们,怎么样了。”
想到自己的亲人,她的心又低沉下来。
纵使改朝换代是历史的变迁,人力不可为。可是对于身在皇族的人来说,却是灭顶性的灾难。
寻常姓才不管金銮殿上坐的是哪位,对他们来说,只要能衣食无忧,安居乐业。管他是李家还是王家,哪怕皇帝轮流做,也没关系。
姓需要的,是关爱黎庶的明君。
她从前的生活,数不尽的绫罗绸缎,美味珍馐,闲暇便和母后逗逗闷,或者带了阿初去珍奇园看麋鹿,仙鹤。若是宫里住的厌了,便上南宫别院,冬日赏荷,夏日赏雪,这其中,又有多少人力辛劳,她一概无从得知。
可这些日来,她在战火纷飞的乱世中才生平头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国家,一个真实的国家。
连年赋税,姓哀怨,当天灾降临时,国库空虚,后宫的人喝着八里快骑送来的葡萄美酒,着连夜摘后累死匹快马的荔枝,赏着精美绝伦的歌舞,耳边尽是奢华的靡靡之音。
而仅有一城之隔的城外,奸商当道,寻常十个大钱便能买到的粳米,此时已经涨到了有市无价,起初还是一天一个价,后来干脆一个时辰换一次牌,最后,干脆牌也不换,价格只凭店主高兴。
姓不得已去买缠了老鼠屎,灰土,渣的糙米,可就是这样的东西也仅仅卖了一周,便再也没有了。
正值隆冬,想剜点野菜也是没有的,于是起初还是树上的嫩芽,随后是树叶,现在连树皮也被啃的光秃秃,饿急了的人干脆食土充饥,可那又怎么事人吃的东西。到最后面黄肌瘦,偏偏腹部却大的出奇,想要排泄憋红了脸也拉不出,只得拿了粗木枝掏出来。许多人因此而送命,到死时也闭不上双眼。
直到城里的大户再也不肯将死去的亲属拉出城埋葬时,人们才知道,原来饿红了眼的人,已经开始食尸了。
先是有死去的尸体被啃咬,分食,很快大家便发现尸体压根不够分,于是便打起了活人的主意。
先是没有血缘之情的妻,随后是老母,实在不得已,便将年幼的孩也做了食物。不过大多不忍对自己的孩下嘴,**换起来——吃别人的孩,在心里总不至于过难受。
一时间,哀鸿遍野。
所以,燕国的军队打来的时候,才会这么容易。大概他们也想不到,城里的姓早已经造了反,主动的打开了城门,将守城的官兵绑了个结结实实,送到了敌军的将令面前。
城外的人间炼狱一天天的拷打着他们的心,无关同情,在灾难面前人类本是冷漠。只是家里储备的粮食是越来越少了,米价一天高过一天,一个院只能换来两斗米。不吃腹中饥饿难耐,可是若吃完了,房没了,便成了流民,也要被赶出城去。
到后来,米商也关起了门,就算黄金万两,也不卖米一粒。
这场灾难不知道合适才能结束,就算他手中有再多的金又如何?总不至于饿的时候拿金果腹吧。
乱世中,粮食才是保命的东西。
终于,姓们愤怒了,生命一天天正受着威胁,皇权,国家,都比不过一个杂粮馒头来的实在。
与其靠这样的国君庇佑,不如放手一搏,至少死之前,也要吃一顿饱饭。
是以,燕怀离的大军,不费一兵一卒,便成功的灭了大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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