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一,已经看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皇宫内人人自危,乱成一团。监宫女们四处拥挤逃离,命好的能挤过去,不好的就被皇廷侍卫当场斩杀。
叶锦绣和白沉疏隐在人群内,纵然有侍卫明里暗里的护着,也是举步维艰。
承恩殿离乾政殿很远,四处都是喷薄的鲜血和人声,哭泣叫喊,垂死挣扎,恍如人间地狱,叶锦绣强压着胸口的恶心,跟白沉疏等人终于走到乾政殿光亮的广场,才发现这里更是凄惨。
穿相同衣衫的皇廷内卫两两对峙,杀成一团,光洁的地面上鲜血蜿蜒,从高耸的云殿上汩汩留下来,形成一条一条的小小溪流。
宫墙边有残雪未融,凝结了滚热的血成一摊一摊的红雪渣,叶锦绣就站在宫墙外面,脚底踩着冰冷如故的红雪渣,眼底都是死人。
“糟糕,内卫里面还有的人。看来这次是谋划许久,我们进不去了。”赵思玉沉声道,一招手,立刻上来几个人围住白沉疏二人。
白沉疏松开攥着叶锦绣的手,伸手扯了身上的披风,冷笑道:“里外都是他的人,进退都是一样。”说着转向赵思玉和赵连玉:“你们护着她去安全的地方,若有半点损失,定斩不饶。”
“主!”赵思玉急道,赵连玉更是身形一动就闪到了白沉疏身前:“不行。您这样根本进不了大殿。”
一直没有吭声的叶锦绣那九十九级石阶之上的乾政殿,那里是皇帝的最后一道防线,居高临下。能看见一排一排的银盾,银盾之后是紧闭的殿门。
“你们刚才说,司徒大人也在,是吗?”
赵思玉茫然,不知叶锦绣想做什么,点头道:“司徒大人和世允戬,并朝中重臣,都在。”
叶锦绣抿唇,低头看了一眼白沉疏:“我要进去。”
白沉疏飞快掩了眼中一抹失落,依旧是笑:“为何?”
“纵观整个大殿,夺宫成功与否,唯一不会受到伤害的必定是司徒大人。但是我等若能先入为主取个人情,横竖都不会亏。”叶锦绣说的快,意思也是言简意赅。
在她眼里,皇帝已经算是个死人,不管动不动,现在对她都没有任何的威胁了。说送司徒斐个人情也是假,真的是她担忧里面的他。
这或许是面对白沉疏时候本能的给自己找个借口,但却是不能隐瞒心中那不可抑制的担忧。
她担心他,前世或者今生,也无关他心里住着的到底是谁。
白沉疏眼神闪了闪,却什么都没有说,墨染一般的狭长凤目半眯,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叶锦绣,“这么多人,根本就分不清敌我。就算分得清,皇上的人也未必信我。往前就都是杀戮,即便如此,你也要去吗?”
情深不寿,慧必伤。由此可知情深一词必定会成为一个人的弱点,可是他在她眼里看见的却只有这两个字,敏感如白沉疏,怎么会看不见她眼底的担忧?
“我要去。”叶锦绣手一抹,熟练的从腰间抽下那根银白的长鞭,因心中坚定,面上不自觉就跟着坦定下来。
白沉疏胸口闷的难受,心里登时如针刺一般。存于心中最后的疑虑终于尘埃落定,她心中的人,心心念念所谓的师父,果真是司徒斐。
他冒险入宫,冒险脱离布局只为多看她一眼,得到的也未必有这样的担忧。
白沉疏握紧属下递过来的长剑,指节发白,小小的身形无端有些荒凉。
他要斗的原来不是,而是他最好的合作伙伴司徒斐,这算不算是一场笑话?
司徒斐,你知不知道这些事?若知道,何苦处处退让。若不知,又怎忍她为你屡次犯险?
他飞快的转身不愿在看,深吸一口气才平复心中的翻涌,“叶姑娘,莫忘了你答应本王的事情。”
叶锦绣咬唇,似没察觉白沉疏话里的隐忍压抑,揉身跟上。原本驱策不动的真气在体内浑厚如奔,长鞭如指,杀气一点一点泄露。
众人见了,心中难免一惊,不过刹那又全心全意的杀进广场。
战场如大河奔流,叶锦绣念着大殿里的人,长鞭在半空中开花,不时拨开杀红了眼的侍卫,白沉疏看出来叶锦绣手下留情,一刀挑进她身后偷袭的侍卫的动脉,鲜血喷上她淡紫的长袍,如雪地里绽放的梅花,妖冶好看。
赵思玉连忙上来,接了白沉疏的位置跟在叶锦绣身后手起刀落,不敢留一个活口。
“那是晋王!杀了他!”人群中有人认出白沉疏,一声大吼。缠斗在一处的侍卫满身血气的汹涌而上,白沉疏并着身边的人一时应接不暇。
叶锦绣专心向前的脚步一顿,瞳仁骤然一缩,长鞭一横硬如铁棍,重重砸在一个偷袭白沉疏的侍卫后脑上,脑浆崩裂,她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这是她……杀的第一个人……
白沉疏眼神幽深,猛然扯了叶锦绣脚尖一点,两人身如飞燕腾空而起,不过须臾已上了四十台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森冷的:“放!”
“嗖嗖嗖!”利箭从四面八方而来,裹挟这冬雪的寒气和杀机,密密麻麻向两人奔来。白沉疏一把长剑在指尖来回旋转,快如烟雾,所过之处如一辆大型的搅碎机,在下方堆了片片残箭坟堆。
“主!小心!”下方的赵思玉吼道。
叶锦绣于那不算宽厚的胸膛里抬头,眼前是数柄飞速射来的长枪,长枪架在箭雨里,杀气更甚。
长枪尽头的城墙上,孑然而立的是一身雪白缎袍,白狐大氅的厉明渊——明月。
触及那冰冷却带笑的目光,叶锦绣只觉得鲜血倒灌,浑身都是凉的。
他一直都吗?居高临下看着她厮杀,看着她于鲜血中行走,看着她在最后的台阶上垂死挣扎。
白沉疏没有停下的意思,却明显感觉他体内汹涌磅礴的真气更甚,是想忽略身后的长矛一鼓作气冲上大殿。可那长枪显然是出自高人之手,笨重的身躯虚行至殿前依旧没有减缓的意思,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直直向白沉疏后心逼过来。
叶锦绣心中一动,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咬牙与半空中一个侧身把专心飞行的白沉疏扯向身后,整个人如鹣鲽翻飞一个旋转滑过,后心大开,正对着那齐齐合拢的枪尖。
长枪森然,杀气未减。白沉疏一个措不及防,剑风出了破洞,流箭滑过来,双双中她肩胛。
叶锦绣身形一晃,般隐忍着,面色苍白的闭上了眼睛。
墙头的人见状面目一抽,低喝了一声:“停!”
手中的折扇猛地一合。反手一握,原本气势汹汹势在必得的长枪瞬间转了个方向,直直的向地上砸去,正中几个倒霉的侍卫脖颈,刹那头颅咕噜噜滚了一个,看的众人心惊胆战,面面相觑。
赵思玉等人寻得机会,连忙抽身急窜。
而同此时,白沉疏扯了叶锦绣最后一跃,终于落在大殿前,攥着她腰肢的手一松撑住地面。
“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身上嘎吱嘎吱骨骼交错,他表情痛苦的扭曲着,抽搐着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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