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琴觉得这辈的风光都没有好过,她最恨的人死了,最恨的人挚爱的人也都死了。她总算是高高在上了,再也没有人跟她去争了。
思及此,她愈发的觉得心中痛快,瞪着那玉棺笑的竭斯底里。
“贱人,你想和他在黄泉下相聚,那就带着你为别人生的孽种去吧!让他看看你何等的腌臜!”
白沉疏眼中有波涛汹涌,一股腥甜自丹田直窜而上直达喉头,他攥紧了叶锦绣的手运气强压下去,表情一瞬间变了几变,终究是归于平静。
“言琴,我顾忌你是言姑姑的亲妹妹留你分存活的余地,给我七日散的解药!”
笑声戛然而止,言琴看着白沉疏像是看一场笑话。“解药?你难道不知道,那七日散是我羯族忌物,只是因为那东西一接触神语戒便一触即发吗?而七日散的解药,可是和那神语戒相斥的。也就是说,她死定了。”
白沉疏脸色沉了沉,他当然知道。若非是知道,他不会带着她来这里冒险走一遭。
“不过,你既然能来这里,就说明你还是知道她身上的毒是有其他法可解的。”言琴说着话,眼光发亮,死死盯着那粉红色玉棺。
是了,还有一个法,就是棺材里面的这个美人。
她就是叶锦绣的亲娘言书,是羯族第一位神女。她之所以能躺在这里十多年尸身宛如生存,不仅仅是因为这块用粉血玉成块雕成的棺材,还是因为她嘴里含着一颗保尸身年不化的宝贝。
白沉疏不着痕迹的倒吸一口冷气,看着那粉棺的目光有些沉痛,
她嘴里含着的是镇国将军不惜一切从南海寻来的深海鲛珠,可解毒,可保青春常驻。可是一旦取走,那尸体就会瞬间灰飞烟灭。
这是他的最后万不得已的一步,也是最不愿意走的一步。
言琴似乎是看出白沉疏的犹豫,只顾着咯咯的笑。她喜欢这种操控别人命运的感觉了,她引叶锦绣来,引这一切的故事发生,就是为了亲手取出来那鲛珠,亲眼看着她恨的那个人变丑腐烂直到灰飞烟灭。
白沉疏无言的看着面前这个近乎疯狂的女人,心思一动,广袖一挥,站在远处的叶清衣身形一震就双膝点地跪在了地上。
叶清衣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听见的一切,更不敢去看脸色青黑的叶锦绣。
“叶清衣,你为虎作伥,险些害了她的性命。她一腔热血,付之刍狗。你枉费那一声‘姐姐’。”白沉疏瞧着跪在地上不住颤抖的少年,漫不经心又带着轻微不屑的调,却字字句句都如钟鼎响在少年耳边。
一腔热血,付之刍狗。那一句话讽刺味道十足,刹那化作千万根针扎进心肺,疼的他恨不得把自己蜷缩起来。
她为了救他扑来,可是却中了他娘亲的毒。
恍惚是一个世纪之久,白沉疏都渐渐失望的时候,叶清衣终于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言琴身边,“扑通”一声重新跪下。
“娘亲,你是想看着姐姐死吗?”叶清衣轻声道,一双潋滟的大眼里流淌的尽是决绝。
“你说什么?”言琴后退了一步。
叶清衣又重复了一次,声音稍微大了一些,冰凉的不带任何感情,“您想看着姐姐死吗?”
“叶清衣!”言琴却好似知道叶清衣说的根本就不是叶锦绣一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瘦削的手掌慢慢收起,食指无名指交错和拇指捏在一处,伸展如莲花。
叶清衣扫了一眼那诡异的手势,心下更凉。
那个手势自己看过许多次,是娘亲独门心法的起手式,只是他年少时候不喜欢这样女气的动作,所以不曾。
他怎么会忘了,他的娘亲言琴曾是羯族一霸,是第一神女身边最强的护卫。武功卓绝,更甚于他父亲。
她是真的要杀他了。
他早就知道。
“娘亲,我母亲死的生我的那天晚上,您的奶娘秦嬷嬷在做什么?是在叶府里陪您赏花?还是在后厨房帮我娘亲准备汤水?”叶清衣陡然抬起头来,一瞬不瞬的盯着言氏,目光清冽,如隔岸观火,只把当年的所有风景都看了个透彻。
言氏又后退一步,起手式一乱,竟然运不上一点气来。她看着叶清衣,好像是看一个死人。
当年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将军府正室产下死婴惊吓而死的事情也是众所周知。当年的他只是一个连哭都不会的孩,他知道些什么?
“你浑说什么?”
叶清衣却根本不理言氏,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清衣清衣,您可知道青衣是最卑下的名字,您是那么一个爱慕权势的人,怎么会把自己嫡出的儿取一个毫无前景的名字?”他苦笑着站起身,直直面对言氏,“娘亲,你总是问我父亲教我什么,清衣便告诉您。”
言氏的目光都在叶清衣身上,白沉疏放开攥着叶锦绣的手揽上叶锦绣的腰,身一动,浑身一片冰凉。
他不由苦笑起来,他的内力日里灌输了大半去救叶锦绣,马不停蹄的连休整的时间都没有。叱咤风雨的“沉公”如今沦落成靠小心机维护她安平的小人。
不知她醒来后知道他趁人之危和她拜了堂做了夫妻是什么感受?
“绣绣,对不起。”他倾身一吻,正落在叶锦绣眉梢,转瞬抽离了身,逃避一般的俯身于玉棺前。
骨节分明的手停在那美人唇边却有些犹豫,不过是一瞬,终究是选择捏住那小巧的下巴,露出里面一颗圆润熟悉的鲛珠来。
鲛珠入檀口,正正巧巧占据半个口腔。迎着一室的玉色清辉,散发一种柔和的光芒。那是来自深海的一点珠光,黑暗中不能泯灭的希望。
他唏嘘,暗想,娘亲,我们也好久不见了。
言琴说对了一半,这鲛珠是镇国将军叶定千方计寻来给言书用的,为此嫉妒的如痴如狂。
可是只是她认为。
这鲛珠是多年前白沉疏给言书救命的谢礼,是白沉疏的亲娘给他的遗物,也是……他给尚在娘胎里的叶锦绣的聘礼啊……
叶清衣说话之间瞧见了白沉疏的动作,心中了然,却闷闷的有些难受。于袖中的手攥紧再攥紧,指甲掐进掌心里,疼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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