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信人间有白头
每个地方的婚礼都有着不同的风俗,在垣城这个地方,结一次婚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异于要扒一层皮。
实在是,太可怕了。
新月目瞪口呆地看着跟他们同一天举办婚礼的那个新郎被一帮朋友扒光了衣服,浑身画上各种图案,披了一块红布在众目睽睽之下跳小苹果。
无法想象,年书要是变成这种形象会是什么样。
这是陋习,绝对要废除。
托了肚子里宝宝的福,新月和年书的婚礼主基调是温馨浪漫的。
鲜花堆成芳香的海洋,年书站在花海的这一端,那一端,是他的明月,是他这一生都要拼尽全力去守护的人。
新月挽着韩彬的胳膊,向着年书走去,她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看着站在花丛锦簇中的年书,他的目光如春风般温柔和煦,吹散了她的紧张不安,吹散了她这二十年来的孤独与苦痛。
不教眼底有离恨,但信人间有白头。
走过这短短的几米红毯,从此走向她一生的幸福。
这几米的距离,是槐花飘香的季节里一起看到的皎白月光;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年少情怀;是人生路上每一次恰到好处的呵护;是她寂寞伤心时每一次及时出现的陪伴;是从小到大每一个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三年流浪念着他名字睡去的每一个午夜梦回;是思念缭绕的每一个对酒当歌的夜;是风起云动时那一个抵死缠绵的吻;是从今以后每一天每一年的相守相依;是两情长久海枯石烂的朝朝暮暮。
走过这几米红毯,从此走向云淡风轻、花开月明。
她不禁泪流满面。
年书小心翼翼地接过她的手,仿佛接过一件稀世珍宝。真的是珍宝,她的肚子里有他们的孩子,双胞胎。
虽然才怀孕三个月,她的肚子已经微微凸起,当初去医院检查后,年书既惊喜又担忧。新月的身体一向不好,怀双胞胎的风险比单胎要高出好几倍。应了当时他那句反应大的话,新月每一天都过得苦不堪言,吃什么都吐,就连柳远志都束手无策。
三个月来,她的体重不涨反降,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但是新月还是努力地逼着自己吃,哪怕吐得再多,只要吃进去,就有可能被吸收,她不能饿着自己的孩子。她要做一个合格的母亲,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遭受跟自己一样的委屈。
年书看着她这样心疼不已,但是他又没办法替她分担。只能每天为她做一些清淡可口的饭菜,煎一些橙皮汤给她喝。好在新月坚强,过了反应最大的前几个月,呕吐的现象慢慢有所好转。虽然还是食欲不振,但是也比之前强多了。
只是她还是那么瘦,到了后来,肚皮被撑薄到几乎透明,两个孩子似乎都顽皮活泼,属于半夜醒来活动的夜猫子,新月不仅吃不好,连睡个好觉都是奢求。
她睡不好,年书也睡不好,她的一举一动都牵着他的心,让他紧张不已。
为了让年书能睡好觉,她翻身都是尽可能地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惊醒了他。然而每一次夜半醒来,总是看到他疼惜关切的眼神,那双眼睛在黑暗中越发幽暗深邃,宛若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他用手臂做枕,另一只手轻轻帮她把头发拨到耳后,亲吻着她的额头,“新月,对不起……”
新月失笑,看着一脸歉疚的年书,原来他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这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必经的人生过程吗?为他生孩子,她心甘情愿。
何况他那么体贴,不管多忙,每一次产检都亲自陪着她去。
有时做完产检,她会跟着他去公司看看,经过一年时间,他已经成功实现了公司的上市,并且开了几家分公司。为了多点时间陪她,很多事情他都交给了手下的人去做。
新月坐在他的办公室外面,看着他跟一个部门经理在谈着什么,表情认真而严肃,她想或许他们是在谈公事,坐在沙发上静静等着。
年书透过玻璃看见她,结束了谈话示意她进去。新月与那个经理擦肩而过,他冲她颔首微笑。
他也是垣城人,比新月高几届的九中学生,名叫王子。以前打过照面,不熟。想不到世界这么小,居然到了年书的公司上班。
其实也并非偶然,王子的父亲是垣城某银行的信贷部经理,当初年书创业时向他申请了一笔创业贷款,冲着柳年书在垣城的名气,这笔款批得还算顺利。
王子大学毕业时,他的父亲来找了年书,请他给自己的儿子一个职位。年书当时苦笑,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不久他对这个男孩刮目相看,虽然不是什么名校毕业,但是能力很强,而且工作起来很拼命,年书经常看到他自己在加班。有时会不经意在他的眼睛里发现星星点点的忧郁,一如当年新月失踪时的自己。
新月以为他们在谈公事,其实不然。
他们谈论的是一个关于等待的话题,那是一个男孩站在一个女孩身后默默等了她很多年的故事,这个男孩现在问柳年书,他还要不要再继续等下去。
柳年书说,他等韩新月长大用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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