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自己也能看着他端坐于案旁,手持朱砂笔,认真的批阅奏折,偶尔抬头温柔的看自己一眼。只一眼,便觉得心里暖暖的。思绪再回到眼前,北浅鸢看着小空这般认真的模样,心中暗暗惊奇,这小魔王什么时候改了性了?
北浅鸢提了裙,轻轻的走到小空的身后,看着他手下字迹,虽然略略有些轻浮,倒也还算工整。毕竟,不过两岁的孩,能写成这样也算是十分不错了。
惊觉身后沉稳的气息,小空忙收了笔,回身见着是北浅鸢,他垂了头唤道:“娘亲。”
北浅鸢看着他这般模样,忍不住伸手揽了他:“空儿,今儿怎么想起来练字了?平日里都不见你这么用功的。”
闻言,小空兴高采烈的答道,一双眸亮晶晶的:“娘亲,我昨儿见着一个大将军了,他可厉害了,生的也很漂亮。他说要教我带兵打仗的问呢,可是我好多字都不会……”
小空看着北浅鸢渐渐沉下去的面色,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缄默住口,只一个劲的转着眼珠。北浅鸢眸中一片沉墨,本来是想避开他的,却原来,这还是遇着了他。于是她淡淡的开口:“空儿,战场上厮杀戾气过重,你以后别去了,你要那带兵打仗的的问,我让尤成教你,他也不差。”
“不!我才不要尤成教呢,他傻乎乎的,呆愣的跟木鸡一般。我说我要去城西,他偏偏就爱拦着我,要我去去往城东。跟他在一起,一点趣味也没有,活该他找不着媳妇。”小空撅着嘴,大声的抗议。
北浅鸢却只是浅浅的笑着,这城西自古便是那花丛柳巷,勾栏瓦肆之地。他一个黄口小儿自然不适合去哪里,尤成拦着他定时为了他好,这小家伙居然还会恶人先告状。
那尤成长的倒是挺实诚的,四四方方的国字脸,粗黑浓密的眉毛,囧囧有神的大眼睛,挺直的鼻,厚厚的嘴唇。人也是个耿直的,何况这天下虽然经常乱着,但因着这暮歌之城的咒,无有诸侯敢来犯。北浅鸢倒也是放心这尤成守着这暮歌之城。
落珠垂帘外,阿珠捧着红枣银耳汤进来,听得这话,她脚下步一滞。细细想了想尤成平日里的表现,嘴角低低漾开一抹涟漪,这小公果然是人小鬼大的,尤成那闷性,他可是说的差不离呢。
“空儿,不可背后随意议论他人过失,小心变成长舌君。”北浅鸢有些无奈,小空说的虽然都是实话,可这背后议论别人一事,终究不是个好习惯。于是,她忍不住拿这话来诓他。
哪知,小空并不害怕,相反他还煞有介事的说道:“娘亲,这长舌君的典故老了,你怎么的不换个新鲜的话说呢。要是我这随口一说,就变成长舌君的话,那守城的侍卫们,舌头都不知道要长成什么模样了呢。”
“守城的侍卫说什么了?”北浅鸢半眯了眼,这守城的侍卫,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胆,敢背后议论别人了?
“唔……”小空皱着眉头,两条浓浓的眉毛紧紧的揪在一起,好一会儿,他才组织好了语言:“他们有时候呢,喜欢说大白猫的坏话,总是说大白猫吃那么多牛肉,而且好听娘亲跟空儿的话。所以,他们怀疑大白猫究竟是不是老虎。”
“还有呢?”
“有时候呢,他们会说尤成老是会偷偷的去看阿珠姨娘,有时候被他们撞见他在偷看,尤成的脸就会红的厉害。所以呢,他们就说尤成肯定是喜欢上阿珠姨娘了。不过,我觉得阿珠姨娘那么好,尤成那么笨,我觉得尤成肯定不能讨得阿珠姨娘的喜欢的。”
“哦?”北浅鸢这时候倒是轻轻挑眉了,这尤成居然还有这么一种心思。转瞬,她又想起来,初来这暮歌之城的时候,尤成见着阿珠那般失态的模样,想来这尤成便是那时候看上了这阿珠。她浅浅一笑,倒是不知这阿珠究竟是个什么态,阿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这尤成是个可靠的,若是可以,不如成全了他二人。
北浅鸢心中盘算,阿珠心内亦是盘算,这尤成当真是用了心么?
“城主,红枣银耳汤来了。”阿珠端了红枣银耳汤入内,躬身说道。
北浅鸢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示意她放在一边。怀中的小空可是忍不住了,那可是他最喜欢的甜点,他在北浅鸢怀中蹭蹭蹭的想要挣脱北浅鸢的怀抱。奈何北浅鸢箍的紧了:“空儿,莫要胡闹。”
话音略略有几分重,小空听得身形一顿,娘亲说话如果语气重了一点,那么……他当下闭嘴收手,乖乖的坐在北浅鸢怀中,只一双眸滴溜溜的转着,偶尔瞥过那桌上的红枣银耳汤一眼。
阿珠也不知这北浅鸢为何突然加重的语气,但她又不好插手,只得躬身立在一旁,静静看着这北浅鸢接下来要如何。
蓦地,北浅鸢出了声:“空儿,你私自带了大白猫出城,可曾想过,若是半道上遇着歹人。他们将你挟持而去,将你困在幽冥,将大白猫扒皮剥骨,而后,更有甚者,他们会夺了你的性命。从此娘亲与你天人两隔,日日活在伤心难过之中,你可想过这后果?”
“我……”小空紧紧的抿了唇,他好像还真没有想过,是以,他紧皱着一张小脸,安静的听着北浅鸢的教训。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毁,孝之始也。你读过的《孝经》,便这般被你忘记了?天地万物,皆有灵性,随之主也。大白猫既是随了你,你身为它的主人理当为它想着。它是畜生,且为走兽,这暮歌之城以外的人们都不识得它,若是当成普通的走兽打死了,你可会心安?”
“娘亲,我知道错了……”小空瘪了嘴,一双眸水雾朦朦,好似快要掉下泪来。阿珠看的心痛,正想出声劝慰,北浅鸢一个眼神压下了她的冲动。
“知错,便是要受罚,你这几日给我好好反思反思。想来对于《孝经》,你是未有理解的透彻,那么这几****给我好好的抄这《孝经》,一日遍。”北浅鸢说完,便是起身唤了阿珠离开,留下小空独自一人看着那书案上的《孝经》好不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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