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的父亲离你如此之近,你想他吗?”语慈轻声呢喃,眼里里早已湿润一片,接着叹了口气,说道:“即使你想他,你的母亲也不能去找他…”
语慈这厢刚呢喃完,还没来得及伤感,外头就传来重重的脚步声,而且越走越近,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和顾野青的不满声。
“君上,你怎能擅闯微臣的营帐…”
“难道朕就不能进来吗?”
“能,可是…”
语慈听到尉止君来了,急的前后左右看了个遍,看见屏风处挂着自己的衣服,想伸手去够,却离得太远,要是站起来的话,就会被尉止君发现。
语慈咬着嘴唇,躲在桶里不敢出声,心里早已打鼓般的紧张,若是被尉止君发现自己在这里,就算十张嘴也说不清道不明。
顾野青见尉止君进来后就扫了一眼帐中,随后又见他若无其事的坐在书案前,脸上没有一丝其他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嗜血般的冷漠,如平常并无两样,看样子,他并没有发现语慈在这里。
顾野青这才松了口气,自己便也装作大大方方的样子,忙跟着坐了下来,脑子里却在寻思着,怎么样才能让尉止君快些离去。
“你可部署好了?”尉止君一双如墨玉的眼睛清扫了一眼顾野青,见他鞋子上沾满了污泥,许是刚刚才到达,便接着再对着顾野青道了句:“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顾野青闻言急忙站直了身子,朗朗说道:“不辛苦,只要能杀了北冥政文,微臣吃点苦也不算得什么…”
尉止君听他如此说,便点了点头,随即轻闭了一下眼睛。
顾野青乘着这个时候,急忙看了一眼屏风处,语慈在里头是连呼吸也不敢出,不行,这样等下去,水要是凉了,师妹就该着凉了。
“君上,微臣刚刚回来,可否先让微臣清洗一番,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再去城楼向你禀明此次部署的情况…”顾野青找借口赶尉止君离去。
尉止君睁开那双绝美的眸子,再次疑惑的扫了顾野青一眼,见顾野青已显疲惫之意,便站起了身子,打算要走,却忽然听见屏风处清脆的水滴声,尉止君止住了步子,回头扫了一眼屏风处,水滴声却再未传来。
尉止君狐疑的看了一眼催自己速速离去的顾野青,见他低着头并无异样,便也不好再点明什么,只叮嘱道:“你且好生歇息,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说…”
说完后,尉止君就迈开步子离去,背影孤傲到让人心生敬畏。
语慈听见尉止君走了,急忙扯下屏风处的干净衣裳,匆匆穿了起来,待穿戴整齐以后,语慈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师妹,没有冻着吧?”顾野青急忙上前问着语慈。
语慈摇了摇头,看见尉止君离去的背影越来越远,心中泛起了疼痛,多想靠近他,问问他过得好不好,可是却害怕他把自己当做陌生人,这种感觉,只能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避着他。
“你既然知道他不是杀父仇人,为什么还要躲着他呢?”顾野青不解的问着满脸失落的语慈,他是真不知道,语慈此刻应该在宫里头才对,为何会出现在边境?
“这话也说来漫长…”
语慈本是想瞒着顾野青宫中变数之事,但觉得自己此行的目的除了要见尉止君之外,不就是要告发祁征未篡位谋反之事嘛。
如此便全数同顾野青讲了个清楚,希望通过顾野青之口再告诉尉止君,却不知顾野青听到自己如此道来,忽然就咧嘴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语慈满是不解,有人谋朝造反,顾野青居然还笑得出来?
“师妹,你有所不知,不对,是我们瞒着你…”顾野青说到此,又笑了起来,随即嚷嚷道:“这个祁征终于忍不住了,看这次不将他一网打尽…”
“这话是何意?”语慈听得糊里糊涂的。
“语慈…”顾野青忽然叫了句语慈的名字,眼神有些含糊,仿佛是因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随后拉着语慈的手打岔道:“你方才说饿了,我已经叫人备好了膳食,先填饱肚子吧…”
语慈哪里肯依,甩开顾野青的手,板着脸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野青闻言勉强笑了笑,本是想同语慈道明的,可尉止君一再嘱咐不可说。
但觉得不说,他们两人之间恐怕很难再互相说上一句好话,便蹙着眉头对语慈坦白:“其实,是君上让祁征谋朝造反的,这次打仗也是故意挑起来的,为的,就是替莫大将军报仇,也算是替你报仇…”
顾野青的话让语慈陷入沉思,这是一场反间计,尉止君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莫家满门被灭是因为祁征与北冥政文之间的合谋,但是他却并未就此处置祁征。
因那时的祁征和朝廷中的百官早已私谋,且取得了南越天下的一部分兵权,有如此滔天本事的祁征,尉止君怕会造成天下大乱,所以故意让自己背上这个‘想除去权倾天下的莫大将军’的罪名。
背地里也让顾野青背上叛逆自己师傅的罪名,任其为心腹,让其在朝廷中慢慢收复被祁征夺去的兵权,并嘱咐任何人也不许说,更加不能与语慈接近,故此,便是顾野青为何在宫中会忽然变得如此陌生的原因之一。
至于这场战争,是尉止君布置下来的复仇计划,那日借着去北煞寻回语慈之名,故意带领军队挑起三国的战事,为的是等待机会的到来,也正在这时,顾野青在背地里几乎收回了莫大将军的兵权,且拉拢了不少位高权重的大臣,他们一起演了一场戏。
尉止君先派顾野青去边境与北冥政文对决,再抛出几座城池诱引起三国的好胜之心,从而好让尉止君亲自带兵出城。
料定在尉止君离开之后,祁征的野心便会膨胀,而且会乘着这个千年难得的机会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时,尉止君再带领千军万马光明正大的回城斩杀祁征,而且能让百官信服,并且能就此除去心腹大患。
计划是万无一失的,且顺利进行着。
但战场上,迟迟拖延了将近上月的时间,那三国联合,倒真是难缠的很,再加上祁征在自己的军队中安插了上万的奸细,可又不知到底哪些才是奸细?
为了将这些奸细全数除去,尉止君便再施一记,杀敌之时表现出力不从心,且让其他三国先尝试到成功的滋味。
果然,不消几日,祁征的那些奸细忽然都冲出来对自己倒戈相向,待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尉止君早已在饭中下了毒,至此,便消灭了祁征的军队,随后对外封锁一切消息,传回宫中的消息,便只有战败。
祁征听到尉止君连连战败,便更是助长了自己的气势,他急忙给北冥政文传消息,要北冥政文杀了尉止君,北冥政文要杀尉止君是自然的,但他并不打算要拼个你死我活,所以才借自己要整顿军队之说,拖延了对战的时间。
乘着这个时候,尉止君再对外宣称顾野青在关键时刻带着军队逃跑,且投降到敌营。
实则是派顾野青去将这些骁勇善战的军队安插进三国的军营之中,待到四国交战之时,这些军队便可得到发挥之处。
待做好这些后,顾野青才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此番只等着开战,一来要退了北冥政文的兵,二来要将祁征一网打尽,以报莫大将军在天之仇。
语慈总算知道其中原由,并且了解到顾野青的难处,还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尉止君的不容易。
他们二人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可她却一直在半生半死的活着,从来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反倒责怪他们的不是。
语慈忽然感觉很惭愧,端着碗的手有些停滞,顾野青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多吃点。
她却心不在焉,一心只想着尉止君,而且还特想,并且是立刻马上,去他的身边。
他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说过这些,什么事情都扛在身上,什么烦恼都藏在心里,以至于喜怒不行于色,害她把全部罪责都往他身上推,都没有了解过他到底是个怎样的帝王,甚至连他的爱好,她也一概也不知。
“师妹,你在想什么?”顾野青往语慈的碗里夹了些青菜,笑着对她说:“这是你最爱吃的绿色食品,多吃些…”
语慈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那碗里绿油油的青菜,心里一阵感动。。。
那年,刚刚来到莫家,作为三小姐的她,特喜欢欺负长得像小白脸的顾野青,经常命令他同自己一起吃饭,并且告诉他,凡事绿颜色的菜,都叫绿色食品,而且还时不时教他一些英文,估摸着他现在也该没忘。
“谢谢你,师兄!”
语慈忽然站起来对着顾野青鞠了一躬,并且郑重致谢,她是真的打从心里感谢他。
此举却吓得顾野青手足无措,上前就要去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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