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人影,从墙面的阴影中慢慢走出。
娘定晴一看,是一个身穿绸衫的高壮大汉,大大的脑门秃了一半,咧着一嘴黄牙冲她嘿嘿笑着。
“小娘……嗝……什么……什么……”
王爷在自家酒楼里喝高了,便往小楼胡同里找他兄弟八爷,想着看完八爷就在胡同里找个娘睡一宿。
半上肚一涨,就地冲着墙面方便。却听到墙那头传来一个女的声音。王爷是什么人,见着女人哪能不看上两眼瞅瞅俊是不俊。当下,系好裤带就爬墙上看,他这头只看到了娘的侧面,因为光线暗看不真切。只觉得月色下的女别有韵味,便翻了墙过来了会美人。
王爷打着酒嗝道:“小娘,当真……嗝……要你什么都……嗝……可以。”
王爷醉眼熏熏看着娘,只道模模糊糊确是个美人。说着,一双大掌便伸向娘,作势要抱住她。娘惊慌向后退去,想躲开他的手掌,却一时失措踩着了自己的裙角,她惊呼一声,跌倒在地面上。王爷的双掌扑了空,见她摔倒在地,趁娘还来不及起身便淫笑着扑了上去。
“小娘比我还急,很好,我喜欢。等爷我高兴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一边说一边猥琐的在娘身上上下其手,娘身本就虚弱又正在病中,被人高马大的王爷一压,哪里还能挣脱得了。
被赶出唐家时娘还只有二十岁,断断续续也有不少人愿意为她的美貌娶她这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她都拒绝了。男人的话,她不敢再信,她怕再遇到一个中山狼,连她的宇儿也要跟着受累。
这么多年,她日日粗布裹衫,走在上连头也不敢抬,曾经爱惜精心梳理护养的青丝早早的生了白发,但她不在乎,男人们一闻到她身上的夜香味,就躲得远远的。但在她的眼里,男人们还不如她天天担提的夜香。
人食五谷杂粮,这化作之物可用于肥沃田地,更是她重要的生计。
可她躲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要这样可悲的死在这暗脏的男人身下吗。
娘感到万念俱灰,一双眼眸渐渐蒙上了一层阴影。
但看着王爷那半秃而油光的头顶,她忽然感觉到一阵恶心,胃里翻涌着想要作呕。
王爷去解娘的腰带。
一天下来只吃了碗稀粥却到如今还未消化,本就难受翻搅的腹中,一阵阵酸涩上涌向喉头,娘终是忍不住,猛的张开口吐了出来。
王爷猝不及防的被喷了一身一脸,米粒与汤水经过胃部处理化作的黏液,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
王爷的脸顿时就青了,他骂了一句。“臭娘们。”抬手就大力给了她一巴掌,娘的脸被扇得扭向一边,嘴角流出鲜血。
“咳……咳咳……咳……”她难受得咳嗽起来,脸上和肺里都感觉火辣辣的疼,气都要喘不上来。
王爷却不管娘死活,他被这一吐,欲心全转成了怒火,卷起袖粗鲁的又扇了她几巴掌,扇得娘眼冒金星,终是昏了过去。
王爷一边用袖抹脸一边骂骂咧咧的起身。临走还用力踹了一脚,才稍觉解气。
“真他娘的晦气。”
经了这一着,王爷也没什么心情去看八爷,踉踉跄跄的走回家去换衣裳。
在他身后,娘竖闭着双眼,沉寂得如同这漆黑的夜色一般。
沈明宇从家中出来,沿着小楼胡同着母亲的身影。
虽然母亲告诫他天色暗了以后万万不能出家门,但他实在是呆不住了,母亲从来未曾晚归过,而且她身上还带着病。
他身体瘦弱,面色苍白,低垂着头走的样让年龄更显得小了。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胡同里的醉鬼、野妓、小倌和比他稍大一些的跑来跑去的大孩们,虽然从小生在长在这胡同里,但他和母亲一直过得像是外来的寄居者一样,跟谁也不熟识。
小楼胡同里住的都是城里的下层阶级,大多操持贱业,而他们一样看不起沈明宇和他的母亲沈娘,在他们眼里,由一个大小姐自甘堕落为人妾室还被人赶出家门的女和她的孩,比起他们更要低贱。
天上的云层密布,遮挡了月亮的光线。
这天色就如同沈明宇此时的心情,他看了一都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心中不禁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经过胡同外不远的面摊,熟悉他的老板向他招呼道:“阿宇。”
面摊的老板张国是个年过半白的人,身还算健实。他看着沈娘母俩日过得清苦,时不时的就塞些吃得给沈明宇。老板特别心疼这个瘦弱的孩,要不是他家中人口多养活不过来,他都相将沈明宇接到自己家中一起过了。
张国问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来做什么?”
沈明宇抬起满是焦虑的眼睛,回答道:“张爷爷,我在找我娘。”
“你娘?”张国用围在身上的白布擦了擦手,从锅旁边的一个碗里拿了个馒头,递给他道:“拿着,先吃着。我记得好像是看见你娘担着夜香桶打旁边过去了。”
沈明宇没有去接那馒头,听见他说见到母亲眼睛一亮,问道:“张爷爷,那你看到我娘她去哪儿了吗?”
“你娘担着夜香桶还能去哪。”张国将馒头直接塞进孩的手里,就撒了手道:“当然是去倒夜香了,你别急,她不是还生着病呢。早劝她别那么称强,她一个女人家哪能样样都像男人一样做活。大概是没力气走不动道,这才晚了回去。你先吃点馒头,我给你盛碗热汤去。”
沈明宇并没有因张国安慰的解释放下心来,他心中惶惶,总觉得不安。将馒头藏进怀里,扔下一句。“张爷爷谢谢你的馒头,那我先去看看我娘。”便往旁边跑去。
张国看着那小小身影,不禁感叹了一声。
那馒头是想分给他娘一起吃吧,真是个苦命又孝顺的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