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打包了一大堆的行李,而她当日走得急,便只收拾了几件要紧的。
“就你的那堆破铜烂铁当是谁稀罕,你等着。”
过了一会儿,圆通将包袱甩在地面上,生气的瞪着她道:“拿着你的东西快滚,别再回来了。”说罢,他和守门的武僧耳语了一阵,便一瘸一捌地往回走。
虽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想必不是什么好话,两个武僧在听完他的话后,眼中便带上了不屑之意。原武罗捡起地上的包袱,默不作声的离去。
从灵光寺到衙门,并不是一段很短的距离,可原武罗走着走着,到达时却感觉不过是眨眼的工夫。
失望,着急,无措,种种情绪注上心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长生,昨天还拍着胸口说很快就能救他出来。现在却一筹莫展。虽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都算不上是问题。但她的问题却恰恰是没有钱,要短时间内筹到能救长生的钱,她自认没有那样的本事。可时间越长,越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变化。
面对贪婪的衙役,仅管厌恶透顶,她还是打起精神来应付过去,给了王衙役两块碎银后,他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还特别的告诉她,大人说日后就要升堂审理这件案。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钱县令捞钱是有一手,可审案却是马虎得可以。
又添了一层烦扰,原武罗朝着长生所在牢房的前行,脚步不由的慢了下来。
待她走到门前,长生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向她道:“掌门,你来了。”
“嗯。”原武罗盯着长生的脸,总觉得他消瘦了一些。她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全然忘记了给长生买食物的事。
她不禁皱眉道:“该死,竟然忘了。”
长生问道:“怎么了?”
为什么总有这么多烦心事。
原武罗烦燥的挠挠头道:“我忘了给你买食物。”
长生无声的笑了笑道:“没事啊掌门,我已经吃过了,今天的粥里有肉丝。”
肉丝,大概是一缕肉丝吧。
原武罗自然知道牢房的伙食不可能有多好,眉头不由皱到一起。
长生看着她皱眉,脸上的笑容也褪去,他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道:“掌门,你把包袱也带进来了。”
原武罗点头道:“嗯。”
他这一说她才想起,王衙役连她的包袱都没检查就让进了,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长生道:“里面有肉干。”
长生那时的确是带了不少肉干。
原武罗就地解开包袱,将里面装着肉干的小包取出,发现里面还有五六片黑乎乎手掌大小的肉干。便全交给长生。
长生接过肉干,一口咬上去,因为时间久,肉干硬得咯牙,费了一会劲才咬得开。饶是如此,长生却是一脸仿佛吃着世间美味的表情。
原武罗心里岂会不知,长生是在宽慰她,但他越是如此,她却越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他。
一直以来都是她平白受了他的好,但因为怕担上青药山掌门的责任,她对他却是不远不近,有时甚至是忽视的态。
“长生,我……”本想对他坦白说出如今的困境,但一望见长生清澈的眼睛,她又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最终只吐出一句。“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她在说什么啊,在牢房里能过得好吗?
长生微微一笑,清澈的双眼坦然的直视着她道:“我过得很好。”
她不禁道:“在这里怎么能过得好,吃的住的那么差,还被关着没有自由,长生,你不要骗我。”
“伍叔说骗人的人也会被人骗。”长生道:“我不想被人骗,所以也不会去骗人。更不会骗掌门你。掌门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骗你,这里有吃有住,虽然吃得差一点,地面上硬一点,但是伍叔说过吃苦要当吃补,再说我觉得这算不上苦,既然不能出去,就当做休息,该做事的时候做事,不能做事的时候就休息,这不是很自然的事。还有啊,掌门我跟你说,在这里也有有趣的事……”长生笑着走到牢记里唯一一扇装有铁条的窗户前,指着向右的方向道:“这里隔壁邻居的屋檐下有个燕窝,昨天刚生了一窝小燕,燕妈妈有时会飞过我这里的窗户,它飞得快时像我的箭一样,尾巴也很俊。还有这边长着鼠尾草,掌门你出去的时候可以去看一下,就是叶灰绿色,花是蓝紫色的那些,摘叶做菜的时候放进去当香料挺香的,掌门你不会做饭,拿这个调调味也好……”
长生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武罗仰头看着天花板,不禁也往上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便问道:“掌门,上面有什么吗?”
原武罗缓了口气,才答道:“没什么。”
她被这个单纯到犯傻气的家伙给感动了,仰着头好不容易才把眼泪给逼了回去。
她忘了,长生并不了解这个世界那些所谓的规则,因人为牢,而对于长生来说,这只是一个休息的地方,他还有心去看那些她从来不曾注意的东西,对于长生来说,美好的事物就是那样简单。
望着长生那双清澈的不曾沾染任何东西的眼睛,原武罗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
她要保护这个孩一般的长生。
原武罗镇定了一下,道:“长生,你不要担心。”
长生道:“我知道,掌门很快会接我回家的。”
那仿佛染着笑意的眼神意味着:全然的信赖。
眼睛涌出一阵热意。
原来被人信赖是一件这么让人高兴的事。她有多少年没有看过这样的眼神了,曾经以为只有记忆中的父母才会对她投注这样让人感觉温暖的眼神。
原武罗的声音不禁带了颤音。“长生你这家伙,是一定要让我哭是吗?”
看着长生手足无措,清澈的眼神流露出惊慌的反应。原武罗流下眼泪却笑了。
长生,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家人。
她未宣之于口,却在心中铭刻下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