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得知我有一个17岁的女儿时,我的第一个反应是不可能,第二个反应是躲避,所以我怯懦地一边订国外的机票,一边将这个难题丢给周季。
我不是个有勇气的人,我一直知道,却不敢面对。
我本来不信的,只是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以及稍加提示,我就想起了那件事。
发生在我18岁那年的那件事。
18岁,发生了许多事,在这个证明长大成人的年岁,对我而言像一场噩梦。
父亲强令我放弃画画,威迫我学习商界的一切,我拼命反抗,两人之间的斗争时常令我心力交瘁。那时候我结识了一些不好的人,其中和大头、老鸭走得最近。
我那时候纵酒,打架,沉溺在骚动中,以减去我心头的苦闷。
顾安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她是个很安静的人,安静得常常让我忘了她的存在。
她是老鸭带进我们圈子的,却意外地和大头和老鸭都不熟。稍长点心的都知道,自始至终,她最在意的那个人是我,加入这个圈子只为亲近我,而我那时悲伤不能自以,并不知道她的心思。
顾安的家世很好,我们都料不到像她这样的女孩怎么会和我们混在一起,每当我们发问,她总是呵呵地笑,然后回答:就是喜欢。
就是喜欢一个人,他在这里,所以我也来了。
那时我并不知道她话里藏着的这意思,总是取笑她。
有一次看见她哭泣,我安慰她,她却狠狠地打了我,把我搞得很生气,发誓再也不理她。第二日她却拿着家里最好的点心给我,求我原谅她一时的孩子气。
我原谅了她,却也疏远了她,那时起,我就举得女孩是个麻烦的东西。
问题是我本身就是麻烦的东西,我无法为任何人解决任何麻烦。
那一段时间她很不开心,却不说,跟在我们身后,无声地散发幽怨的气质。
与父亲彻底决裂的那天晚上,我约了老鸭和大头出来喝酒,不知道为何顾安也出来了,那时候我心思只想灌醉自己,并没有多考虑。
大头和老鸭一个劲儿灌我酒,我心里郁闷,闷头就喝,没看到顾安担心的眼神以及几次想要阻止的手势。
我醉了,那是我有生以来醉得最恐怖的一次。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
第二天我头痛欲裂地醒来,看到顾安光着身子躺在我身边,我一下子就蒙了。
我想要记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惊慌失措地爬起来,穿了衣服就逃了。
顾安会怎样,我不管了,也管不上,我直觉自己做了一件混蛋的事,顾安也不会原谅我的。
大头和老鸭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他们在我严令和金钱的诱惑下,决定守口如瓶和消失。
那件事后,我刻意避开顾安,销声匿迹了很长的时间。奇怪的是顾安似乎也消失了,再也没有在g市出现。
直到后来听说她与家里决裂,入了电视台工作。
但她有个女儿的事,我一直都不知道。
直到那通电话打来。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消化我有个女儿这件事,在和周季断断续续的通话中,我知道那个女孩子的许多事情,而知道得越多,我就越是歉疚。
当年我那样对待她们母女,这些年来他们一定过得很艰辛。我还有什么面目再见她。
周季不经意提起顾辛辛喜欢画画这件事,并且很迷一个叫做time。l的画家。我动用了点关系,满足了他们见面的愿望。
周季打来电话说起顾辛辛见到time。l的种种表现,令我有些安慰,总算还能为她做些什么事。
后来周季的电话打得越发勤,每句话都是关于顾辛辛的,我知道他的用气,我也很感谢他用这种方式令我清醒,提起勇气面对。
顾辛辛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和顾安有许多不同,但又或者因为是母女的缘故,在许多小地方又惊人的相似。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我那么空空落落的生命里,终于有了一丝霞光照进来。
她是我的天使,拯救我的天使。
我没敢将真相告诉她,面对这样的真相,我都选择了逃避,她这样单纯善良的姑娘又怎么会轻易接受得了。
起初,花旋待我好似防狼的态度,我不怪她,我太明白一个人的生命里如果只有一个人时,会多着紧对方。更何况,我并无面目做辛辛的父亲。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为了顾辛辛,我没想到花旋会做那样的选择,我那一刻心疼那个姑娘,但除了心疼,我什么都做不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选择。因为这个机缘,我不得不将真相和盘托出,所幸,辛辛虽纯如白纸,却没有排斥我这个父亲。看到那个在我怀里哭泣的女孩,我也忍不住湿了眼眶,那一刻便明白了天下的父母的心情——为何他们愿意倾尽所有将最好的全给了孩子。因为爱到深处,这就是最浓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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