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夕着了风寒,加之身骨正虚弱,这一病,病得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竟是躺了半个多月。
这一日,洛宁夕醒来,感觉身轻了许多,也来了胃口,早饭的时候就多吃了几口。
宋老夫人在一旁,眼瞅着道:“多吃点,多吃点……”
紫烟一边喂一边也劝着:“娘娘,再来一碗吧,您昏沉多日,这一病把您都熬瘦了……”
洛宁夕吃了一碗,冲紫烟摆了摆手,道:“这些日吃的少,如今来了胃口,但也不可多吃,小心胃里难受。”
宋老夫人点点头,吩咐紫烟先下去,然后坐到洛宁夕床边,拉过孙女的手,不禁叹息道:“你自小就习武,身骨一向硬朗,这一病就不起了,可吓坏了奶奶。”
洛宁夕反握住宋老夫人的手,道:“这些日多半迷迷糊糊的睡着,但脑却是一直清楚的,或许是想了多有的没的,心里一时悲痛转换不过,郁结于心,这才好的慢了些。”
“奶奶晓得,被推上这个位,你进退维艰,未来之不可测。只是,丫头,人生的际遇瞬息巨变,以后如何,现在不可知,你与其为将来发愁,不如先养好精神对付眼下。”宋老夫人道。
“孙女堪堪想通了这一点。”
宋老夫人欣慰的笑了笑,想起那日的事,又说:“你可知道你当日救的孩是谁?”
洛宁夕看向宋老夫人,平静道:“。”
宋老夫人有些惊讶,“你如何知道的?”
洛宁夕想起龙君盛当日的冷冽的目光,鄙夷道:“这宫里,能让大皇如此上心,不惜亲自出马的,不是又是谁?”再加上她对年龄的推测,于是便肯定那就是小,也正是如此,她才冒险下水救人的。
“当日,你看到了什么?”宋老夫人紧接着问道,随即一想,马上又改口:“不管你看到了什么,现在不是说出真相的时候。”
洛宁夕点点头,“那孩?”
“你救回了他的命。”宋老夫人道,想起这宫闱中的污秽事,不禁唏嘘:“那孩命也苦,皇后去的早,他自小就少人疼惜,再加上萧贵妃掌权后宫,待他刻薄,加之皇上又不关心,能活到现在也是不易。”
“可他毕竟是。”
“谁真把他当?”宋老夫人摇头一笑,“这未来皇帝的位轮个遍,怕是也轮不到他坐。”
洛宁夕哑然,是啊,这小没有依傍,连皇上都不看在眼里,只不过空顶了个头衔而已,还是只能招揽灾祸的头衔。
“只是如今……”宋老夫人嘲讽一笑,“皇上前几日唤老身过去,说是要把小养在你身边,说唤你一声母后,便是嫡亲的。”
洛宁夕眉头一皱,“皇上是要把我拉下水,帮着小坐上那皇位。”
“你可不单单代表你自己。”宋老夫人拍了拍洛宁夕的手背,徐徐说道:“奶奶跟你分析一下如今的形势,你自己心里可要有个底儿。”
洛宁夕敛起心思,认真听宋老夫人分析当下的局势。
小概是得了信,晌午过后,来给洛宁夕请安。
洛宁夕让紫烟扶着坐了起来,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唤紫烟请小进内屋说话。那小一进门,往她看一眼都不曾,扑腾便跪下了。
“母后救命大恩,君越不敢相忘,愿常服侍母后左右,以尽孝心。”
洛宁夕听着下面稚嫩含糊的声音,心中一笑,这词怕是有心人教的吧。她也不言语,倒是让紫烟倒了一杯茶,慢慢着,惬意十足。
小到底小孩心性,耐着性跪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他,便偷偷抬头乱瞄,与洛宁夕眼神相撞,又赶紧低回了头。
据洛宁夕所知,这个小今年八岁,前皇后在他出生没多久就去了,而舅家不知因何治了个大不敬之罪,被贬出京,做了地方小官。小没有依傍,不得皇帝喜欢,宫里的奴才也是看人下菜碟,又加之萧贵妃的命令,便对这个小刻意疏忽了。
这孩身瘦弱,穿了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袍,脚上的靴脏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头发稀疏发黄,大概是跪的久了,身有些打颤。
“起来吧。”洛宁夕道。
小得了命令,赶紧起身,睁着大眼睛看洛宁夕。
洛宁夕看着那孩,心想这孩孤身一人能在这深宫大院中长到这么大,必定也是个激灵的孩,再看他的眼睛,俏皮灵动,不禁有些喜欢。只是大概常年没人尽心照顾,一张小脸又瘦又黄还有些脏污,怎么看都看不熟。
“可是吃过午饭过来的?”
小点点头,“吃了。”
“吃的什么?”
“我去厨房偷了两个馒头。”小笑的得意,好像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似得。
洛宁夕脸色一沉,“胡闹!你堂堂一个,自然有人伺候,何用得着自己去厨房偷东西吃!”
小身一抖,看着洛宁夕有些害怕,眼睛垂下,懦懦道:“没人给我东西吃,都是我自己去偷的……”
洛宁夕听闻,不禁愕然,她能猜到那些奴才怠慢小,可没想到竟到了这个地步。这孩已经八岁了,可是看着像五六岁的孩,就是平常人家的孩,也没饿成他这样的。
洛宁夕叹了一口气,正想再问些什么,就听见小声的啜泣声,一看那孩,果然抖着身哭了起来,大概怕哭出声,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背。
“你为何哭?”洛宁夕问。
小顾自哭着,紫烟见状,赶紧过去俯身哄着,约莫着一刻钟的时候,才止住了哭声。紫烟把小拉到洛宁夕跟前,拉过他的手,让洛宁夕看他手背上和胳膊上的血痕。
洛宁夕见状,不禁倒抽了一口气,“这……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打!你说,这是谁打得你?”
小两眼哭的红肿,看向洛宁夕,可怜兮兮的说:“御膳房的……咯……张婆……我偷了她的馒头,所以她打我。”
洛宁夕闭了闭眼睛,冲紫烟吩咐道:“你去派人把这张婆给本宫绑到明月宫来,本宫倒是要看看这歹毒的妇人。”
紫烟应了一声,出去吩咐了一声,然后又进来了。
“紫烟,你带小梳洗一下,然后吩咐厨房再做一份膳食送来给小吃。”紫烟应道,然后拉着小往外面走。
小随着紫烟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步,转回头去看洛宁夕,道:“父皇说你是我的母后,以后和我最亲,是吗?”
洛宁夕一愣,心里发苦,她才十六岁而已,这个儿未免大了一点。可是想到如今这般境地,怕是要想得自由身,只能先扶持这个小,等他登基了,自己才能抽身离开。
“你是,什么‘我我’的,要自称‘本’。”
“那你是我母后吗?”
“自然是。”
听闻这老皇帝糊涂至,曾有裸身以承日月精华的笑谈,可这个套却是给她下的精妙,让她明知是套,也只能硬着头皮中招,随了他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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