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泛起微笑,吴哲也轻轻地离开卞宁的额头,然后睁开刚才微闭上的眼睛,继续满眼温柔地看着卞宁安静的睡脸。
一秒钟后,仍在回味的吴哲也突然呆住了——他刚刚做了什么?
条件反射般地抬手放在了自己的唇上,吴哲也低下头看看自己手指下温热的唇,又抬头看看仍然闭着眼熟睡的卞宁,眼眸里的温柔瞬间被震惊所取代。
什么情况?自己刚才中邪了吗?我的妈呀?
吴哲也对自己发出了灵魂的拷问,随即从床边跌落到地板上。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直”男吴哲也不能理解,不能明白自己刚才是怎么色令智昏,做出了这么不可原谅的事情,要是被卞宁知道,他怕是妥妥地要被打死了。
无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卞宁的睡脸,吴哲也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遍——确实很好看。
可是再好看,卞宁也是个男孩子啊,他刚刚趴在人家男孩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究竟算什么?
吴哲也越想脸越红,仿佛马上就要烧起来了,慌乱而迅速地扭过头,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逃一样地跑出了卧室。
动作一气呵成,只是在要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还记得正在熟睡的卞宁,动作骤然放缓,轻手轻脚地拉上了房门。
吴哲也僵直般地整个身体都贴在门板上,心里好像有一台正在被拼命敲击着的大鼓,“咚咚咚”地响个没停。
“你干嘛呢?”吴妈妈正巧从旁边的餐厅出来,怪异地看着正贴着门板做人体标本的吴哲也。
“啊?”满脸通红的吴哲也愣了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听见吴妈妈在说什么。
“发烧了?”吴妈妈走近两步,用手背摸了摸吴哲也的脸,“怎么这么热?”
“啊对啊!”终于恢复了一点儿思考能力的吴哲也重复了一遍吴妈妈的话,“怎么这么热?这么早就供暖了?不应该吧,这也太热了。”说着还伸手在额头上装模作样地抹了一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珠。
吴妈妈的眼睛眯了起来,“现在才十月,供什么暖?你做梦呢?”
“啊?没供暖啊?那可能是我刚洗完澡太热了吧。”说着,吴哲也“嘿嘿”傻笑两声,笑得要多假有多假。
“卞宁呢?”
“在里面呢,睡了。”吴哲也依然贴着门板,脸上挂着职业假笑。
“你有事没事啊?人家睡觉,你在门口站岗?”吴妈妈的语气充满了揶揄,但是现在的吴哲也听不出来。
“啊?我就是觉得里面特别热,想出来凉快一会儿。”说着,还把脸贴到了门板上,半晌后可怜兮兮地看着吴妈妈说:“妈,你说我是不是发烧了?”
吴妈妈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一样,轻哼了一声,心道,我看你不是发烧了,是发骚了。
面子上却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一脸不屑地说:“好好的发什么烧,没事也早点儿睡吧,学学人家,在外面瞎晃悠什么。”
然后不顾吴哲也的阻挡,吴妈妈拧开了吴哲也房门的门把,把吴哲也推了进去,又干净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手足无措地站在自己的卧室里,吴哲也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自己房间的天花板看了半天,就是不敢再去看卞宁的睡脸。
谁来救救他啊……他一回到这个房间就呼吸困难,浑身发烧。
五秒钟之后,吴哲也出现在了吴妈妈和吴爸爸的卧室里。
“妈,卞宁把我被子盖了,你再给我找床被子吧。”
吴妈妈手里捧着手机,不甚在意地开口道,“你不是一向不让别人盖你被子的吗?”
“他不是睡太熟了吗,懒得没叫他。”吴哲也顶着一张发烫的脸,满嘴胡说。
吴妈妈在心里轻哼一声,小声叹息道,“懒得叫还是舍不得叫啊……”
“啊?”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的吴哲也,理所当然地没听清。
“没事,我去给你拿。”吴妈妈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旁边一直沉默的吴爸爸拉住了。
“少来烦我老婆,就在你自己的衣柜里,自己找去。”
吴哲也咬了咬嘴唇,“哦”了一声,转身要走,结果又突然转过身来,十分不自然,连音调都变高了地说:“诶我们三个聊会儿天吧?我们是不是好久没有开家庭会议了?”
吴爸爸和吴妈妈无声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吴爸爸说:“不开,赶紧回去睡觉去,不要打扰我和我老婆的二人世界。”
就这样,吴哲也被吴爸爸再次轰出了房间。
摸了摸鼻子,吴哲也硬着头皮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而他身后,吴爸爸和吴妈妈正在咬耳朵。
“他怎么回事?是突然情窦初开,明白自己对人家的感情了,还是把人家怎么了?吓得房间都不敢回。”吴爸爸百思不得其解。
“你没看脸那么红,跟人表白了?”吴妈妈一个胡乱推测。
“不能吧。你说是表白被拒了吧,那样子看着也不像啊。被接受了就更不可能了,要是被接受了还能半天磨叽着不回去?连出来都不会出来,俩人肯定好得要盖一床被子了。”
“看把你儿子说的,这就跟人盖一床被子了?那你是不是得赶紧再给进行一下性教育课啊?”吴妈妈揶揄地看着吴爸爸。
“不好不好,未成年人不行。”吴爸爸立场明确,满脸严肃,“教育是应该教育的,但即使是未成年也还是要自重,要对自己和他人负责任的。”
吴妈妈没说话,只是满眼含笑地看着吴爸爸。
“怎么了?”吴爸爸被看得有些奇怪。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我老公怎么二十年如一日的可爱。”
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吴哲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甚至还咬了咬牙握了握拳,才把手顺利地搭在门把上,拧开了房门的把手。
房间里,卞宁把半张俊脸都埋进了吴哲也的被子里,睡得正香。
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吴哲也把盖在卞宁鼻子上的被角轻轻地塞到了他的下巴下面。
大概是布料擦过嘴唇的感觉让卞宁有些不舒服,他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吴哲也的呼吸随之一滞,看卞宁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迹象,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盘腿在床边坐下,吴哲也把手臂支在大腿上,头枕着手掌,歪头看卞宁。
看得心里又酸又涩,却又软得一塌糊涂,甚至又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摸上了卞宁的头发。
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吴哲也,觉得自己要完——他好像,喜欢上,卞宁了。
十七岁了还没有好好喜欢过别人的吴哲也,突然好像懵懵懂懂地顿悟了。
这不可能是什么同学情,更不可能是什么友情,他明明就对卞宁比对别人温柔得多。
他骗不了自己,也不想骗自己。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卞宁在他心里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就是特别得多。
即使卞宁是个男孩子,他也是个男孩子。
但是他喜欢卞宁又跟卞宁是个男孩子有什么关系呢?卞宁就算是个女孩子,只要他还是他,他可能也还是要喜欢他的。
逻辑鬼才吴哲也在心里理智而绕口地分析道。
大概是想问题想得有些入神,原本轻柔抚着卞宁头发的手下有些不受控,力度大得让卞宁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嗯?”
“没事,睡吧。”吴哲也这次却没有收回手,而是更加轻柔地抚了抚卞宁的头发,比手下的动作更温柔的,是吴哲也的眼神。
卞宁甚至连人都没有看清,就在这种轻柔的哄睡中再度闭上了眼睛,看来是真的累到了极致。
吴哲也嘴角挂着温柔而宠溺的笑,站起身来,去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了那床本该属于卞宁的被子。
然后又犯了难。
他很难保证自己铺被子和上床的动作能不吵醒卞宁,也很难保证自己在这种心境下,在心上人的旁边还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