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宁斜靠在看台边的墙上,两条小腿搭在吴哲也的腿上,默默注视着吴哲也的动作,嘴角噙着笑。
吴哲也按摩的手法并不专业,除了捏就是揉,杂乱无章,弄得卞宁痒痒的。
忍耐了一会儿,卞宁终于忍不住地笑出了声,边笑边躲,小声地抱怨了一句,“痒。”
闻言,吴哲也不但没有收回手,反而还搔痒般地故意在卞宁的小腿上又捏了两下,痒得卞宁直抽腿,又偏偏被吴哲也抓着,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卞宁笑着伸手去扒拉吴哲也抓着自己小腿的手。
“答应我一件事就放。”吴哲也手握“人质”,毫不客气地跟卞宁谈起了条件。
“什么?”
“晚上到我家吃饭。”吴哲也看着卞宁的眼睛说得认真,好像这个条件是早有预谋,而不是一时兴起一样。
“不好吧……”卞宁下意识地拒绝。
“那咱俩今天就谁都别走了。”吴哲也抓着卞宁小腿的手紧了紧,直接耍起了无赖。
“我……”卞宁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低垂着头安静了好几秒。
“你怎么了?”吴哲也忍不住打断了卞宁的沉默,“你爸妈回来了?”
卞宁一愣,不知道是对“爸妈”这个词很不习惯,还是对“回来了”没有概念,抬起头来,眼神空洞地看着吴哲也。
“看来没有,那就去我家,没得商量。”吴哲也假装没看出卞宁的异样,松开卞宁的小腿,站起身来,开始边收拾卞宁的包边筹划着如何顺利地让卞宁今晚留寝。
脑子里想着东西,手上就没轻没重的,从地上捡起卞宁脱掉的校服裤子的时候,一个没留神拿反了,两个圆滚滚的巧克力滚落到了地上。
吴哲也低头去看,又顺利地在卞宁的包旁边看到了一瓶崭新的运动饮料。
一愣,吴哲也想起了卞宁昨天说的那句,“没关系,我明天会自己准备一瓶的。”
心脏像是被人握在手里紧了一下,吴哲也舔了舔嘴唇,蹲下身来,简直不敢想卞宁昨天对他有多失望,自己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又有多难过。
把那两颗巧克力从地上捡了起来,吴哲也握在手心里停了半秒,才抬起头来笑着问卞宁,“宁哥,我可以吃一个吗?”
卞宁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似乎对这一切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得到首肯的吴哲也,小心翼翼地剥开包装纸,却先塞了一个到卞宁嘴里。
“我不……”觉察到吴哲也的意图,卞宁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吴哲也趁着他张嘴地时机塞了个正着。
“我喂的是不是超甜?”吴哲也歪着头冲卞宁笑。
巧克力遇到高温的口腔,在口中迅速融化,卞宁安静了三秒,才低垂着睫毛骂了句,“傻b。”
吴哲也却将这句“傻b”自动解码为了“好甜”,嘴角噙着满意的笑,把卞宁的东西都收进包里,冲卞宁一伸手,“走吧,回家。”
而赛场旁边,从吴哲也出现在跑道边开始,就对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非常好奇的广大吃瓜群众们早就议论纷纷了。
“什么情况啊到底?吴哲也昨天有这样对蓝若兮吗?”
“我的天呐,吴哲也对卞宁也太好了吧?什么情况啊!”
“是谁给我说吴哲也喜欢蓝若兮的?放屁!这明明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
“宁哥,你晚上想吃什么啊?”吴哲也却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后面背着自己的包,前面背着卞宁的包,手里还拎着卞宁准备的那瓶运动饮料,走得坦坦荡荡。
“我都行,阿姨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卞宁把卫衣外套重新套回身上,伸手想要从吴哲也那儿拿回自己的书包。
吴哲也往后让了一下,没给。
“没事,我背着吧,平衡。”
卞宁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意外地收回了手,没再问吴哲也要包。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吴哲也两只手拉着书包的带子,磨蹭了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句,“宁哥,第二次月考马上就要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卞宁双手插在卫衣的兜里,连步伐的节奏都没有变,“没有,有什么好准备的。”
吴哲也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说实话,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委婉一些。
“宁哥,商量一下吧。咱学学行不行?”
“学什么?”卞宁扭过头来。
“学习。咱学点儿习行不行?咱这次不考倒数第一了行不行?”吴哲也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认真地看着卞宁,眼神里还隐隐地有些急切的担忧。
卞宁看不懂吴哲也眼神里的含义,只觉得奇怪,怎么就突然开始督促自己学习了?
两个人无声地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吴哲也先败下阵来,把手搭到卞宁的肩上,“算了,回去吃完饭再说吧。”
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吴哲也却过家门而不入,反而拉着卞宁往他家的地方走去。
“你干嘛?”卞宁奇怪地拉住了吴哲也。
“去你家拿衣服和明天上课要用的书啊。”吴哲也尽量说得理所当然。
“吃个饭而已,拿那些东西干嘛?”卞宁眉头紧皱,满脸写着不情愿和奇怪,
“吃完了就睡了啊,你还要再走回来睡啊?别了吧,吃饱了就犯困了,你还费那事干嘛。”吴哲也满嘴跑火车。
卞宁显然没被这种混乱的逻辑所糊弄,依然不肯,“真的不用,我吃顿饭就行了,你再这样的话,我连吃饭都不去了。”
“你敢。”吴哲也一张俊脸板了起来,连声音也冷了好几度,“你走一步试试,我今天扛也要把你扛回去。”
卞宁好看的眉眼眯了起来,没有动怒,反而对似乎动怒了的吴哲也十分好奇,然后试探般地向右踏出了一步。
吴哲也跟着也脚步一挪,牢牢地挡在卞宁面前。
卞宁又向左踏出一步,吴哲也又凶巴巴地跟着踏出一步。
卞宁没忍住笑了。
“笑什么,严肃点儿。”吴哲也依然板着一张皱得像个小包子的脸。
“笑你傻b。”卞宁绕过吴哲也,长腿一迈,走得潇洒。
“你干嘛你干嘛。”吴哲也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场,在后面一通小碎步,“我真的会扛你回去的哦。”
“扛你妹啊,不是你说要拿东西的吗?”
“啊?哦……你答应啦?”吴哲也后知后觉,眼睛都惊喜得亮了起来。
看得卞宁又想骂他一句,最后却只是笑了笑。
吴哲也第一次去卞宁家,不知道为什么站在门口的时候,竟然有一丝丝的紧张,并且还被卞宁看出来了。
“你想站在门口等我?”卞宁站在玄关,眉头一挑,看着站在门外半天都没动静的吴哲也。
“啊?啊,不是不是。”吴哲也这才迈出了第一步。
卞宁家比吴哲也想得要干净和整洁,甚至太过于干净和整洁了,以至于整个房间都看起来空落落冷冰冰的,要不是卞宁打开的门,吴哲也甚至要以为这是一个样板间了。
卞宁走进卧室,打开衣柜,要拿出衣服的时候却奇怪地停顿了一秒,回过头来问还在傻愣愣地四处张望的吴哲也,“一定要住吗?”
“一定要住啊,不然你多累啊。”吴哲也上前一步,怕卞宁反悔似地赶紧帮他从衣柜里拿出了衣服。
卞宁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让人看不出情绪,但吴哲也就是看出了一股落寞。
“宁哥,”也许是卞宁的落寞,也许是这个房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有父母居住的痕迹,吴哲也鬼使神差地张了嘴,“我突然好累哦,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卞宁诧异地抬起头看吴哲也,仿佛在看什么外星人。
吴哲也迎着卞宁质询的目光,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张开了双臂耍赖,“快!抱抱我!”然后不顾还来不及反应的卞宁,直接将人抱进了怀里。
比起那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拉人入怀,吴哲也的怀抱不知道有多温柔,他甚至都不敢使劲,只轻轻地抱着卞宁。
耳边似乎只有自己如雷的心跳声,生怕被卞宁听到了,紧张得甚至不敢呼吸。
卞宁在吴哲也怀里愣了片刻,直到少年温热的体温透过轻薄的衣服传递到了卞宁的身上,他才微微回过神来,在吴哲也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原本还生怕卞宁在自己怀里跳脚的吴哲也,现在有些进退两难。
松手吧,他有点儿不舍,抱着吧,又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说不上来的尴尬。
最后还是卞宁先开了口,“还不滚开吗?”
吴哲也火速撤离,迅速转过身去,轻咳一声,用两个同样火热的手掌掩饰着自己微微发红的脸颊。
怪了。
怎么会这么紧张啊,不是刚才在体育场才抱过吗?
自己刚刚的心跳声是不是比跑完三千米的卞宁还要大啊?
他有没有听到啊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