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演播厅里人潮涌动,一片忙碌。
后台里调试灯光的工作人员举着对讲机,聚精会神的看着监控台。整个舞台的灯光都暗了,led大屏幕短片绚烂播放,只等结束的那一刻推上灯光按钮,给一个灯光聚集的出场。
万人演播厅座无虚席,前排标注了名字的来宾皆是西装礼服,笑容得体,后排跟二层黑压压的粉丝举着各家的荧光牌,喧嚣沸腾。
这是首都电视台举办的年度影视盛典现场,是目前国内最具有权威性与知名度的颁奖典礼之一,也是首都卫视重点筹办项目,各大导演与新老演员明星艺人都会到场,一起观礼,或者参与评选。
长裙委地的女主持人身材曼妙,声音跟led屏幕上出现的名字一齐响起,“让我们欢迎我们今天的最具商业价值男演员!——许越城!”
所有灯光一齐照亮,直直指向舞台中心,万众瞩目中,一个人影轮廓隐隐约约出现,全场的欢呼尖叫声顿时响起,仿佛要掀翻屋顶。
舞台一侧的媒体区,成堆的器械放置在黑暗中,数米高的脚手架上组着偌大的灯光,婴儿手臂粗的电缆自上而下,缠着脚手架扭在一起,落在地上的摄像机机轨道上。
林谨穿过那些成箱的器械跟录音设备,大大小小的录像机架在轨道上,一地的电缆一不小心就能绊倒人,她小心的走到最靠外的摄像机边,看着不远处的高高的舞台。
可能以为是领导出现,坐在她身旁摄像机后的小姑娘一个没拿稳,手机就掉在了地上。
林谨弯腰帮她捡了起来,挂着绿色实习证的对方看清她脖子上挂着的,代表艺人工作室成员的黄色牌子松了口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越城,又见到你了,今天已经是你第三次登上这个舞台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女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四面八方的响了起来,回荡在空旷的演播厅里,许越城接过话筒,举到嘴边,全场都安静了下来,等着他开口。
他的侧面线条流畅,贴身的西装勾勒出高挑匀称的清瘦身型,灯光打在昂贵的布料与精致的发型上,反射出精致的点点星光,犹如一片银河,流淌在他身上。
当真是一副无双的好皮像。
林谨挂着工作证,站在舞台一侧,漆黑的器械区里遥遥的看着他,就像这么些年来每一场颁奖典礼每一个舞台一样。
许越城顿了几秒都没说话,放下话筒低头笑了笑,又重新提起,只是一句,“我还是想说……谢谢我的粉丝们,真的。”
“啊啊啊啊——!”
“许越城!许越城!许越城——!”
二楼观礼台的粉丝随着这句话爆发出了疯狂的尖叫,音浪顿时高涨,灯光牌疯狂的高举摇动。主持人笑着说,“看起来我们越城很对得起最具影响力男演员这个奖啊。”
回应她的是更疯狂的尖叫,一时之间场内的气氛到了巅峰。
林谨笑了笑,把手中的手机递给对方。
年轻的实习生接了过去,却轻轻的呀了一声。
林谨低下头,这才看见自己手上的手机屏幕已经碎了,玻璃裂开纹路,躺在她的手心上。
界面上是一个干净的白色屏幕。
“测一测你们的一生。”
上面一句话,底下一个输入框。
对方看到林谨低着头看她的手机,似乎是想起来自己上班时间偷偷玩手机才这么摔碎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要玩玩这个吗?最近很火的测试。”
出乎意料的,林谨点了点头,拿正了手机,点击了对话框,在上面输入了些什么。
然后年轻的实习生看到她的表情突然就变了。
昏暗的器材角落没有光,只有舞台上骤亮的灯能带来一点亮度,含糊不清的在那张年轻的脸上匆匆掠过,变幻莫测,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晦涩无比。
那是个很复杂的表情,像是有些嘲讽,又像是有些释然,更像是终于接受了一个一直不想接受的结局,如释重负,却又有无尽的悲伤席卷而来。
她把手机递还过来,又从身上掏出了另一台手机,是今年新发售的一只款式,价格高的令人咂舌,泛着凉凉的金属光泽。
“碎了屏幕也不好用了,你就用这个吧。”林谨把两台手机一起递给她。
“不不不用,这是我自己摔的,怎么可以,不可以。”年轻的姑娘慌忙的摆着手,只想抽回自己的手机。林谨却一起把两台都放在了她手上,微微的笑着,“我本来就不打算用这台手机了,辞职了,工作的手机就清空了,送你吧就,算谢谢你给我玩测试。”
林谨说完就转身走了,只留下实习生拿着两只手机,呆呆的站在原地。
她看着林谨的背影,低下头看着刚刚被她玩过的测试界面,界面已经刷新过,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鬼使神差的,她就点击了一下返回键。
短暂的一个刷新后,已经四分五裂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小段字。
“许越城跟林谨的一生,是心照不宣,念念不忘,和难以察觉的绝望,随风而散的鸟鸣。”
年轻的姑娘抬起头,林谨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她手上的那行字,被破碎的玻璃压的有些扭曲。
“我能有今天的成就真的十分感谢我的粉丝,同时感谢导演跟制片人都愿意给我这样的一个机会,信任我,谢谢大家……”
许越城透过音响传出来的的声音在演播室外依旧清晰,林谨摘下工作证,随手丢进垃圾桶,随着她顺着走廊越走越外,许越城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消失了。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只是霓虹灯广告牌路上车流汇聚,依旧是一副热闹的不夜城模样。室外的空气总比室内好一些,林谨站在电视台的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坐进副驾驶,“去机场。”
司机师傅应了一声,在前面路口调了个头就往机场方向过去了。
“哇,越城,这是你今晚的第四个奖了,你是我们影视盛典上第一个一年连斩4项大奖的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车载广播一样是影视盛典的频道,女主持人的声音明显在调动气氛,许越城的声音接着响了起来,“谢谢主持人。”
“我今天在后台的时候就在总结我这一年,两部电影,一部主演电视剧,两部参演,还办了一场演唱会,真的是很忙碌的一年。我不知道自己能拿多少奖,但是我对自己说,多少付出就是多少回报,今年是这么幸苦的一年,影视盛典的记录是个人三项奖,我如果能拿到第四个奖,就一定要做一件事。”
粉丝的尖叫声在已经在广播里都高过正常分贝了,吵的出租车里乘客都觉得刺耳,如果现在在后台监视器上看,收视率一定是红线飙升。
毕竟那是许越城,票房保证许越城,当下最红的流量担当,粉丝为他疯狂,为他能把一部文艺片刷上五亿票房,这些尖叫跟收视率在如此的表白下根本不值一提。
“师傅,换个频道吧,太吵了。”林谨把头靠在车窗上,淡淡的说。
窗外车水马龙,坐在电瓶车后面的女孩抱住男生的腰,靠在男生背上的脸上满是幸福。
“好嘞,没问题。”
师傅抬手切了频道,舒缓的轻音乐在车内响了起来。
林谨看着那辆小电动车被他们甩在身后,一辆suv挡住了她的视线,宽阔的车内坐着一家三口,妻子坐在后排,拿着玩具逗着儿童安全座椅上的孩子,开车的父亲不方便回头,视线却一直瞟着后视镜,止不住的笑。
人声鼎沸的颁奖典礼现场,led大屏幕上正放着一段vr。
vr有些晃,看起来是手机放在桌上拍摄的,男生调整好角度往后靠,盘腿坐在沙发上,露出毛线袜上的一小截脚踝,看起来居家极了。
“嗨,我是许越城,不是演员许越城,也不是歌手许越城,而是一个不喜欢吃蔬菜的许越城。”
“今天不喜欢吃蔬菜的许越城,想感谢身边那个变着花样让我补充维生素的人,感谢那个愿意在我们两个人加起来只有四千块的时候,花三千块去买耳机的人。”
“我未成名之前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是跟这个人在一起。海洋馆,植物馆,动物园,这些很好的记忆我都小心珍藏。即使成名之后我没有空了,她也一直跟着我熬夜录节目,同我飞过地球万里。”
“我21岁就出道了,之前青春潦草,却都是有她的陪伴,刚刚出道拍戏的时候很幸苦,那些寂寂无名的日子我们一起淋过大雨,一起聊过彻夜不眠畅想未来。”
“没有她就没有今天成就的我的事业,我的梦想。今年刚好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七年,别人都说七年之痒,但是还有一种说法,人的细胞每时每刻都在更新,七年后你就是一个崭新的人了,那么度过了七年的我就是完全拥有她的我。”
“所以我想坦荡一次,我不是想告诉你们我的女朋友是她,我是想说。”
“嫁给我吧。”
屏幕上的许越城没有化妆,黑眼圈有些重,看起来不是很精神,却笑的很认真。甚至有几分腼腆的感觉,像是七年前那个还在大学晚会上弹唱的大男孩。
他抱着一把木吉他,唱了一首今天你要嫁给我,眉眼里都是喜悦。
万众瞩目中,身着昂贵西装的男人身型修长,站姿舒展端正,回着头一起与直播平台后千千万万的观众一齐看着这个vr。
如他所说,这是一场宣告全世界的求婚,国内所有数得上名的媒体都到了现场,所有直播平台都有人在实事转播,视频录像通过网络,传播到全国各个角落。
led上男生的声线干净清爽,沙沙哑哑的盖不住笑意,甚至走了一两个音。
黑色的夜空下,飞机划过长空万里,留下的白色线清晰无比,将天空分割的泾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