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男声传来:“不是。”
然后他问道:“找遍了吗?”
手下二人齐声答:“已经找了两遍了。”
头领男子对这一结果显然很不满意,声音愈发低沉,下令道:“先撤。”
慕容礼察觉到三人已经离开后,一把掀开被子,向瑞凝问道:“你还好吧?”
瑞凝坐了起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慕容礼下了床,把床帘挂了上去,点燃了两只烛灯,坐在瑞凝床边,看着她说:
“这三人是冲着你的东西来的,你想一想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瑞凝摇了摇头,答:
“我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来偷的东西。”
慕容礼估计瑞凝被吓着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她有什么被人觊觎的东西,语气温和地说道:
“没关系,他们走了就不会回来了,你好好休息,我去追他们。”
瑞凝一把抓住慕容礼的衣袖,担忧地说道:“他们有三个人,你还是别去追了。”
慕容礼心里一暖,克制住愉悦之情,说:“我自有打算。”
然后犹豫了一下,说道:
“今晚之事,依我所见,不宜对外张扬。现在皇宫里各国人马都有,若查下去,必然会使瑞国和别国起嫌隙。你就加大云水宫的防卫,不对别人说这件事,好吗?”
瑞凝点了点头,乖巧地说:“好。”
慕容礼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被瑞凝用力抓住的衣袖,说:“那我先去了,改日再见。”
瑞凝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他的衣袖,心里一窘,立马松开手,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那你务必小心。”
慕容礼朝她笑了笑,随即便起身。
瑞凝随着起身,看见慕容礼打开了窗,跃了出去。
她有点懊恼,怎么之前没有想到让慕容礼从窗户出去呢?但随即又想到先前庭院里必定有宫女太监,若真的让他从窗户出去、被人撞见,那可倒大霉了。
已经离开了一段距离的慕容礼忽然想到,他应该提醒瑞凝明日传太医来开个清爽身心的方子,于是又不嫌麻烦地折了回去。
窗户还是被慕容礼离开时虚掩着的样子,他透过缝隙,看见瑞凝举着一盏烛灯在红木书桌旁的柜子里找着什么。
“呼,还好没丢……”
慕容礼听见瑞凝的自言自语,疑惑的眼神骤然凌冽了,他悄无声息地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这边,瑞凝拿着那封印着红色火漆印章的信走回了床边,把信小心地放在了枕头下,就着烛光睡了。
第二日,瑞凝因为昨晚之事没有休息好,整个人厌厌的。
玲珑和倩心看着没精打采的瑞凝,以及坐在一旁的瑞王,都在心里为瑞凝捏了一把汗。
“凝儿,你这是怎么了?”瑞王端详着瑞凝,问道。
瑞凝知道自己状态不好,却怎么也振作不起来精神,她可怜兮兮地回答:
“父皇,儿臣也不知道,可能昨晚没休息好吧。”
瑞王担忧地看着有气无力的瑞凝,吩咐一旁的穆公公去请太医过来。
不一会儿,一位头发花白的太医带着一个提着药箱的小徒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太医看到平日里活泼健康的瑞凝这副耷拉的样子,实实在在地震惊了。
替瑞凝把了脉,这位太医皱起眉头,又把了一次脉。
瑞王忙问:“钟太医,二公主身体有何恙?”
钟太医斟酌了一下,谨慎地回答:
“皇上,二公主只是脉象虚浮,臣配几道药,连服三日,便可以解除症状。”
瑞王大手一挥,吩咐道:“那爱卿便速速去配药。”
钟太医又看了一眼瞌睡的瑞凝,说:
“皇上,臣七日前才为二公主请过脉,而现在二公主的脉象突然变得虚浮。臣斗胆以为,这必然是受强大的外因所致。”
瑞王听罢,看向玲珑和倩心,问:
“你们俩是二公主的贴身婢女,可知道缘故?”
玲珑和倩心连忙跪倒在瑞王面前,玲珑说道:
“回皇上,昨日公主除了伤心些,并无异样。但今日奴婢服侍公主起床时,公主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而且。”倩心补充道,“公主以往卯时就起床了,而今天却是巳时才勉强起床的。”
瑞王自责地说道:“是寡人苛责凝儿让她伤心了。”
他随即看向钟太医,问:“钟太医可琢磨出那强大的外因是什么了吗?”
钟太医有理有据地道出自己的想法:
“二公主殿下此番突然抱恙,必然不是在日常饮食中做手脚能达成的。臣为二公主请脉多年,若是饮食被人动了手脚,那脉象定是一点一滴地变化,而不是像今日这般突然变化。”
“臣斗胆,听闻宫女说二公主今日嗜睡,想请皇上准许臣进入二公主的卧房一看。”
“寡人同你一起去。”瑞王说道,然后吩咐玲珑和倩心好生照顾瑞凝。
瑞凝卧房,钟太医细细地看了一圈,走到被打开的窗户前,轻微地叹了口气。
瑞王正想问他如何,却听见钟太医的小徒弟蹲在一处,惊呼道:
“皇上,师父,这里有迷魂香燃尽的香灰!”
瑞王和钟太医脸色大变,钟太医迅速走到小徒弟身边,看向他所指的地面。
钟太医小心地用手指捻起一点粉末,闻了闻,对瑞王说:
“皇上,这正是迷魂香的粉末!”
瑞王镇定了心神,问那小徒弟:“你怎么发现的?”
小徒弟清俊的脸庞浮现出一丝痛苦,他如实说道:
“几年前,臣的家人就是被歹人用迷魂香迷昏了过去,然后歹人洗劫了家里所有财物。臣那日本该早早地就到家了,却因路程耽误深夜才回到家,看见了父母兄妹被迷昏过去的场面。是以,臣对迷魂香的气息格外敏感,方才一进二公主的卧房,臣便闻到了几丝弥留的气息。”
“好。”瑞王称赞道,“你立下了功劳,寡人赏你黄金百两,你便可把这些黄金捎回家,让父母兄妹同你一起享用。”
小徒弟恭敬地磕了头,说:“多谢皇上恩赐。”
瑞王接着下令,“钟太医,你速速配出方子为二公主调理。”
钟太医领了命,带着小徒弟匆匆地向太医院方向去了。
瑞王又对穆公公吩咐道:“你去传朕的旨意,让黄夙带人调查此事,一定要给朕查得水落石出!”
末了,补充道:“让黄夙低调行事,不要张扬。另外,把二公主送到长公主处住几天。”
半个时辰后,瑞凝喝下了第一副药,在昏睡之中坐着轿子朝着云笛宫行进,连藏在枕头下的信都没有拿。
“明起见过殿下。”
长迎宫偏殿屏风后,慕容礼“嗯”了一声以示他接着说下去。
“属下赶在那批羽林军进云水宫之前搜了一遍卧房,殿下说的红木桌旁的柜子里空无一物,属下想,是不是里面的东西被转移了?”
明起见慕容礼面色不善,连忙补救说道:
“所以属下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整个卧房,大多都是女儿家的玩意,只不过金贵些,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
明起嘿嘿一笑,居然卖起了关子。
又被慕容礼凌厉的目光打败了,明起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几封信,说:
“属下分别在二公主的几本书的夹层里和她枕头下发现了这些密信,特地带回来呈给殿下您。”
慕容礼看着明起双手递过来的信,不为所动,说:
“我只让你去探她宫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你把这些信偷回来干什么?”
明起讪笑了一下,说:“属下以为这些密信就是很重要的东西。”
慕容礼瞥了一眼好几封信封都被拆开了的信,无奈地说:
“哪儿有密信被这般随意对待的?”
明起想了想,也是,便把信又揣回了怀里,说:
“属下受教了,一会儿便把这些信送还回去。”
慕容礼没想到他竟产生了这个念头,有些恼怒地说道:
“你还要把它们还回去?”
明起琢磨了一下,今天殿下脾气怎么这么古怪?递给他他又不要,还回去他又不高兴。
最终,明起还是规规矩矩地把信放在了慕容礼身边的桌子上。
“明起,云水宫现状如何?”
明起虽不知道为什么殿下突然关心起与他风马牛不相及的云水宫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瑞国二公主被送去云笛宫,也就是瑞国长公主的宫殿了。羽林军副统领黄夙亲自带队在云水宫查着什么,他们保密工作做得非常严厉,属下还没有弄清楚他们在查什么。”
慕容礼“嗯”了一声,说:“不必查了。”
然后他又问道:“昨晚我交给你的那三个人怎么样了?”
明起皱了皱眉,答:“殿下下手太狠了,其中一个不久便死了,属下担心剩下的两个人若不治疗、不久也会死掉,就把他们交给了宫外的弟兄,先吊着他们的姓命。”
慕容礼点了点头,然后示意明起退下。
他静坐了好一会儿,回想着昨晚和瑞凝一起经历的一波三折,回想着瑞凝允诺他不把事情透露给别人,回想着瑞凝的那句“还好没丢”。
慕容礼随手打开桌上的一封信,扫了一眼,眼神锐利,然后像是在劝服自己一样说道:
“皇家从来就没有什么天真烂漫、重情重义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