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过午的阳光夹带一丝冷风,其实这种天气我最喜欢了。”手臂有点酸麻,我随即换了姿势,侧趴在手臂上:“那天,爸爸说一家人去短途旅游,我没去,就一个人呆着家里,家里没有人做饭,索性我就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隔壁的争吵声把我吓得坐了起来,声音有一阵就消失了,我也没放在心上,迷迷糊糊又睡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音突然变得很激烈,很歇斯底里,我就去阳台听了听,感觉是楼上传来的,我在楼下喊:“需要报警吗?喊了几遍,动静就没有了。后来,我家的门被人疯狂的拍着,我吓死了,不敢开门,透过猫眼,看到是一个年轻男人,我以为他拍一下就会走,就躲在门后面,可是他一直拍,噼里啪啦的,我就开了内门,那个人透过铁门一字一句的告诉我:如果我多管闲事,他就要杀了我。他走了,我关好所有门,躲在家里不敢出来,我打电话给爸爸,爸爸说会让表姐来接我去他家里,他明天才能赶回来。第二天回来后,才知道楼上的一个姐姐被那个男人强奸了,那个姐姐是一个舞蹈老师,那个男人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听说他追了那个姐姐很久,没有追到,令他十分没有面子,所以做了冲动的事情。事后,男人的家人想用钱私了,那个姐姐执意不肯和解,要走法律途径,她来求我做她的证人。我当时非常同情她,就答应了。出庭那天,父亲将我锁在家里,没收了我所有的通讯工具。那个姐姐败诉了,终日郁郁寡欢,经常坐在放假窗沿上,刚开始大家以为她要跳楼,后来就习惯了。为此我绝食与父亲置气,母亲时常端饭菜在我床头求我吃东西。母亲后来没办法告诉我那男人家找过我的父亲,给父亲2个选择:第一,如果我做证,就会伤害我。第二,父亲拿50万,我不能做证。父亲说不做证,不拿钱,那家人执意不可。父亲便去找那个姐姐和她的家人,请求他们放过我,不要拉我去做证人,那家人终是没有妥协,父亲无奈,答应了那个男人家的第二个要求。”
我动了动胳膊,调整了一下姿势:“你知道吗?那时我总觉得历史上的伟人为了公正不顾一切,我也应该为了正义不顾一切的去奋斗,这才是我们一直学习的东西。所以我十分不认同父亲,我甚至觉得他有点麻木。”我停顿了几秒:“但我内心时常有个声音告诉我,其实我只是因为答应了一个如此正义的事情,却没有做到,我害怕别人以各种想法猜测我,甚至我觉得在漠视他人痛苦这件事情上,我似乎驾轻就熟,但我害怕我是我想的这种人,所以我并不愿意去理解父亲的做法。”
“你是什么想清楚这些的?”
“在我离开家后,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时候,我曾经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因为什么导致如今的地步,就像是一个伤疤,猛的撕开会很疼,然后就忘了这个疼痛。慢慢撕开会适应那种疼痛,反倒有了新的理解。”
“所以这么些年,你一直在跟自己较劲吗?”
“我只是害怕,当初这件事情差不多尘埃落定,伤痛的人本该继续行走,可是小区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了,那个姐姐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藏着蛛丝马迹,导致如今的悲剧。似乎没有人愿意去同情她理解她,相反,似乎嘲讽贬低她会有一种优越感,会给他们带来快乐。所以我很害怕,人心真的,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