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现在还经常参加武术比赛吗?”幽明问。
“早开始就不参加了,做过几年的裁判,所谓比赛不过是打套路而已,谁打得好看,裁判给的分高,最后就是武术冠军。”瑞雄叹了口气说到。
“哦”幽明一时语塞。
“瑞雄大佬可以教我们传统拳吗?”粲鑫又笑嘻嘻的跑了过来。
“可以啊,以后回来的时候教你。”瑞雄笑道。
进了饭堂二楼,已经人山人海了,当然,百分之八十的座位上坐着的,都是穿着白色上衣,汗湿的后背上,一个大大的“武”字。百分之十的座位上,坐着穿跆拳道道服的人,是刚刚训练完的跆拳道协会。
“师兄,你的那个抛拳是用弓马转带动手,这样很容易摔倒啊。”排队打饭的时候,幽明一边比划着一边问道。
“这个东西,记住先转胯,然后动上身,再然后动手,一开始的时候先慢慢做,一个一个来,等以后熟练了再连起来加快速度。”瑞雄说。
幽明双手放在额头旁,蹲下弓步,慢慢比划着,“先慢慢的,然后,弓马发力,转!”他自言自语着,突然弓马转双拳向后抛去。
“当啷——”一声,幽明只感觉拳头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抬头一看:这不是跆拳道协会副会长宗奎师兄吗!
宗奎站在那里,身上洁白的道服被泼上了橘色的果汁。
“不好意思师兄,我没看见,”幽明掏出纸巾,递给宗奎,“实在不好意思,不小心打翻你果汁了。”
宗奎接过纸巾,擦了擦发胶固起来的高高的头发,说到,“我说,没参加协会的夏训,看来也没闲着,跑去练这些花拳绣腿去了,哼,把自己练得跟唱戏的戏子似的,别太累着了。”
“嘿,凭什么说我们是花拳绣腿。”一个武协同学对宗奎说到。
“就是啊,凭什么这么说。”
“太过分了。”
“怎么可以这样!”
“就是。”
周围打饭的十来个武协同学都走了过来,有和幽明一样16级的,也有15级的老饼。
“我说,不能打也就算了,见了师兄不敬礼,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吗!”宗奎抹了把高高的头发,提高了嗓门呵斥道。
整个二楼的人都转过头来,盯着他们。
“见到师兄要行礼,那,师弟你是不是应该行个礼啊。”瑞雄双手插在口袋里,朝着宗奎缓缓走了过去。
“我没有见过你。”宗奎一边喝着瓶子里剩余的果汁一边说道。
”啪”的一声,宗奎手中的瓶子飞出去了十几米,顺着窗户掉到了楼下。
满屋子的人都站了起来,纷纷朝这边跑过来。
宗奎用手擦了擦溅到脸上的果汁,冷笑着,“没想到,这位师兄还是有两下子的哦。”
瑞雄收回了右腿,说到,“你侮辱了我们协会,也侮辱了中华武术,还是道个歉吧。”
“我他妈要是不呢。”宗奎接过身后跆拳道协会会员们递过来的毛巾,一边擦着脸上脖子上的果汁一边说道。
“那你还下的去这层楼吗。”瑞雄冷冷的说道。
宗奎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粗黑的剑眉下,双眼放出了凶狠的神色。身后穿着白色道服的十几个人纷纷捏紧了拳头,脸上露出不友好的表情。
“好了宗奎,你够了,这是你不对,你应该道歉。”一个黑腰带的女生一把拉住了宗奎,漂亮的眼睛里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恋蝶,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宗奎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又对身后的人说,“所有人退后!”
十几个穿着白色道服的人向后退了两步。
“3分钟,如果你能打赢我,我向你道歉。”宗奎扔掉了毛巾,活动了一下手指,对瑞雄说。
“你要按什么规则来?”站在一旁的男队问道。
“规则?哼,没有规则,随便来。”宗奎轻蔑地撇了他一眼,说到。
瑞雄摘下金丝边眼镜,递给幽明,对身后的人说,“大家都退后。”
广袤园的人们都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瑞雄双手握拳,放在肩和下巴的位置,注视着宗奎。这时,外面雷声大作,如陨石般的雨点,夹在狂风当中,密集的砸了下来,窗户,墙壁,屋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刮台风了现在,要是把师兄你打伤了,待会上医院,路可不太好走啊。”宗奎冷笑着。
瑞雄双眼注视着宗奎,凉风从窗外飞进来,吹拂起他额上的刘海。
宗奎拉开跆拳道起势,大叫了一声,一个横踢朝着瑞雄的腹侧提了过去。
瑞雄伸出左肘格挡,迅速上步,冲到宗奎面前,宗奎正准备滑步后撤,瑞雄的一记勾拳已经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脖子上。宗奎中招,向后飞了出去,大概飞了出去五六米的样子,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呕”的一声,腹中的果汁吐的一地都是。
十几个穿着道服的人,一齐跑了过去,把宗奎扶了起来,宗奎还在吐着,黄色的果汁从嘴里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
宗奎坐在地上,朝着瑞雄大喊了几个字,但这时,屋外响起了惊雷,巨大的声响盖住了他的声音,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看着他被抬下楼,武协人们都觉得,他说的一定是“我一定会回来的!”
台风一刮起来就会变得十分疯狂,等吃完饭出去,门口的积水已经漫到膝盖了。雨水还在一大坨一大坨噼噼啪啪地击打下来,地面上砸开一朵一朵数不清的水花。
“哇这怎么回去啊。”海琳撑开了伞,却把脚缩了回来。
“就这样下去吧哈哈哈哈哈。”穗如脱下鞋子,卷起裤腿,趟了下去。
“欸好吧好吧,只能这样了。”海琳十分无奈地开始脱鞋子。
粲鑫撑起伞,跳进水里,朝穗如跑了过去,“穗如你住几栋啊,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哟---------------”大家纷纷怪叫了起来,“猴暖心哦---------”
“哼,小穗穗是我的,不许和我抢。”海琳撑着伞也跟了上去。
“我只是怕穗如那么小,要是掉到窨井里了怎么办,”粲鑫对大家说到,“哪像幽明那么高大,就算踩到窨井也会卡在上面,不会掉下去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屋檐下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
“幽明,他诅咒你卡在窨井里!”海琳朝他喊道。
幽明隔空朝粲鑫做了个飞踹的动作,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了水里(此处省去一串杠铃般的笑声)
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幽明他们才走。
“师兄今晚还回家吗?”幽明摸着脸上的雨水,问道。
“不了,我去武协之家。”瑞雄说。
“武协之家是什么东东”幽明一脸懵逼。
“哈哈哈哈问队长啊,我走啦。”瑞雄撑着伞,消失在雨幕中。
“师兄路上小心啊。”大家朝他挥了挥手。
“武协之家,就是在我们学校门口商业街里的一栋小阁楼,是武协毕业的师兄姐们租下来的,一般他们回学校来看我们的时候,晚上就住那里。”女队对他说。
“哇”幽明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地方。”
幽明独自来到四栋楼下的便利店,打算买一块新的手表,毕竟那表下午差点害他迟到,刚才摔倒在水里又一泡,彻底挂了。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的幽明收起雨伞,进了屋里,一进门,没想到迎面撞过来一个女生。
”啊呀”那女生被幽明撞个正着,一把扶助了旁边的桌子,险些摔倒。
“哦不好意思,你没事吧。”幽明急忙上去扶起她。
那女生很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真倒霉,又是你,上午买锁的时候就是被你给撞了的,没想到晚上又遇见你。衣服上还绣着个太极图,哦,原来是武协的,我说呢,莽莽撞撞的,练武的人都是这样,最让人讨厌了,平时身体灵活地像是耍猴一样,上蹿下跳的,就是不长眼睛。”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嘿,你等等。”幽明买完手表,飞速地跑出来追上了她。
“干嘛,找我有事啊。我说,你让我停下来我竟然就停下来了,在这儿陪你浪费时间,哈,没想到我今天竟然那么好说话。”那女生捋了捋被雨水溅湿的头发,很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啊,非要说话那么难听干什么,故意想让人家打你是不是,我告诉你,受害人故意的情况下,被打了都要不到赔偿,还有,你生气归生气,凭什么随随便便侮辱中国武术,还随便骂我们武协的同学。”幽明站在没过大腿的雨地里,撑着伞,生气地说道。
“哟,怎么,我生气还不能骂人了是不是,谁规定的,我告诉你,我是一个有病的人,是一个随时可能死掉的人,我是一个弱者,你们其他人都有义务让着我包容我,我有权利向你们这群没病的正常人发泄,这是自然界的法则不是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哼,连这都不懂吗?”那女生很轻蔑地朝他吼了一番,转身就要走。这时,她只感到脚下一空,整个人都要陷下去
“喂,抓住!”幽明双腿拨开千层水障,冲到她后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从窨井井口里抓了上来。
“呼,真是奇怪,你为什么要救我呢,让我进去死掉不是更好嘛,呵呵,我想你一定是个疯子,和我一样的,有病的人,真是可怜。”那女生摇了摇头,抹了抹头发上的水珠,细长的白腿趟过漫到大腿的积水,径自走了。
“真是不可理喻,”幽明只感觉又好气又好笑,这是个从疯人院走出来的家伙吧,幽明朝着她喊道,“我告诉你,不让你掉进窨井,是因为不想让学校因为你这个疯子而赔钱遭处分,我是在维护母校的利益,靠!”
武协之家的二楼,一间小小的卧室里,瑞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屋里没有开灯,外面的雨水噼噼啪啪地打在窗户玻璃上,天花版上,雷电在空中划过惊悚的轨迹,放出惨白的光芒。
他握了握有些发痛的左手,今天就是用这只手,一记勾拳打倒了一个狂妄的年轻人,打倒了一个侮辱中国武术的家伙。武协的小朋友们现在肯定很骄傲吧,对武术充满了种种的幻想吧,唉,我该怎么做呢,应该跟他们实话实说吗,应该直接这样打击他们的信心吗?欸,算了,不去想了。他想起当时宗奎被扶起来时的场景,宗奎一脸的愤怒与不甘,像是在咒骂一个诈骗犯一样冲着他吼了一句话:“你他妈的用的是泰拳---------”
“轰隆隆-------”一声惊雷打破了整个天空,像是撕开了天神的脸皮。是的,当时,是一声雷掩盖住了宗奎的声音,其他人可能都没听见,但是我,离开广袤园后习练了10年泰拳的陈瑞雄,必须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