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念做了一个使她极难过的梦,她在梦里放声痛哭,却险些使她喘不过气来。她猛地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梦里的一切她都忘了,她唯一记得的就只有心里散不开的郁结,只有那些还真实地停留在她身体里。
温居安坐在肖念的床边,他为肖念擦去眼角鬓边的泪痕。肖念楚楚可怜地将他望着的模样使他心疼不已。
“怎么又哭了?”
肖念笑了笑说:“我忘了。”
温居安像是夏日里的艳阳,她看见了他身上耀眼的光芒,这些光足以驱散她心上的阴郁。
“柳如婉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只要我不让你搬,谁都不能让你搬。”温居安伸手替肖念理了理头发。
肖念俏皮道:“不,就是你让我搬,我也不搬。”肖念楼住温居安的脖子说:“我只有你,离开了你,我就没地方可去了。”
温居安动容道:“我不会赶你走。”
肖念雀跃道:“我知道。”
八岁那年,柳如婉和温明桦把肖念接到家里。那天中午温居安从学校回来,他穿了一件极宽松的军绿色的大衣,大约是他太瘦了,所以那件衣服穿在他身上一点儿也不显胖。
进屋后,温居安脱下外套,身上只剩下一件乳白色的高领毛衣,下搭一条黑色牛仔裤。
他生得白净,五官又精致,配上他脸上的那副金丝边眼镜衬得他的儒生气质越发耀眼。
肖念第一次见温居安,他问她:“你叫肖念,对吧?”
温居安原本是那样高的一个人,忽然就蹲在她身前,一脸真诚地盯着她。肖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想躲,可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下,她又不知该往哪里躲。她的亲生母亲就站在她身边却像是一个陌生人似的盯着她瞧。
温居安见肖念怯生生地盯着他,笑了笑说:“别害怕,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
那时温居安大约是见她可怜,所以才向她出示了那个陌生家庭里的第一道光。那天的那道光后来一直被她存在心底里,小心翼翼地藏着,生怕自己忘了。
好多年之后,肖念想起初见温居安时的场面,她才知道,或许她和温居安后来的种种羁绊在那时便已经注定了,往后的每一天不过是让她越陷越深,直到她再也放不开手。
肖念十四岁那年温居安说起他初见肖念时的印象,他说念念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第一个生得那样黑的小姑娘。
温居安第一次见肖念,她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蓝色棉大衣,下面搭了一条红色厚棉裤。温居安说那时他以为肖念是从乡下逃荒来的小孩。加上那时肖念的脸颊红扑扑的,又裂了皮,若不是事前温明桦和他提过肖念以后就是他的妹妹,他想他或许会嫌念念生得丑将她赶出去。
这样的话自然是温居安逗肖念的玩笑话,可肖念却默默放在了心上。
之后跟在温居安身边那几年,温居安将她照顾得好,肖念才渐渐白了回来。
夏日里,温居安带她出门,有时她贪玩儿跟丢了温居安。温居安要寻她也不费事,肖念比常人白一些,所以在艳阳底下她的白越发显眼,她只要站在阳光底下不动,温居安自然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