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因为一项临时性任务耽误了时间,那天晚上我到达小汤山敬老院的时候天色已然昏暗。朦胧的月光下,小汤山显得有些冷清,只有远处山下星星点点的灯光,还能给人带来些许的暖意。我是应邀前来参见聚会的,邀请人是武静月。
静月的电话是下午打来的。她没过多解释,便直接开口问道,“晚上敬老院有个活动,你能来参加一下吗?”
“今天?”
“今天。”
“好吧。”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拒绝她的邀请。我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八月十五,一个全中国人回家团聚的日子。但当她说出敬老院三个字后,我知道自己就已经失去了拒绝的理由。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放下我们的关系不说,单就这次聚会的意义来说,我就没有理由拒绝。陪伴家人固然重要,可敬老院那些常年寡居的老人们,此刻不更需要温暖和关怀吗?
院子里已停满了车,活动似乎已经开始,阵阵欢笑声从活动室窗口飘出来,回响在院子的上空,最后消失在四周清凉的空气中。
从敞开的窗户望进去,诺大的活动室已经人满为患。人们围坐在一起,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叠叠,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在圆圈的中间,有十几个孩子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她们稚气呆萌的模样和欢快动感的舞姿,不断引得四周的人们发出阵阵欢笑声。
当我的目光掠过葵花般耸立的人群,我看到了倍感惊讶的一幕:昆河区青联主席车坤,正端坐在一把椅子上。车坤虽算不上什么大官,但今天能来现场,可见净月他们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车坤的左侧是位中年女性,从派头上看应该是位领导,但具体什么部门就不清楚了。妇女的旁边坐着师父,接下来便是于芳菲——人群中最放肆最开心的一位。如果说别人脸上的笑是含苞待放的花蕾,那她的笑就是毫不掩饰的盛开的鲜花。在她旁边有一把空着的椅子,想必是留给我的。在车坤的右侧,又有一把椅子空着,紧挨着的一把上则坐着静月,由此我断定,这把椅子一定是留给晓亮的。
到底是于芳菲眼尖,没等我把前排的人看完她已经发现了我,便站起身来频频招手。我没理睬她的过分热情,矮身钻过人群,在静月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晓亮没来?”我故意小声问静月。
“他有事出去了。”静月看了我一眼,微笑着说。
“单位有点儿事,所以来晚了。”我抱歉着说。
“没关系。”
那天晚上的静月格外漂亮。圆润微红的脸庞,两侧收拢的长发,中间宝石蓝的发夹,一袭藏红色的长裙,挺拔婀娜的身材,简直宛如月中嫦娥了。闻着从她身上飘来的淡淡清香,我的心禁不住再次荡漾起来。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不断把人们的情绪引向**。差不多八点的样子,负责报幕的小女孩再次出现人群的中央,她用清脆的童音宣布了石晓亮的出场:“现在请石晓亮叔叔,为敬老院的爷爷奶奶们赠送节日礼物!”
那天的晓亮显然经过了一番精心准备,就连情绪仿佛都是酝酿好的。笔挺的西装,利落的头发,挺拔的身材,饱满的微笑,一切都显得那样完美。连一旁的我,都有点儿嫉妒他了。
“谢谢大家!”晓亮微微一笑,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今天是中秋节,一个举家团圆的日子。首先感谢大家放弃与家人团聚的机会,陪老人们度过一个愉快夜晚。在这里,让我代表敬老院的老人们给大家鞠上一躬,谢谢大家!”说着,他一躬到。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或许有人会问,石晓亮刚才你去哪儿了?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我去看望了一位老人,一位正在生病的老人。这位老人就住在咱敬老院。老人姓陈,是位阿姨,也是我心灵的引路人。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陈阿姨就没有我的今天。今天晚上陈阿姨没能来现场,因为她正在房间打点滴。我想说的是,在我们的身边还有许多像陈阿姨这样,需要我们去关心和帮助的老人。孟子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我说如果每人都能献出一份爱,世界将不再有灰暗。所以我倡议,让我们携起手来,各自贡献出一份爱心与力量,不为别的只为那团燃烧的爱。谢谢大家!”
石晓亮正在侃侃而谈,我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师父,发现他始终微笑着,那双握在一起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我想此刻,他一定在为儿子的举动而自豪。是啊,他完全有理由自豪,因为此刻站在人群中央的那个人,那个曾经偏激冷漠甚至冷酷无情的人,居然做了这样一件令他刮目相看的事情,这是他儿子没能想到的,儿子的表现已超出他的想象,令他难以置信了。
“臭小子,居然瞒着我。”回家的路上,师父喜滋滋地问我,“跟我说说,他是啥时候挂上敬老院的?”
“那你得问他去。”
“你少跟我打马虎眼,”师父瞪了我一眼,接着自言自语般说道,“要不是静月,我还被那小子蒙在鼓里呢。”
“哦——原来不是他告诉你的啊,”我佯装惊讶地说,“那你说说,静月是怎么说的?”
“下午静月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参加一个聚会。我当时就纳闷呢,聚会怎么在敬老院?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档子事。这哪里是聚会?就是陪老人们过个节嘛!”师父笑吟吟地说,“不过也挺好,这些老人成年六辈子不见一个人,今天呼啦来了这么一大帮,他们简直快美死了。你发现没,个个美得嘴巴都合不拢呢。”
“石师父,你不会也是第一次来吧?”于芳菲忽然在一旁插话问。
“怎么不是第一次?”于芳菲的话显然再次触动了师父心里的痛,他絮叨着骂道,“臭小子,什么事都瞒着我。要不是人家静月,我这会儿还蒙在鼓里呢。”
话到这里我终于明白,原来石晓亮与敬老院之间那些林林总总的故事,都是瞒着师父的。这就让我不明白了,石晓亮为何要这样做?难道这里边藏着什么秘密?
送完师父,车进分局大门,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石晓亮。
“一起宵夜吧,就算今晚陪我的补偿。”他在电话里说。
“太晚了,还是改天吧。”我看了一眼旁边的于芳菲,推辞说。不料话刚说完,就被于芳菲一把抢走了手机。
“好的好的,去哪儿?”她急不可耐地问,
“木生火。”
“好,不见不散。”于芳菲冷着脸挂断了电话。发现我正拿眼瞪她,便把脸贴过来,一脸正色地说,“你不是喜欢对那个武静月吗?正好今晚趁这个机会……”说着,她伸手做了一个抓的动作。
“无聊。”我忍无可忍,大声斥责道。
“你说谁无聊?”于芳菲猛地推了我一把,大声叫嚷着说,“哎,你这人怂不怂?明明喜欢又不敢承认。你敢说你不喜欢她?我早就注意到了,一天晚上你都在偷偷看她。你是个男人吗?”
“不是!怎么了?”自己的心思被这个貌似无脑的于芳菲看了个明明白白,不由得令我恼羞成怒。没开出来,这丫头表面上大大咧咧,心里细得却像根针啊。
“怂货!”于芳菲不依不饶地说道。
木生火是一家位置偏僻的烧烤店,位于昆hn路的拐角处,尽管店面不大,但因风格另类标新立异,在周围茅草般林立的餐馆中显得有点儿卓尔不群。
车到木生火门前,没等我把车停稳,于芳菲就猛地一拉车门下了车,惊愕中我一脚急刹车,好悬没把脑袋撞到挡风玻璃上。我有心张嘴骂她两句,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这个疯丫头,不知到底中的是哪门子邪!
房间很大,稀稀拉拉地坐了几桌客人,显得有些空旷寥落。晓亮和静月已经落座。看见我们进来,晓亮伸出手在空中晃了两晃,示意我们过去。落座后,静月见于芳菲的脸拉得老长,对谁都不理不睬,便笑着问她,“是谁欺负我们于大小姐了?”
“你——还能有谁。”于芳菲冷冷地答道。
“别理她,她今晚疯了。”我没好气地说。
“你是说我吗?”静月用手指了指自己,有些尴尬地问,“我到底怎么了,你能告诉我吗?”
“嗨——其实也没什么。”于芳菲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
静月怔怔地看看于芳菲又看看我,脸顿时冷了下来。见状我打圆场说,“她这人就这样,属于典型的更年期综合症!”
“你才更年期呢,你们一家人都更年期!”我的话音还没落,于芳菲突然变成了一只暴怒的狮子,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嚷道。
“好好好——是我更年期,我一家人都更年期,行了吧!”见势不妙,我只得选择了投降。尽管这非我所愿,但在那种情形下,我实在不想因为我搅了大家的好心情。
“都想吃什么?快说,快说!”石晓亮一边翻着菜单,一边翻眼催促我们,就像刚才的争吵不是在他面前,而是在门外的大街上一样。
“随便。”我气哼哼地说。
“我也随便。”于芳菲也不甘示弱,紧接着大声嚷道。
“真不讲究。没听人说,女生不能说‘随便’,男生不能说‘不行’吗?你这个女孩简直没救了!”石晓亮笑着调侃于芳菲说。说完,自己率先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晓亮的一句话,使得原本有些死寂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他就是这样,天生具备卓越的领袖气质。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场合,只要他一开嘴,局面立刻变得不一样。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仿佛都被施了魔法,总能使人开心愉悦。
接下来便是喝酒,话题也就此多了起来。至于那晚究竟说了什么,现在我已经记不清楚。我只记得,那天晚上的于芳菲就像是着了魔,任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谁的劝告都不理睬,只要端起酒杯就是底朝天,活脱脱一个新时期的杨排风!因为担心她喝多伤身,后来我们索性不再要酒,这下可惹恼了她,居然冲着服务员就是一通乱吼,要不是我和晓亮在一旁拉着,那天晚上她能把烧烤店砸了。见状,我们三个只好连抬带哄,把她弄回了晓亮的南湖会馆。
安顿好于芳菲,因为有静月陪她,我和晓亮便去了隔壁房间。不久,有人送来几样熟食和一箱啤酒,我们俩便开始了彻夜长谈。
24
“在常人的眼里,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知你是否这样认为?”晓亮呷了一口啤酒,抬头看了我一眼,不等我回到便接着说,“反正我是这样认为的。可作为好朋友,你说你了解我吗?了解多少?”
晓亮的一席话,竟让我语塞了。我不知道他刚才所言,究竟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深思熟虑后的感悟。是啊,我们口口声声是最好的朋友,可我们彼此了解多少?
“一个人就是一座城,只有打开城门,别人才能走到你心里。在这之前,我关闭了自己的城门。当然,我不仅仅针对你,而是针对所有的人。一直以来,我始终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刚刚从河沟里爬上来的黑狗,浑身上下**的,狼狈极了。表面上看我似乎八面玲珑,其实不然,骨子里我不是一个擅于表达的人,我更喜欢用行动说话,这一切都来自奶奶的影响。我一直深感好奇,奶奶一辈子没走出过那个山谷,没过一天读书,她的肚子里却装满了稀奇古怪的故事。”
“在所有亲人里面,奶奶始终是那个离我最近的人。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城门只对她一人开放。这一切,或许就来自小时候她对我的影响吧。你知道,我曾经在老家生活了三年。那时候,每天晚上听她讲故事,就成了我一天里最期待的事情。每当我拱到奶奶的怀里,缠着让她讲故事的时候,奶奶就会眯起眼睛笑着对我说,‘你要亲我一下,亲完我才讲。’我呢,每次都摇晃着脑袋不肯就范。奶奶于是就搂过我来,在我的脸上狠狠地亲上一口。被奶奶亲完,我总会把奶奶亲过的地方擦了又擦。看到我一脸窘迫的样子,奶奶就哈哈哈地笑出了声,边笑边取笑我说,‘晓亮嫌奶奶脏喽——晓亮嫌奶奶脏喽——’我于是把头一梗,有些难为情地说,‘才不是呢。’”说到这里,晓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眼睛里出现了泪花。
“我真羡慕你,有一个疼你爱你的奶奶。”我说。
“一直以来,奶奶都是我继续生活下去的动力。”停顿了大约半分钟,晓亮才神情幽暗地说,“那时候我和晓华陪奶奶在西厢房睡,奶奶睡一边我和晓华睡另一边,奶奶始终让我挨着,却让晓华睡在最外边,晓华为此没少哭鼻子呢。”
“奶奶对你偏心,我想一定有原因。”
“我曾经问过奶奶,当然是在我长大以后。”晓亮说,“她反问我,‘有这样的事吗?你和晓华都是我的孩子,每个我都爱。’她似乎已经忘了这些事情。”
“奶奶说的没错,你和晓华都是她的孩子,可她或许对你的爱更多一些,毕竟那时候你的爸爸妈妈不在身边。”
“或许是这样吧。”
“你说奶奶那时候经常讲故事,讲的都是什么样的故事,能说出来听听吗?”
“我奶奶肚子里的故事,多得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讲也讲不完。什么黄鼠狼变大仙啦,什么狐狸精嫁给穷苦汉啦等等。这些平日里狗猫一样的东西,在奶奶的嘴里都变得有了灵性,幻化成了人一样的精灵。那时候我最爱听的,是一个关于黑狗变狼的故事。”
“狗怎么能变成狼?”
“狗能变成狼,你听我慢慢讲给你听。”随着故事的展开,晓亮的声音突然舒缓起来,变成了一种完全不同的腔调,仿佛变成了当年的奶奶,而我则是那个仰面倾听的孩子,他用一种老人的腔调慢慢讲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深山里住着一户人家。这户人家里有四口人,两口子带着俩孩子。大的是闺女,三岁,小的是小子,刚满一岁。一家人的日子过的那个苦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一天,男的下地干活回来,带回来一条小黑狗。那条小黑狗可瘦了,简直瘦得皮包骨头,眼看着就要死了。女人见了就骂男人说,你这人真是好赖不分,家里的锅都揭不开了,咋还弄条狗回来?再说了,这哪里是狗,分明就是一条狼。狼你也敢养?男人听罢就辩解说,我不管它是狼还是狗,反正它是一条命。我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饿死吗?于是不由分说,就把小狗安顿在了房前的狗窝里,还给它准备了好些个吃的。就这样,小黑狗在一家人的照料下,一天一天地长大了。黑狗很懂事,它和家里的姐姐弟弟玩得很好,每天吃饭在一起,玩儿也在一起,有时候睡觉还在一起呢。说来也怪,自打被捡回来,黑狗的尾巴就一直耷拉着,从来没像狗那样卷起来过,时不时还会发出一阵类似狼的嚎叫,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尽管这样,因为它很乖巧,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全家人还是接受了它。一年以后,这条本不起眼的小黑狗,就长成了一条威风凛凛的大黑狗,个头有小牛犊大小,身上的毛跟缎子一样,简直是漂亮极了。全家人都很爱这条黑狗,早就忘了它是狼是狗那会子事了。
“一年秋上,这户人家的猪半夜不知被什么东西咬死了。男人看到黑狗浑身上下都是血,再想到村子里最近没听说有狼来,就怀疑的黑狗干的,于是对它又打又骂,还把它赶出了家。被主人冤枉,黑狗心里很难受,可它不会说话,你说它该咋办?”
说到这里,晓亮呷了一口啤酒,眼睛呆呆地望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给出答案。片刻之后,见我没有说话意思,便继续开口讲了下去,“三天以后,当男人再次在自家院子门口见到那条黑狗时,它脖子后边被撕开一道大口子,浓稠的鲜血正不断从里面流出来。它已经奄奄一息。在它旁边是一条已经僵硬的大灰狼,大灰狼的脖子被咬断,露出了白白的喉咙。男人这才明白了事情的一切。黑狗尽管不会说话,可它通过杀死那条大灰狼还了自己的清白。眼看着黑狗慢慢断了气,男人心里那个后悔啊,就甭提了。”
“它究竟是狗还是狼?”
“奶奶说,它其实就是一条狼。”晓亮神色悠悠地答道。
“狼?那它为何不吃人反倒帮人?”
“都说狼子野心,其实不然。用我奶奶的话说,狼其实也是懂感情的。自然界的很多动物对感情的忠诚要超过人,难道不是吗?”
……
“我知道你心里有疑惑,这很正常。大人总告诫我们,狼是一种吃人的动物,是彻彻底底的坏蛋,根本没任何感情可言。其实不然,狼并没那么坏。狼之所以变得冷血无情,很多时候是被人逼得。”
“被人逼得?你这话什么意思?”
“无论是狼还是人,如果它(他)面对的是善良,它(他)就变得善良,如果它(他)面对的是邪恶,它(他)就会变得邪恶,道理就是这样。”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一个人品质的好坏,的确会受到环境的影响,但却不是由环境决定的。决定一个人品质的应该是他的内心,是他对美好或者丑恶的态度,是他的最终追求。”
“或许你说得对,但我保留我的看法。我始终认为,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有时候甚至是决定性的。就拿我自己来说,如果没有当初爸爸把我送回老家,我的生活也不会变得如此不堪。”
“你是说当年你爸爸把你送回老家影响了你?”
“我想事情就是这样。”
“老家在你眼里就如此得不堪?再说你不是还有奶奶吗?”
“你永远都无法理解,一个三岁的孩子离开父母时的无奈与委屈。老家是有奶奶,可奶奶能代替他们吗?”
“或许他们有什么难处吧。”
“难处?谁会没有困难?只要活着,只要还在这个世界上,就要承受各种各样的困难。有困难就能成为推脱的理由?简直是可笑。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为此我曾去找过他。对此他的解释是,那段时间他太忙了,既要工作又要照顾生病的妈妈,所以根本没有精力照顾我。你瞧他说的这话,这是人话吗?忙就能把自己的孩子丢到一边不管?既然不能照顾当初为何还要生下我?再说他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你可以问问他,他什么时候闲过?从我记事起他就一直在忙,不是忙着抓人就是忙着破案,他什么时候想到过妈妈想到过我?还好意思说照顾妈妈呢,他就不觉得脸红?如果不是他,妈妈会死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