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福阁一层静悄悄的,除了洛远天的脚步声,安静的连呼吸声都都听不见。对于齐王的用意已了然于胸,洛远天自知此次要想走出轩福阁绝非易事,可就这般设计,要取自己姓名也太目中无人了。洛远天走下楼梯的步伐没有因为齐王的设计而乱了节奏,唯在心中默默感慨道:“爹,你真是给孩儿留了个好大的考验。”
洛远天起初被传送到这里时,轩福阁还是一个完整的房间,现在除了支撑房屋的梁柱,就只剩下一望无尽的植被花草了。洛远天向左右看了看,齐王的“招待”果然毫不含糊,六件乐器旁各有一名女子。这些女子的服饰与发型完全一样,脸上都带了面纱,而仅仅露出的眼睛也化了完全相同的妆。
目光从这六名女子的身上扫过,她们或坐或站,或正面视人、或背对不见,动作各不相同,但从视人的四位女子妆容可以看出,如果不将面纱取下,这四人站在一处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至于背对洛远天的两位女子怕也是如此,洛远天虽不见其正面,但两个女子的青丝长度完全相同,所以这里的六名女子妆容应是无异。
在洛远天正左边的女子正是背对洛远天的女子之一,从脚步声断定洛远天已经来了,便率先迎接道:“洛公子离开轩福阁前听我姐妹演奏一曲,也算我姐妹代齐王送洛公子,可好?”
洛远天是喜爱风雅之人,但明知道这是齐王的歹意,便婉言拒绝道:“不了,洛谋不过一小小谋士,自小没读过什么风雅文章,如此音乐由我来品评,怕是会辜负几位的心意。”
坐在洛远天右后方的女子摇了摇头,好言道:“公子是谋士,那自然是谋略过人,公子日日为明王谋划出策想是辛苦极了,何不抛下心思,听我等演奏一曲,也好去去心中乏意,得来半日之闲。”
洛远天回头看了看那名说话女子,那人身在编钟旁,置身花草丛间,洛远天看她不肯轻易松口,又不急于动手,只好陪她多舌道:“编钟乃是王室贵胄之物,我自小清贫,从未听过编钟起乐,姑娘演奏之音想必是天乐仙章,我这般穷苦,岂不辱没姑娘身份?”
琴声忽起,洛远天定眼看去,却是自己左前方的女子在拨弄琴弦,那女子的手指一边在七弦上弹奏,一边沉醉道:“洛公子此言非也,音乐即在庙堂之上,亦在田野之间,一鸣一笑尽在音乐之中,小女子所奏之乐虽非山风溪流,却也是一片心意,公子何须推诿?佳人投怀,便得风流片刻又有何不可?”
琴音传入洛远天耳中,洛远天仿佛被一阵清风捧起,继而流入了绵绵长河。洛远天聚精定神,却发现那琴音虽与风声水声相近,却有惑人心智之效。洛远天眼前尽是白鹤凌空瀑布飞流之景,自知形势不妙后立即以万物皆明辨位,反手将剑气向琴弦打去,但无坚不摧的剑气似是泥牛入海,此一去便再无回应,琴音依旧,幻觉未止。
在洛远天左后方的女子见洛远天深陷幻境仍能分辨方位,立即抚起古瑟,以古瑟的灵气将剑气击偏。古琴声起,洛远天仍能分辨方位,这让女子觉得洛远天有些蹊跷,也紧随其后抚起了古瑟,还对洛远天的不解风情唏嘘道:“佳音绕耳,公子怎么这般凶狠?我等都是女子,公子的行事真让小女子心寒!”
女子声落,音乐中有又了古瑟的演奏,深陷幻境的洛远天仿佛一下从夏天变到了冬天,洛远天眼前的瀑布瞬间凝固,漫天飞雪席卷而来,原本翠绿盎然的山岭顿时化作了雪岭寒山,清风亦增数倍,化作了咆哮的北风。洛远天环顾四周,天地已成一片白色。
微微皱眉的洛远天哈出的气都是白色的,头发与眉毛很快也被飞雪打成了白色。洛远天用手抓了抓头,手掌传来的凉意真真切切,浑身感受到的冷意更是不折不扣。洛远天为此震惊倍增,自问道:“怎么可能?这不应该是幻境么?我为什么还能感到浑身发冷?”
琴瑟相和的效果足够将洛远天彻底冻死,其余四名女子见她二人已动手,便不再开口了。一曲《黄泉雪落》弹起,不止可以冰封洛远天,更能将这繁华齐土千里冰封,曲子能有如此奇威还需从这古琴与古瑟说起。
这古琴、古瑟原本是一块广寒流月石,再加上词曲,乃是太古时代一个仙人的毕生心血。
此仙人爱乐成痴,谱得一曲《黄泉雪落》广传天庭,却始终因没有绝佳的乐器而郁郁不满。为了追求音乐的更高境界,仙人涉足苦寒雪境寻找能够做成乐器的石材,最后终于在雪绒冰河之中寻得了一块广寒流月石。
喜出望外的仙人将广寒流月石从冰河中取出,并精心打磨了古琴与古瑟的外形,可当一切都打磨的天衣无缝,仙人却发现自己在苦寒之地已有百年岁月,自己仙身去矣。琴瑟空有外形却无其弦,仙人干脆将魂魄化为长弦,已血书此奇谱于琴瑟之上,以供后人弹奏。
《黄泉雪落》的最后一个音调回荡在轩福阁内,两名演奏的女子将手放在了琴弦之上,先后缓缓睁开双眼,并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洛远天默哀道:“黄泉路上,雪落无痕,此去九幽,释怨莫恨。”
唔……洛远天开口发出了声音,不止是弹琴扶瑟的两名女子,在场的六名女子都注意到了发出声音的洛远天。她们都认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但彼此对视一眼后顿时发生是自己错了,这个洛远天又从黄泉回来了!
弹琴的女子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抚瑟的女子更是难以接受的站起了身,能在听过《黄泉雪落》后喘气的,可谓始料未及。弹琴的女子猜测道:“姐姐,他是不是变成了鬼?活人不可能听过《黄泉雪落》仍有命在。”抚瑟的女子发现洛远天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否决道:“不对!他并没有变成鬼,不管是鬼还是人,冰啼琴与寒鸣瑟都可以冰封,他的身上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他还没死。”
睁开眼前洛远天就听到了两名女子的对话,但洛远天没有对两名女子的失败开口嘲讽,坐在原地的他摇了摇头,评价道:“这么轻缓的曲子,真是要活活把人冻死啊,如果不是刚刚差点把我冻死,我还真觉得这曲子谱的不错,只可惜被我这个不懂曲的人听了,若是能让他人听了,也许会夸你们吧?”
曲子就是曲子,从《黄泉雪落》被谱写出来到现在没有任何改变,抚瑟的女子并不在意洛远天不好不坏的评价,简单问道:“洛公子,你为什么没死呢?”
面色差到极点的洛远天干脆一拍手,感觉这个女子简直太没人情味了:“你可真不会说话,刚刚还说什么我不懂风雅,怎么你一开口就问我这种问题?也许是因为我在音律上没天赋吧。”
弹琴的女子明知道洛远天在撒谎,却不生气,而是大胆猜测道:“早在刚才,我就感觉到了血阳长生玦的存在,你的身上有那玉玦,所以我的冰啼琴没有夺去你的性命,你的命真大。”
血阳长生玦在名逍的身上,弹琴女子的判断显然是错误的,但她们都没心思与洛远天多说话,洛远天干嘛要好心把真相说给她们听?于是在原地打了个哈欠,请辞道:“你们的曲子我已经听过了,我现在要走了。”
“洛公子留步!”执意离去的洛远天虽然性命无虞,但被活活冻住一段时间也不好受。洛远天刚迈开脚,洛远天左侧的女子便喝止了洛远天的行动。洛远天转身看去,却发现那背对自己的女子青丝上占了雪花,但洛远天没来得及询问,几片雪花便消失了,洛远天马上有了结论:“这女子与我一样,是靠体内的气息化解了寒气。”
洛远天知道眼前这个背对自己的女子也要发难,直接一挥手道:“你也别说什么音律不音律的,有什么花样尽管使出来,反正我是不杀女人的。”
那女子听后咯咯一笑,面对洛远天怜香惜玉的作风谦虚道:“洛公子果然是风雅之人,只可惜小女子的曲子入不得公子之耳。”碧华箫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长鸣,洛远天好像一步踩空似的坠了下去,而紧随自己坠下的还有背对自己的女子。
箫音刺耳,好似厉鬼嘶嚎,那与洛远天一同下坠的女子放下了吹箫的手,娇滴滴的问道:“洛公子,你就不想看看小女子的脸么?”
声音娇脆犹如黄鹂轻啼,似她这般勾魂夺魄的声音,容貌想必不差,但洛远天哪有心思顾及这些,现在的洛远天像是掉进了无尽的黑洞,身体不停下坠,这里像是个无底洞,耳旁风啸鬼嚎的,简直与噩梦无异。
女子的手向后一摆,面纱随即飘到了洛远天的脸上,一股让人心醉的香味闯入心扉,弄得洛远天神魂颠倒的。自知身处险地的洛远天赶紧将那面纱从脸上拿下,可这一拿更是要命,那女子竟不顾一切的紧紧抱住了洛远天。
心灰意冷的洛远天早就下定决心不近女色,现在这婀娜多姿的女子投怀送抱,惹的洛远天特别反感,马上命令道:“你快起来!我不喜欢女子。”
洛远天想把这女子从身上推开,但女子就像沾在自己身上一样,怎么推也推不掉。那女子听了洛远天的话更笑的花枝乱颤,故意挤兑道:“洛公子不喜欢美人,难道还喜欢男人么?”
洛远天有言在先,所以在动真格前对女子发出了最后警告:“我说过不杀女人,但如果你再这般纠缠不休,我若伤你,你莫怪我!”
听到洛远天的威胁,那女子也觉得玩够了,就拿出了最后的问题,笑问道:“洛公子,我抱了你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吧?你想不想看呢?”
洛远天已经对女子发出了警告,所以当然不会再客气,可就在洛远天将体内的麒麟之息唤出时,那女子不知从何处拿回了面纱,还盖在了洛远天脸上,活活把洛远天耍弄了一遍。
说过不伤女子,洛远天这次却真的动了怒气。洛远天一把扯掉女子的面纱,正打算教训这不知廉耻的女子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具不带半点血肉的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