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年纪,看模样洛远天比名逍大不出几岁,两人都是年少轻狂的岁数,卿卿我我的场面谁见了都会面红耳赤,可在洛远天的脸上没有任何激动的表情。洛远天轻微的惊讶是一箭双雕,第一点就是掩盖了自己暗中观察的行为,第二就是心中对此行的计划做出了调整。
到目前为止,洛远天一直认为此去赴宴对自己形势不利,但懵懵懂懂的名逍接受了凌遥的爱意,这就是此行的转机,尤其是当名逍明知道人妖殊途还选择接受凌遥以后,洛远天在名逍的身上发现了非常有利用价值的地方,这比洛远天为齐王准备的一百种死法更上一层楼。
起身的洛远天迈出没几步已心有良策,信步慢踱似乎是对恩恩爱爱的场面已司空见惯,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正好显得昨晚在妓院花天酒地更为真实可靠。
从明到暗,再从暗到明,洛远天一直把心思放在了名逍的身上,只有名逍本身才是洛远天最好的保障。现在名逍与凌遥产生了真感情,这是名逍最珍视的感情,一份炽热如火的感情,一份艰难坎坷的感情,更是一份急需得到他人祝福的感情!
人与妖互生情愫,这样的情感在诞生的一刻就注定了坎坷的命运,不懂世事的名逍能承受多大的压力?他单纯的内心能面对多少的冲击?洛远天打算一直跟着名逍,直到有一天在他身上看到结果,结果虽然是既定的,但这份初心确实可贵,这个过程更会成为一篇美妙的诗章,让洛远天慢慢品读。
几许好奇,一缕期待,名逍的双眼精芒闪闪,对名逍的胆大妄为洛远天十分赞赏,忍不住为名逍拍起手来,能让洛远天打心眼了佩服的人只有洛清祥,而今天洛远天又遇到了一个。
洛远天做事从来都不会解释什么,对任何人都是如此,每次都料事在先化险为夷,潜移默化间让名逍对其信赖有加。这一次名逍的态度发生了细微的转变,可能是因为情窦初开的羞涩怕人看见,也可能是巧合总是发生让人心中不安,总之这一次名逍萌生了厌恶的想法。
侧脸的名逍将凌遥搂在怀里,犹豫片刻,仍旧没有舍得放开抱住她的手。凌遥到现在才明白名逍的心意,忍不住在他的颈上轻轻留下了一个吻,弄得名逍心神荡漾,对洛远天说话的态度也多了扫兴的厌恶。名逍面色严肃的问道:“洛兄刚刚去了别处,这下该不会是刚巧路过吧?”
自从洛远天认识名逍起,名逍就对自己礼让三分,如今身处玄妙之境而不自知,还为了一个凌遥和自己翻脸,名逍的“长进”让洛远天大开眼界。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细微的语气变化自有不恭之意,但名逍是个情种正是洛远天所需要的。
随着情绪的起伏,洛远天在名逍的身上又有了巨大的发现,就是名逍腰间佩戴的那个不起眼的玉玦,那个玉玦打名逍在鲁国王宫出现就挂在他的腰间,当时名逍是代替姜雨瞳的身份被抓进去的,所以洛远天没把那玉玦放在心上,可后来名逍换回自己的衣服,那玉玦依旧挂在名逍身上,三思而行的洛远天却忽略了。此刻名逍起了怒意,玉玦跟着发出了细微温润的光芒,两者间似有着不约而同的默契。
举羽和举商用少阳真气唤醒名逍,当时洛远天还担心名逍的身体无法承受,如今洛远天全明白了,输入名逍体内的少阳真气全部被名逍腰间的玉玦储藏了起来,这个玉玦已经与名逍互为了共生。洛远天马上想到此玉玦的来历,它与神秘的雪氏一脉有关,是一件能够起死回生的稀世法宝,名为血阳长生玦。
一脸苦笑的名逍点了几下头,对坏了名逍好事赔礼道:“名逍你对凌遥的心意我早该猜到,打扰你们亲热我也表示遗憾,但我们在这里耽搁时间,是否认为齐王怠慢了我们?”顾左右而言他是洛远天需要掌握话语主动权,一来自己与名逍的关系朋友好过敌对,二来是自己可以把名逍拉到同一边,最后一点,也是最主要的一点,洛远天没有对付血阳长生玦的把握。
名逍有血阳长生玦让事情变得更加有趣,名逍把这有关生死的玉玦挂在外面,显然不知道玉玦对自身的重要,就更谈不上对玉玦有多大的了解。与名逍相比,洛远天与雪氏一族的联系更深一些,更重要的是,洛远天知道让长生血阳玦沉睡的法门,虽然对名逍的性命无法构成威胁,但玉玦沉睡的后果让洛远天的手中又多了一道筹码。
料事在先是洛远天主导的关键,每次名逍被情绪所染,洛远天的话都如同当头棒喝,洛远天现在更搬出了最有分量的齐王,作为谈话的筹码。与齐王用膳被名逍抛到了脑后,当名逍环顾四周无垠的花草时,心里彻底乱了方寸,这地方大的出奇,要找齐王谈何容易?而且名逍耽误了这么久,齐王必然是等的不高兴了。
名逍他们进入轩福阁的时间接近未时,在轩福阁内游玩的时间少说也有一个时辰,以此推算现在应该是申时,在北方的冬季申时日头应该偏西,但从轩福阁顶照射下来的日光倾斜度不够,所以洛远天可以断定,在这里度过的时间与外界是不一样的!
放下儿女情长的名逍知道洛远天已有对策,以往每次都是如此,这次名逍不假思索便问道:“洛兄,刚刚是我说话的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你一定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快告诉我,我应该赶紧去给父王赔罪。”
名逍单纯的性格自然好糊弄,洛远天的出现却不折不扣的坏了凌遥的好事,现在凌遥的心里不定憋着多大的火呢,开罪凌遥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洛远天有意弥补道:“轩福阁再古怪也在我的意料之内,你对凌遥的坦诚却在我意料之外,现在她是你堂堂正正的王妃,你不应该先征求一下她的意见么?”
凌遥的古灵精怪最让洛远天拿不准她的脉,好不容易借“逝水无声”的伎俩拉近了彼此的关系,洛远天还琢磨着怎么趁热打铁呢,现成的人情就摆在洛远天面前,这回天上掉的馅饼砸脸上了,洛远天的循循善诱也是对凌遥的一种默认。
凌遥能得名逍真心相待,心中万般不舍,但洛远天说到底是“外人”,当着外人的面与名逍亲吻,凌遥也会不好意思。收敛收敛情绪,凌遥又恢复了古灵精怪的个性,一边在名逍的脸上轻吻,一边拉起名逍手对洛远天笑道:“请前面带路。”
这是凌遥第一次对洛远天露出灿烂的笑容,而且凌遥在不经意间对洛远天用了“请”字,凌遥的改观让洛远天喜出望外,但很快就应道:“走吧,出去的后会有让你们意料之外的事情。”
结界的设计不同于洞天,洞天自有日月,换言之洞天内的时间与外界不同,但洞天一般都是方圆千里之地,甚至万里不止,这个设计在轩福阁的洞天算是比较小的,而且设计这里的人没有安插伤人的机关,足见齐王生活之惬意。若依洛远天来看,此处当做游玩踏青的地方固然陶冶情操,但用来囤积军械粮草,他日时运不济兵临城下,此地就成了东山再起的根基。
走了十里有余,洛远天一直没有开口,一路走来与之前的灌木花朵截然不同,但这十里路少说又是一个时辰,凌遥也看出了此地的与众不同,一口叫住闭口赶路的洛远天:“洛……洛远天,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走出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潮澎湃的波浪归于平静,名逍也觉得这里大的出人意料,一点也不像刚刚在玉桥上看到的景象,随声附和道:“遥儿说的在理,洛兄已经看出了这里的玄妙,就先告诉我们还要走多久吧,要不然一会儿天黑了,这里没有光亮,我们走散就更麻烦了。”
转过身的洛远天用手指了指头顶,解释道:“太阳照下的光一直都是一个角度,这说明外面的时间没有过多久,这里的设计我也是第一次见识,我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洞天,但这个洞天却不完整,我们现在度过的是洞天内的时间,但头顶的太阳却是外界的,所以我们在这里度过的两个或许只是外界的一盏茶的时间,甚至更短,要不然齐王怎么请我们用午膳?明天的午膳么?”
说了半天洛远天也没有回答名逍的问题,只是大致的解释了为什么这里这么大,还有时间上的差异现象。名逍早就口渴了,更想不通齐王干嘛要和自己兜这么大的圈子,焦躁不安的心显然对洛远天的回答并不买账:“洛兄!我们还要走多久?遥儿还没吃东西,我们再走下去,她身子怎么受得了?”
肚子咕咕叫的名逍自小在凌云崖上吃过不少苦,腹中饥饿这种事算不得什么,但凌遥是女子,在名逍眼中,凌遥不该受这无辜的牵连。凌遥的修为完全可以餐风饮露,但名逍饥饿的表情实在可怜,凌遥也看出了名逍的猫腻儿,假装道:“是啊,走了这么久,‘我们’都有些饿了,你就告诉我们还有多久能出去。”
洞天的出入口大都在及其隐秘的地方,而且个数不定,轩福阁内的洞天也是如此,但这里的洞天出口被机关巧妙的掩盖住了,洛远天已有十几次发现,却碍于身份不能一味蛮干,破坏花花草草总归不好交代,只好带着名逍与凌遥走走看看,至于出口的事,洛远天也只好委屈齐王了。
东瞧瞧西看看,现在名逍身边的出口一共有三个,距离名逍最近的出口被绿油油的草遮住了,草地的下面就是离开洞天的机关,而距离名逍比较远的出口就不一样了,那一簇簇茂盛的兰草花开得正旺盛,植物的根茎已经长在了机关上,如此摧残花朵洛远天也觉得于心不忍,相较之下最远处的那个“最合适”。
鹿活草这东西是难得一遇的上好药草,此株更是生长的十分旺盛,反正临淄城对洛远天是龙潭虎穴,多一点准备,少一些麻烦。洛远天把名逍与凌遥代到了鹿活草旁,用手指了指鹿活草,洛远天把“机会”让给了名逍:“你把它连根取出交给凌遥,土里有出去的机关。”
鹿活草是好药材也引起了凌遥的注意,可凌遥要这药材干什么?凌遥双手在胸前摊开,拒绝道:“我要它做什么?还是留给你吧,弄不好哪天因为风流被人追杀,你好保住小命。”凌遥一边跟洛远天开玩笑,一边露出了笑容,名逍没听懂凌遥的话,但也跟着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