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还未上小学四年级的郝佳丽来说,崩溃这两个字还没出现在语文课本的生字里,也就是还没学过,更不懂它的含义是什么,初中毕业参加工作了后的即现在的郝佳丽回想起自己当时就是这样的心境,从舅舅家出来,郝佳丽彻底绝望然后麻木了似的,也不强迫自己再想什么下水的办法,也没流泪难受痛苦什么的,因为这些都没用了,也解决不了问题,郝佳丽只一门心思打算回家后就脱了鞋子卷起裤脚下水,农田的水冻也好,冰也好,为了钱,为了自己,母亲,弟弟能活下去,自己得硬着头皮涉足烂泥了。
郝佳丽对自己说,无论如何自己这次都要挺过受冻这一关,尽管过这一关自己的身体还处在肾炎的服药期间,而且因为不能吃盐,身体里缺少了盐里的一种叫钾的成份导致了自己的身体没有力气,医生嘱咐郝佳丽这个时候是没什么体力千万不要劳累过度,如果劳累过度随时有可能昏倒,郝佳丽昏倒到是不怕,一个下午不用上课那么长的时间,郝佳丽可以慢慢来,郝佳丽也没想过自己能从水田捉十斤八斤泥鳅上岸,能捉一斤郝佳丽都知足了,这就谈不上累了,就是天气的冷及田间泥和水的冷,郝佳丽就真正是黔驴技穷,别无他法克服与抵挡了,不过,郝佳丽也想到这一点,自己在水田只用腿与手下水,自己的上半身不用泡在水里,自己可以在上半身穿多穿够衣服可以保暖,不像鱼塘完全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水里的冷,郝佳丽估计,身上加多了衣服冷肯定是冷,但也冷得有个边,有个度,自己咬咬牙总能挺过去的。
就这样,郝佳丽这次是铁定心了要赤着脚下水了,郝佳丽从舅舅家里出来反头都看不见舅舅的村了,郝佳丽心无旁骛在路上是加快脚步往家赶,可当她刚走到路边生产队的另外一个村的村口,郝佳丽远远听到后面有人叫她了,郝佳丽转头一看,原来是舅舅最小的儿子一路追赶她过来了,郝佳丽倒回去迎上小老表,结果,郝佳丽又看见离小老表两百米远的路上,舅舅也在追着郝佳丽跑着,舅舅一边跑一边向郝佳丽挥着要郝佳丽停下的手势,嘴里还叫着:丽丽!丽丽!你别走那么快,你等一下,舅舅有话跟你说。
郝佳丽忙问身旁的小老表舅舅还有什么话,小老表说不知道,说舅舅只是要他追上她拦住她等等他父亲,郝佳丽只好与小老表一起朝着舅舅跑过去,郝佳丽不想要舅舅跑太远,毕竟舅舅有那么大年纪了,等郝佳丽跑到舅舅的身边,果然,郝佳丽看到舅舅跑了这么短的一段距离就气喘得厉害,手拍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郝佳丽关心地问舅舅跑起来这么会这么吃力,舅舅说最近这段时间老是胸闷,气短,晚上睡不得,吃多了心口堵得慌,还有什么事一急,一颗心要跳得从口里蹦出来似的压也压不住。
郝佳丽问舅舅有没去乡卫生院看过,舅舅说去看过了,医生说他是心脏有毛病了,说是人上了年纪就会得这些病,郝佳丽安慰舅舅说医生说归说,郝佳丽要舅舅别舍不得钱去看病,身体是重要的,吃了药病才会减轻治愈,舅舅点头答应了郝佳丽的劝说,舅舅也叹气,说这也是他向生产队的领导班子提出来自己不想当生产队队长的原因。自己已经对生产队管事又管人繁琐得要命的事情是力不从心了。
郝佳丽没说别的,只是叫舅舅辞了生产队队长就辞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别想太多,在家好好养病才是重要的。但舅舅却说,从此以后自己再也没办法也没能力照顾郝佳丽这一家子了,以后郝佳丽这一家子可怎么办,郝佳丽只好又安慰舅舅,说自己现在已经找到了下水田捉泥鳅的最好养家的办法,叫舅舅放心好了,舅舅只能默许郝佳丽的说法。
然后郝佳丽就问舅舅追上自己有什么事了,而这一问,另郝佳丽没想到的是,舅舅告诉郝佳丽生产队还有一个有用得了塑料的地方,就是生产队春天植秧苗的时候,因为天气的寒冷,秧田的秧苗老是不发芽然后就用塑料膜覆盖上,再用有弹力的小条的竹片插入泥面弯成拱形撑起塑料膜保温促使秧苗发芽,郝佳丽明白舅舅的意思,舅舅要拿公家的东西给自己。
换了郝佳丽去舅舅家或者是前些日子,郝佳丽对舅舅的的这消息那是别提有多兴奋与高兴了,可这时候的郝佳丽已经很坦然地面对接下来恶劣的环境了,也就反应不大地听着舅舅说着。郝佳丽听舅舅说这些保温的塑料长又宽,舅舅可以背着生产队的人偷偷剪几节下来给郝佳丽,然后捆在郝佳丽的腿上,这样郝佳丽就像是穿了一条塑料长裤一样,郝佳丽下水田就再也沾不了水跟泥,也受不了冻了,而且,这些塑料是乡政府农技站专门买的,乡合作社都没得随便卖的,因为生产队要得多要乡政府签字盖章才行,舅舅嘱咐郝佳丽怎么都要珍惜着用,这是舅舅生产队队长任期为郝佳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而且还是犯小小错误的事,这些塑料膜剪下来给队员知道了那是有意见的,要扣年底的口粮处罚舅舅的。
郝佳丽担心地问舅舅被处罚怎么办,舅舅却说:处罚就处罚,反正我又不当生产队队长了,怕什么,扣我点粮还想饿得死我,我那么多个小孩出工,一人给一点我都够吃了。
舅舅叫郝佳丽不要放在心上,之后舅舅就从口袋里掏出生产队材料仓库的钥匙与一把剪刀在郝佳丽的眼前晃了晃,然后就跟郝佳丽去了生产队的材料仓库神不知鬼不觉地剪下两段又宽又长的塑料给了郝佳丽。
郝佳丽把剪下的塑料折成小方块揣在肚皮上用裤头绳捆紧,然后就告别舅舅跟小老表不走大路抄溪堤的茅草路回家了,郝佳丽就怕大路遇到生产队的人看出自己鼓起的肚皮多嘴多舌问点什么,郝佳丽这是偷生产队的东西,郝佳丽又不会撒谎,没准马上露陷,舅舅偷生产队公家的东西被罚不算,塑料膜立马就会被缴了,郝佳丽跟舅舅的两个人的坏名声即刻就会传开,真是得不偿失。
而绕着这条溪堤的茅草路就省了事,这样郝佳丽揣着塑料膜平安到了家。
回到家后,马上郝佳丽就开始试塑料膜,郝佳丽把舅舅按照她腿长的尺寸剪下来的塑料分别用两条腿的脚板踩住,然后从下到上与弟弟郝佳明把整块塑料自四面八方拉上来拉到自己大腿根部,再用箩筐挑担用的绳子绕几个圈在大腿根部捆牢,捆牢后就把套有塑料袋的脚板穿在母亲宽大的鞋子里,几层塑料膜再加上袜子,郝佳丽的脚板像包粽子似的厚,郝佳丽自己鞋已经是码数太小穿不进了,只能穿母亲大码的鞋。
穿好鞋后,郝佳丽又在脚上套了一条长裤,郝佳丽怕去水田的这一路也被人看见腿上的塑料膜,要是给人看见,自己都还没下水田就一下子传开了,自己脚上那么大条的塑料来自哪里的大家都清清楚楚,如果穿条裤子套在外面,到了水田边再脱下来,一双脚踩到烂泥里了沾了一腿的泥,灰灰的也就没人看得清了。最后郝佳丽又在腰上系上鱼篓,过后就叫弟弟郝佳明拿了一个小水桶两姐弟一路小跑,一路哼着学校新教的校园歌曲去了村溪边的水田了。